无境捂着肚子的手渐渐放开了,静静地看着冰翎,良久,良久,二人一言不发。
直到……
无境的肚子再次咕噜叫了一声,他本人也打了个哈哈,拍着肚皮笑道:“听到了吧,我饿了,没工夫理你。”说着继续往前,不理冰翎。
“当啷”一声,花雨剑霍然出鞘,寒气袭人的剑刃挡在了无境的面门前面。
无境竟无视眼前的吹毛可断的神剑花雨一般,依然往前而行,直到……
一滴殷红鲜血从鼻梁掉落。
她眼中带着惊讶,迷离的眼神竟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该做些什么,忙将花雨剑收回,呆呆的立在原地,看着雪羽梨绒的背影,眼中神情变化不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也不知道,这是你第几次用剑指着我了。”
无境,忽然间,回过头,这么说了一句。
然后,继续往前。
“你、你……”冰翎的眼神,竟和雪翼有些相似,只是她秀美绝世的容颜,依然如冰如霜,不带半点表情。
无境又往前行了数尺,忽然间停了下来,一摸鼻梁上的剑痕,转过身来,眼睛睁得如铜铃般大,怒道:“你这个玉面僵尸真狠啊,我不要命,你也不用如此绝情吧。我可不想让你战败之后有什么借口,让你那老太太师父再找我晦气,等决赛结束之后,我如你所愿。这次,金刚介可不会再被你的花雨剑给破了。”
冰翎的神色一下子缓和了下来,也不知是一向冰霜般的心忽然间被暖流消融,还是得偿所愿的欢喜。
她凌厉冷锐的眼睛,竟似一把冰刀一般,让人望而生寒。
“每次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你都要找我打架,也不知你是火上浇游,还是来当靶子的,烦死了,烦死了……”无境转身而去。
“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安逸过?”这句话几不可闻,也难以辨清,竟不知道是何人所说。
不知为何,他从怀中拿出那可生灵核,看着手中的生灵核,笑道:“这可是好东西,但就是不知道怎么种。”又转过身来,忙喊住了冰翎:“喂,玉面僵尸,等一下。”
冰翎的身子仿佛轻轻一抖,缓缓地转过身来,却见无境摊开手掌,又拿出了那颗生灵核,樱唇微抿,朝无境看去。
无境呵呵一笑,道:“我问你一件事情,你的花雨剑是怎么种出来的?要不你帮我种一件法器吧,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
看着那颗晶莹剔透的生灵核,冰翎手中的花雨剑握的更紧了,眼中仿佛有异芒闪过,过了一会儿,才淡淡地道:“我是机缘巧合,把生灵核埋在绿玫瑰下面,它自己发芽生长,便成了今日的花雨剑。你的生灵核要怎么种,我不清楚。”
无境微微一怔,大有失望之色,忽地注意到有不少人正投上带着敌意的目光,心头一凛,已然明了,他们都是追求冰翎而不遂。
一念及此,他收起生灵核,压低声音,笑道:“原来喜欢你的人真不少,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人像我一样,亲过你,哈哈……”
冰翎脸色一变,白皙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绯红,此时的她,不再是遥不可及的九天仙子,而是一个面带含羞的女孩。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无境已经去得远了。
穿过回廊,一直往北,其尽头便是伙房,可无境还未到伙房,却听到熟悉的叫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比翼双鸢!
无境心头一凛,忙过去一看,发现比翼双鸢正在抢夺一块肉,彼此啄得不亦乐乎。
此时,在厨房中照看的伙夫该也到前面去看那惊心动魄的比赛去了,厨房之中无人看料,倒让比翼双鸢欢喜不已。
一日未见,比翼双鸢的身体并没有长大,可行动更加凶猛凌厉,浑身羽毛也是鲜艳无比,如一条条彩带一般,灵光闪闪,也不知道是象征着祥瑞,还是凶恶。
“喂,贪吃鬼,别吃了,快去找雪翼吧。”
比翼双鸢金光闪烁的眼睛凶光一闪,竟同时松开那块还未啄完得肉,盯着无境,阵阵嘶叫。
无境吃了一惊,这比翼双鸢自降服以来,对他和雪翼是忠心不二,从未有过如此举动,不过他转念一想,已然明白了过来,冷笑一声:“是啊,是雪翼要你们俩来找我的吧。你们是不是要为雪翼出气是?哎……别埋怨了,快去找她,保护好她,快去!”
比翼双鸢相对看了一眼,眼中凶光淡了下去,用翅膀挡在眼睛前面,带着哀怨地嘎嘎叫了几声,像是在说:“雪翼哭得像个泪人一样。”又冲着无境伸长脖子,叫了两声,像是警告一般,双翼一震,扑腾而去。
无境看着盘旋而起的比翼双鸢,心中不是滋味,一想到雪翼流泪的神情,竟也有一种冲动,跟着比翼双鸢去找雪翼的冲动,可忽然间又回想起那个水中模糊的倒影,一头凉水又从头顶浇落,即便有什么想法,也都没冲的干干净净。
他就这么,望着青天白云,出神。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肚中再次咕噜叫了一声,他回过神来,带着讽刺般的声音自言自语:“先填饱肚子再说吧。”
可厨房中,早已被比翼双鸢折腾的不像样子,哪里还有什么食物,当下不及细想,便往仙介城寻去。
仙介城,浴风楼。
烈日高悬,浴风楼中,人声鼎沸。
以前此处,往往是往来之人,络绎不绝,热闹非凡,可今天,这儿却有些特别,一年纪轻轻的少年端坐在高楼之上,一人独占一张圆桌,桌上摆着两道凉菜,一壶美酒,酒壶旁边,放着一块类似惊堂木一般木块。
少年手上拿着一把折扇,指指点点,倒像是一个不伦不类的说书人。
而此刻,他说的便正是神龟山之上比武之事。只听得他说道:
“……当时啊,电闪雷鸣,风云变色,那八臂寒蛛足足有毁天灭地的功夫,可我小师弟……”
“吱呀吱呀……”白色身影坐在白色轮椅雪羽梨绒之上,满脸惊诧,随即微微一摇头,低低地说了一句:“老六真是胡闹,又来骗钱了……”当下便到了楼下角落处一处空位,要了些食物,自斟自饮。
楼上正在说书之人,自然便是无止了,他被师兄弟们“敲诈”请客,可身上无钱,只能故技重施,跑出来凭借着一张嘴挣点钱,好敷衍过去了。
他中途稍稍停了一下,朝楼下一看,脸上露出了平和的笑意,当下将折扇一合,说的更加起劲了。
无止刚刚说完无境用凤凰岛凤舞九天赢了一场的经过,他口才本来极好,又见过当时的情景,妙语连珠,说得有声有色,再加上些渲染之后,竟让那原本喧闹的浴风楼时不时陷入了安静之中,让那在场之人的一颗心悬了起来,听得如身临其境,痴醉其中。
在场中一阵排山倒海的掌声之后,忽然间,二楼之上,传出一个女子笑意盈盈的声音:“这是三十两黄金,除了赏钱之外,剩下的,我家小姐想请你去商量点事情。”
说这话之人,身形婀娜,一张俏雪白的俏脸满是笑意,她那纤纤葱指所指之处,便是楼上角落里的一张桌子。
那张桌子旁边,一位身着彩衣的女子端坐其上,一块轻纱将她的脸遮住,但是那苗条的身姿上所携带着的动作,那安静的坐姿,便给人一种冷傲的感觉。
无止吃了一惊,两眼盯着三十两黄金,眼睛发直,一会儿看看金子,一会儿又去看看那端坐在角落中的女子,半晌才打了个哈哈,扇子一甩,朝那角落中的女子笑道:“如此,多谢了,哈哈。”
此时,别说是无止了,就连旁边的很多客人,也都是两眼发直。
忽地,听到人群中有一人率先喊了出来:“啊?她不是引蝶楼的引蝶姑娘吗?”
此言一出,在浴风楼中立即引起了一片喧哗:
“啊?她是名动天下的引蝶姑娘?”
“听说她色艺双绝,生得天姿国色,是百年仅见的美女。”
“哎,也难怪她出手这么大方,听说她陪人一晚,要黄金百两、白银千两、珍宝一件,说她富甲一方,一点都不为过啊。”
“哈哈,那是啊,就算是一个晚上陪一个人,她成名了一年多,怎么着也得赚了几十万两黄金,几百万两白银,几百件……”
……
一时之间,高楼之上,吵成一片,各种污言秽语,几乎都盖过了刚才那阵排山倒海的掌声。
无止并不曾听说过引蝶的大名,可是看到那闪闪发亮的三十两黄金,又听到他们客人谈论引蝶之时的如此阵仗,好奇心起,便朝一旁一人问了一下关于引蝶的事情,心中有数之后,这才将黄金收起,跟在刚才传话的那个丫环身后出门去了。
虽然无止得到了三十两黄金,可心中却极不满意,心想:“她陪人一晚,便赚那么多宝物黄金,待会儿肯定要狠狠的宰她才成。”
他满脸嬉笑,朝楼下无境看了一眼,随即将一锭金子砸在柜台之上,指着无境,大笑着跟掌柜道:“他所有的饭钱,都由我包了。”
有钱便是爷!此时他说起话来,已是底气十足,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完全不像以前来浴风楼时的窘样。
无境微微摇了摇头,便又高喊一声,有老六的黄金,自然不用客气,又叫了些美酒佳肴,自斟自饮。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已是酒足饭饱,开始思量着对付冰翎那柄绝世神剑花雨剑的办法,可无止又跑进来了。
他哈哈直叫,神采飞舞,直接蹲到无境对面的一张长凳之上,笑嘻嘻地道:“哈哈,小师弟,你猜,那个引蝶姑娘找我去干什么?”
无境淡淡一笑:“她又给了你多少黄金珍宝?”
无止摇了摇头:“你绝对猜不到的。”
无境心念一动,想过自己曾经去引蝶楼,而无止刚才正是在讲述他自己的事情之后,才打赏了他三十两黄金,便道:“该不会是与我有关之事吧?”
无止眼光一闪,显然有些诧异,不过在无境身上,什么诡异之事都有可能发生,便只是微微一叹,便道:“是啊,说来也奇怪,真没有想到大名鼎鼎的引蝶姑娘居然对你这么有兴趣。刚才,她正是找我去问你的一些事情。哦,对了,她居然还藏有你的一支梨绒飞箭,照我看啊,她八成是对你有意思了,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