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吗?呵呵,可是,我还没打算如何呢,而你呢,后园子里的女人还没有清理干净,皇上又要给你添新人,应该怕的是我不是吗?”
素颜松开叶成绍,垂着眼,目光落在叶成绍腰间吊着的一块光泽晶莹的碧玉上,那块玉下面,吊着的是她做的一个络子,一个用红色丝线绞成了同心结。
他以前身上喜欢戴上很多名贵的金玉佩饰,自从与她成亲后,他便只戴她做的这个佩饰了,他要真做了皇帝后,身边的莺莺燕燕一多,以后给他做佩饰的女人会挤得撞破头吧,不知道这个佩饰他还能戴多久呢?
“娘子……不要一棒子把我打死好吗?成亲这么久以来,你可曾见我对别的女子动过心?可曾背着你到别的女人屋里去过?我还没有即位,你就认定我会变心,难道,我的感情就如此不值得你的信任吗?”
叶成绍有些无奈,更多的是急切,也有一丝的受伤,他最怕素颜不相信他对她的感情,已经说了很多了,但还是不能纾解她心里的郁结,感到有些无力。
有史以来,身边只有一位正妃的皇太子几乎没有过,他不在乎别的女人,那些女人如果为了荣华富贵和名份,非要嫁给他,那他也就收了,放在后园子里头,任其自生自灭,他从来就不是个心软之人,那些女人爱慕虚荣,想要以青春换取荣华,关他什么事?
就算他的后园子里塞下几百上千个女人,他也不会多看一眼,他的眼里、心里,乃至骨子里都只有素颜,他只会对她一个人好,他的爱也只会给她一个人,他只要她一个人就好了,为什么,她就是不信他呢?如果他真是个滥情的,几年了,园子里的那些个女人哪里还能保持处子之身?
他也被她带得郁郁的,不想说话,该说的,他已经说了很多,他会继承皇位,虽然以前他不屑,但自从在两淮治理了淮河之后,感受到了为百姓办事,让百姓爱戴敬仰的那份光荣,他喜欢那种感觉,他也想要建功立业,想要成就一番大事业,成就一代帝国霸业,可是,如果没有素颜的参与,没有她的陪伴,这样的皇帝做得又有什么意思?
他想与她一起奋斗,与她一起分享,可是,要有成就,就必定会有牺牲,有付出,而后宫,就成为了他们第一个要面对的现实,一个会影响他们夫妻感情的试金石……
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路过蓝府那条大街时,素颜突然就开了口到家:“我想要回趟娘家,去看看我娘亲和弟弟。”
叶成绍听得愕然,转瞬忙道:“好啊,娘子,我陪你一起去,我回来后,还没有去拜见岳父岳母的。”
素颜抬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不用,我想一个人回去,你自己回府吧。”
说着,就要下马车,叶成绍一急,抓住了她的手臂:“娘子……”他的声音有些懊恼,她在生气,一定是在生气,他也很慌,却又不知道要怎么宽解她,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今天若让她一个人回了娘家,他们之间的感情就会出现裂痕,所以,他死也不能放她一个人回去。
“你不会是不许我去吧?相公,要不要我现在正式请示你,我要回娘家?”古时女子回娘家,必须得经由婆家同意才行,素颜因如今与侯夫人关系已经变好,加之侯夫人现在也不是她的正经婆婆,她若要去哪里,就无须要经得谁同意了,而事实上,叶成绍从来就是把她宠到了天上去,凡事以她的意思为先,哪里限制过她的行为?
她这么一问,分明就是带着气,更有一层淡淡的疏离,这让叶成绍听得好生刺耳,手不自觉的就松了。
“那你就算不要我同去,也让我送你去蓝家大门才是吧,大街上可不安全呢。”他心中一阵发紧,脸上却带着讨好的笑,小意的说道。
素颜正好掀开了车帘子,在一旁走着的青竹看马车听了就觉得诧异,再见素颜似乎要下车,忙过来道:“大少奶奶,街上着实不安全,您还是让爷送你回蓝府的好。”说着,就对车夫使眼色,车夫也是宁伯侯府里做久了的,看着主子们的脸色似是不对,扬了鞭就打马启程。
到了蓝府,素颜下了马车,叶成绍嬉皮笑脸的就要跟着去,素颜淡淡的回看他一眼道:“相公莫非真的听信了街上的流言,以为为妻我不守妇道,所以要随时监视?”
叶成绍听得一滞,抬起的脚就跨不出去了,心头好一阵冒火,娘子这是在搓火,故意找茬呢,他尴尬第笑着伸了手道:“没有的事,没有的事,我不信娘子,还谁信啊,娘子进去,进去,我一会子就回府去,绝不跟你一同回娘家。”话是这样说,脚下却像钉了钉子一样,杵在那连半步也不移。
素颜瞪了他一眼,抬脚往府门走去,蓝府外,蓝家门房乍见大姑奶奶和姑爷一起回来了,热情的就迎了上来,大姑奶奶如今可是今非昔比呀,她可不止是个世子妃了,还是皇子妃啊,皇子妃跟世子妃中间,应该差了好些级别吧,哎呀,他只是个小奴才,他算不清,只知道那是贵不可言的身份,蓝家如今也是跟着沾了光了,连他们这些下人们出了府后,也是横着走路呢,那些想进来见大老爷、老太爷的人,打起赏来,可是比以前多了好几倍啊,蓝府的门房成了油水很足的差事呢,所以,这个年纪稍大的中年门房,一见素颜和叶成绍回来了,脸上的笑容能夹得住一直蚊子啊。
“大姑奶奶,大姑爷,快快请进,奴才这就使人去报老太爷和大夫人。”门房忙过来帮素颜接东西,弯着腰请素颜和叶成绍进门。
叶成绍眼瞅着素颜就要进去,他哈哈大笑跟着门房打招呼:“啊呀,是蓝四么?啊哈哈,岳父在府里头么?老太爷呢?好久没有和老太爷下过棋了,哎呀呀,手真痒啊,不知道老太爷的棋艺是不是又提高了呢?”
蓝四看着大姑奶奶进去了,大概也却站在马车边上原地打圈儿,两手还不停的搓着,对他挤眉弄眼的,一时怔住,不解第看着叶成绍,眼珠子一转,嘴里就热情的回道:
“大姑爷来得正好呢,老太爷今儿老早就下了朝,大老爷也在大夫人哪里,逗着大少爷呢,外边天儿冷,您快进来啊,就算事忙,喝口热茶了再走也不迟吧。”
叶成绍一听,抬了脚就往门口走,边走边道:“呃,爷一点也不忙啊,不忙,哎呀,肚子饿了,早上就用了一点粥,娘子……我喜欢吃岳母做的红烧狮子头啊,都半年没吃过了呢。”
这时,大老爷得了信,已经赶了出来,素颜沉着脸,回头就瞪了叶成绍一眼,没见过这样死皮赖脸的,心情却是被他这么一搅,又好了些许,上前向大老爷请安,大老爷却是只对她淡淡的说了句:“回来啦,快进去吧,你娘在等你呢。”就直接奔向叶成绍,屈膝就要向他行大礼。
叶成绍哪敢受大老爷的大礼啊,这会子只要能让他进得蓝家大门去就好了,忙托住大老爷的手,随即自己就拜了下去,笑眯眯地道:“小婿给岳父大人请安,岳父大人看起来,更精神了。”
“哈哈,是啊,殿下啊,你倒是黑了,瘦了,素颜啊,殿下也回来不少日子了,你有没有好生给殿下调养身子啊,做人家娘子的,就应该体贴温顺,关心相公是为妻本份啊,知道吗?”大老爷没想到叶成绍对他如此恭敬,身为皇子后,仍是如此平易亲和,半点也没有皇长子的架子,更不拿皇室的那一套礼制来对待他,心里就畅快得不得了。
素颜无端被大老爷训了一顿,对也衡邵就更没好脸了,大老爷看着又要说,叶成绍忙挽着大老爷的手,昂首阔步往大门里哦组,边走边拍自家娘子的马屁:
“哎呀呀,岳父,您可是养了个天底下最好的女儿啊,小婿可是这京城里头最得意的公子哥儿呢,任谁家的娘子也没小婿我的温柔贤淑,又体贴能干,还貌美无双啊,小婿我的日子就像是掉进了蜜缸里啊,呀呀呀,岳父,您可算得上是这京城里头最好的父亲啊,您怎么教出了呢?”
这顺道又拍了一通大老爷的马屁。大老爷听了眼睛都笑弯了,也跟着昂首阔步起来,得意得紧,嘴里却谦虚道:“哪里哪里,那孩子脾气还倔了点,要再教育啊,再教育,女婿你才是文韬武略,有经天纬地之才啊,我蓝家得你这佳婿也是祖上都开了光啊。”
叶成绍听了缩着素颜偷偷儿笑,素颜懒得听他们爷俩拿她做伐来相互吹捧,大老爷在,她再赶叶成绍回去也不可能了,脚步就加快了些,青竹没有紧跟在她身边,而是故意落后了两步,看了叶成绍一眼,欲言又止。
叶成绍就打了个哈哈,就跟大老爷说道:“岳父啊,小婿也有好些日子没有拜见老太爷了,您先往前一步,小婿这就去老太爷书房去。”
大老爷也是在官场混成人精了,他一眼就看出来,素颜与叶成绍今天有些不对劲,这会子看素颜的丫头好像有事要跟叶成绍说,他便很见机的笑了几声,当真就与素颜一道往大夫人屋里去了。
青竹见两边的人少了,就走近叶成绍,小声道:“爷,您的细腻当真只有大少奶奶么?”
叶成绍听得一震,两眼就眯了起来,眼里带着危险的气息,浑身上下也透着一股阴戾的寒气,青竹顿时如浸冰潭之中,不由打了个寒颤,但她还是硬着头皮,强自撑住,抬了头,勇敢地看向叶成绍道:
“爷若是心里只有大少奶奶,就应该了解大少奶奶的心,要明白她为什么会生气,不然,你有得苦吃啊。”
叶成绍听她这样说,才知是误会了她的意思,浑身的冰冷之气顿时消散,皱了眉头,难得对青竹柔乐声,苦恼的道:“那你说说,我要怎么才能哄得你家大少奶奶好啊,她都不信我的话啊。”
青竹心中一阵揪痛,爷的心从来就只有大少奶奶一个啊,若是自己方才不小心流露出一点什么,只怕爷又要赶走自己了。
她将心中的苦涩强压了下去,大胆的说道:“爷只是一再的说,你只在意大少奶奶,不管园子里有多少女人,也不会多看一眼,但你可知道,有女人的地方就会有战争啊。
尤其是同一个男人的妻妾之间的战争就更加激烈,何况爷将来还会要继承大统,那三宫六院都要注满了人,宫里女人间的斗争有多残酷,爷还不清楚吗?哪朝哪代的宫廷里不是充满了血与恨啊,到时候,一后宫的女人,爷专宠大少奶奶一人,大少奶奶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会被那些女人剥皮拆骨了去。
你自己是怎么样长大的,难道不记得了么?您难道希望您的孩子一被怀上,就被莫名其妙的阴谋诡计给扼杀了么?爷,大少奶奶要的并不多,她喜欢过平静简单的生活,而不是成天勾心斗角,随时随地都要担心受怕的日子啊。”
一席话说完,青竹的后背汗水淋淋,这是她有史以来,对叶成绍说话最多的一次,更是最大胆的一次,不敢抬眸瞧叶成绍的脸色,只敢透过长睫偷看,却见叶成绍,也是一脸的惨白,额头上也冒着细细的汗珠,他阴沉着脸,好半晌才对青竹道:
“是我疏忽了,想事太过简单,以为只要我的心,我的人都只守着她就成了,却没顾虑到她的难处,青竹,谢谢你。”说着,叶成绍真的就拱手向青竹致了个谢礼,目光也变得柔和起来:
“你好生的,用心的服侍和保护大少奶奶,爷不会亏待你的,你和红菊的终身爷会让大少奶奶给安排的,大少奶奶的为人你应该信得过,北威军中有不少年轻的,并未成亲的将领……我也会帮你们物色的。”
青竹听得一震,心揪得更痛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撕咬一般,爷,青竹已经明白你的心意,也死了心了,你又何必再逼青竹呢,青竹所求不多啊……立即就跪了下来,颤声道:“谢爷的关心,但是属下不想嫁人,一辈子就跟在大少奶奶身边就好,只求爷不要赶走青竹。”
叶成绍幽深的眸子凌厉第盯着青竹看了良久才收回了目光,冷冷道:“记住你的职责就好,不要再犯上一次的错误。”说吧,大步向前走去。
老太爷在书房听说他来了,也忙赶着迎了出来,纲要大礼下拜,叶成绍大步上前托住,笑嘻嘻道:“老太爷,您这不是要折了孙婿的寿么?该孙婿给您行礼才是。”
老太爷听了却道:“不然,殿下亲和礼下是好的,但是,该守的规矩还是得守,不然,以后何以来振朝纲?”说着,双袖一甩,还是行了个大礼,叶成绍心知蓝老太爷乃是文人,最讲究礼仪规矩,治好生受了。
与老太爷聊了一阵,又下了盘棋,叶成绍性能力挂念着仍是在生气的素颜,心神不安,下输了,他将棋盘一推道:“老太爷真是愈老弥坚,孙婿甘拜下风啊。”
老太爷眼中精光闪烁,摸着胡须问道:“殿下可是有烦忧之事?原本老臣正要登门向殿下和皇子妃道歉的,没想到殿下如此快就来了,老臣有愧啊,教女无方,素情那不知死活的,竟然用那般卑劣的手段去侮辱亲姐姐……”
“怪不得您,您不用自责,她如今已然嫁出蓝家,就不是蓝家的人了,孙婿要追究,也只会追究钱家,如果钱家没有参与,那便只是她个人的问题,老太爷放心,孙婿最心疼的就是娘子,娘子的家人,就是孙婿的家人。”
叶成绍笑得淡然,他知道老太爷主动提起此事来,其实也是怀有私心的,以他现在这种地位,想要灭掉一个皇商那是轻而易举之事,因为有素颜在,老太爷不怕他会迁怒蓝家,但却怕他对素情报复,到底也是老太爷的亲孙女,可以惩处,但却还是想要救素情一命,所以,叶成绍截断了老太爷的话,不让他再说下去,更不让他有求情的机会,他是个小气之人,尤其是在对待素颜的事情上,任何人胆敢侵犯素颜,他都不会让她好过的。
又与老太爷谈了些国事,老太爷向叶成绍保证,会联合他的门生故旧,支持叶成绍,并打击站在大皇子那一派的文官,叶成绍便笑着辞别老太爷,慌忙急火的就往大夫人屋里去了。
一进门,却被眼前的情景怔了眼,屋里,素颜正抱着一岁多大的蓝家少爷逗弄着,蓝小弟长得粉琢玉雕,胖乎乎的,很是可爱,圆溜溜的大眼如同黑亮的珍珠一般,正看着素颜笑着呢,嘴角一条银亮的长线流着,正在素颜的腿上兴奋的蹦着,小胖手揪着素颜的圆领子,咿咿呀呀的说着大家都不懂的话。
素颜眼里含笑,正低了头去,抵住小胖子的胸,在他胸前拱着,逗得小胖子咯咯笑个不停,素颜也跟着笑,那笑容宁和安详,透出一股慈爱柔静的美来。
一时就想起了青竹的话:大少奶奶喜欢平凡却安宁的日子,爷能给她么?
不知如何,他心里就涌起了一股愧意,这种简单而安宁的日子,自己真的能给她么?真登了基,专宠她一人……那些女人会恨死她,拿她当靶子一样的射吧,心,突然就疼了起来,脸上又带上了懒懒的笑:“娘子,这小家伙长得像谁啊,我咋越看他越像为夫我呢?”
他突然出现,让素颜怔了怔,再听他这话,不由回头瞪了他一眼,那是她的弟弟,又不是她生的儿子,怎么可能像他?没见过这么没脸皮的,扭了头过去,不理他,兀自逗着自家的小弟玩儿。
大夫人见他来了,老早就要迎过来,是叶成绍用眼神示意,不要惊动素颜的,这会子听他这样一说,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感觉到素颜与他的异样,忙笑道:“快进来坐着吧,那门边儿一口子风呢。”
叶成绍笑嘻嘻的上前给大夫人行礼,大夫人忙闪了身道:“你如今身份可不同了,我可不敢受你的礼,不过,你既是跟素颜一块回来的,那我仍是当你为女婿看待就好,这礼咱们都不行了啊。”
“正是,正是,小婿也觉得头痛得紧呢,这虚头巴脑的礼呀,还真是少行些的好,哎呀呀,娘亲,小婿看您怎么比去年还要年轻了些呢?越看越不想是娘子的娘亲,倒像是姐姐呢。”叶成绍的一张嘴,说得大夫人的眼睛都笑弯了,青枫几个忙去沏茶,端果子来招待他。
叶成绍也不肯往那酸梨枝木做的太师椅上坐,自行搬了凳挨挨蹭蹭的就坐到了素颜身边,伸了手去捏小胖子的脸蛋儿,他才从外面进来,手指冰凉的,小胖子忍不住就缩了缩头,圆溜溜的大眼转过来瞪着这个不认识的,侵犯了他的家伙,叶成绍看着有趣,又伸手去呵他的脖弯,笑道:“来,叫姐夫,快,叫姐夫,姐夫给你糖吃的。”
结果小胖子半点也不受他的诱惑,突然就伸了胖乎乎的爪子来,猛地在叶成绍的俊脸上挠了一把,他的小指甲虽然剪了,可还是有些小桩子,硬是在叶成绍的俊脸上挠出了四条长长的小爪印子,满手的口水挂了他一脸,素颜见了重视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叶成绍垂了眸使劲去瞅自己脸上流成长条的口水,苦着一张脸对素颜道:“娘子,小弟打我!”
一旁的大夫人看着叶成绍装宝,也是笑得眼泪水都出来了。青竹和青枫几个不敢大声,都躲在一旁偷笑。
素颜笑着呸了他一口,骄傲的抱着小胖子狠亲了一口,轻哼一声道:“叫你欺负我,以后小弟就帮我报仇了。”说着,又拿了头去拱小胖子的小胸脯,对小胖子道:“是不是啊,小弟,以后一定要保护姐姐和娘亲哦。”
小胖子被他拱得咯咯直笑,一双胖短手在空中乱划着,倒是乖,并不去抓素颜的头饰,看来也是在家里跟大夫人闹惯了的。
大夫人已经递了帕子过来,给叶成绍擦脸,叶成绍见素颜终于开了颜,也肯理他了,笑得一双墨玉般的眼睛变成了月牙形,对着小胖子道:“小弟,真是好样的,一出手就让你大姐笑了,来,再挠姐夫一下,姐夫给糖吃哦。”
傻子,受虐狂啊,素颜拿起小胖子的手就往叶成绍脸上打,边打边骂道:“打他,打他,打了我们还要糖糖吃哦。”
几人又闹了一气,大夫人看时辰差不多了,就小心地提醒素颜:“老太太那边,你是不是还要去看看,好几月没回家了,总是要请个安的。”
素颜听了便将小胖子递给了大夫人,起了身,理了理被小胖子踩得皱巴巴的一副,“嗯,原也没打算今儿回来,只是临时起意的,就没备礼,就怕她会说呢。”
“娘子要礼物啊,为夫我这里有好东西呀。”叶成绍一听,讨好的就递上了一块玉佩来,素颜一看那玉成色极好,也不知道他是从哪来的,便嗔他一眼道:“那一块去吧,你也有半年没来过了呢。”
叶成绍立即高兴站起来,殷勤地扶着她道:“是吧,带着为夫我,还是有些用处的吧,娘子,以后回娘家,还是捎上为夫我吧,不要一个人回啊。
素颜知道他这是在讨还自己不许他进蓝家门的气呢,清丽的眸子回头横了他一眼,叶成绍立即就直了身道:“娘子以后想什么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要不要带上为夫,都由娘子说了算,为夫不敢有半句怨言。”
大夫人在一旁看着又好笑,又叹气,嗔了素颜一眼道:“素颜啊,做妻子的,要以夫君为天啊,你这样子,女婿都怕了你了,传出去,还不说你是悍妇?”
素颜听了正要说话,叶成绍就赶在头前说道:“呀,岳母,不是这样的,娘子是最心疼我,最关心我的,娘子待我是没得话说的,您可不要冤枉娘子啊。”
大夫人听了只好摇头,跟在素颜身边唠叨着,素颜只好向大夫人保证,自己绝对没有虐待过叶成绍,却在大夫人没注意时,狠狠的拧了叶成绍的腰一把,谁让他在自家娘亲面前做作的?好像自己真的是悍妇一样。
叶成绍痛得嘴角直抽抽,却仍是咧了嘴笑着,歪着腰一拐一拐的跟着走。
到了老太太院里,老远那守园婆子一看到素颜和叶成绍一同来了,不由心怔了怔,不来迎素颜几个,反而撒开脚丫子就往屋里去报信了,素颜和大夫人看着就奇怪,听大夫说,老太太平素最喜欢的就是呆在大夫人屋里逗小胖子,今天却是反常的没有来,难道屋里有什么事吗?又没听说老太太身子不舒服什么的。
脚步就加快了些,素颜便问大夫人:“二妹妹嫁了后,可常回门子?”
“不常,偶尔回一次也是只到老太太屋里去,从来不跟娘打照面儿,她是恨上娘了,娘也无所谓,懒得管她,如今她在钱家地位很高,钱家老夫人把她捧到天上去了,她有了钱,胆子也就大了,两个月前,硬是到宗庙里头把王氏给接出去了,你爹也由着她去,老太爷说那也算是她的一片孝心,只当是不知道。”大夫人淡淡地说道,如今到老爷对大夫人也很是体贴的,方才大老爷在她屋里打了个照面儿,不知道有什么事情,才走了的,要不然,一般都会呆在她屋里一起逗小胖子,用了饭才走。
素情倒真是翅膀硬了,竟然敢到蓝家宗庙里接了二夫人出去,难道她要让二夫人住到钱家吗?钱家就算是再对她好,也不会连着她的生母一同养着吧。
素颜边想边往前走着,一时,玉环自屋里迎了出来,向素颜几个行礼道:“不成想大姑奶奶回门子来看老太太,老太太听了好生高兴呢,大姑奶奶屋里请。”
素颜听了刚要进去,叶成绍却出手将她拦住道:“本殿下的皇子妃亲来,蓝老夫人为何不出门相迎?快让里面所有的人都出来给本殿下及皇子妃行礼。”
皇子妃身份贵重,便是亲生的祖母,也要向她行跪拜礼,素颜和大夫人听得怔住,方才叶成绍可是明说过,不用讲这些虚礼的,大老爷和大夫人向他行礼,他都不受的,怎地到了老太太这里又……
玉环听得一震,胆战心惊的进去报信了,一会子老太太果然和素情两个一同出来了,老太太瞪了素颜一眼,不情不愿的跪了下去,行大礼,素颜这才明白叶成绍为何要这么要求了,她也不礼让,生受了老太太这一拜:“老太太请起。”
那边素情微眯了眼看着素颜,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但还是不得不老实的跪了下去,向素颜及叶成绍行了大礼,素颜却不叫她起来,冷声道:“钱夫人,你还没向嫡母行礼的。”
听大夫人的话里意思,素情回娘家后,仍不将大夫人放在眼里,而老太太也是纵容着她的,反倒让她在蓝家我行我素,嚣张得很了,素情恨她,嫁了人后还在想法子要害自己,以前的教训都太小了,所以,她才不以为戒,今天非要给她一个记得住的教训不可。
素情咬了咬牙,抬头睃了素颜一眼,还是向大夫人行了一礼,素颜亲手去扶了老太太起来,对老太太道:“多日不见,您看着精神还不错。”扶着老太太往里走,却仍没有叫素情起来。
老太太有心提醒她,但见她脸上虽有笑,眼神却冷得很,只好忍住,也跟着笑了笑,走进穿堂去了,素颜没有下令,谁也不敢叫素情起来,一行人跟了进去,只有素情的贴身丫头跟着她一同跪着,等人走了,素情好几次想要站起来,她的丫头都压住她道:
“少奶奶,如今可是今非昔比了,大姑娘是皇子妃啊,没她的命令,你起来了就是抗命不遵,那可是大罪啊。”
素情犟着头道:“哼,不过是只乌鸡变成了凤凰,有什么了不起的,这可是在蓝府,是我和她的娘家,我是她亲妹子呢,我就不信她真敢当着老太太的面处置了我。”说着,不听劝阻的就起了身。
那白霜没法子,只能也跟着起来了,又劝道:“少奶奶,趁着大姑娘没发现,咱们回府去吧,一会子当面对着了,您可要吃亏的。”
素情一想也对,到底情势比人强,她只是个商人妇,而素颜则是皇子妃,明面上,她根本就斗不过素颜去,便点了头。
屋里,素颜跟着老太太进去了,暗暗的对青竹使了个脸色,青竹见机的看着窗外,盯着外面的素情,见素情果然沉不住气起来了,便对素颜比了个手势,素颜便装作才发现似的说道:“啊,方才二妹妹不是也在么?怎地不见人进来呢?”
老太太正担心素情在外头跪久了,会着凉呢,一听她这话就松了口气,忙对玉环道:“快去请了而姑奶奶进来,她可能是跪久了,脚麻,动作慢了些。”却也不敢怪素颜没及时请素情起来。
“不是我方才忘了,没叫二妹妹起来吧,二妹妹还真不错,很懂得皇家礼仪嘛。”素颜又笑了笑,对青竹道:“快去请你姨奶奶起来。”
青竹听了跟了玉环一同出去,结果正好看到素情起了身,正往院外走去,青竹见了,眼睛就眯了起来,大声喝道:“钱夫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公然违抗皇子妃的命令。”
白霜听得吓了一跳,回过头来就扑在了地上,战战兢兢的,素情见了就瞪了她一眼道:“没用的东西,起来,走,跟我一同去见老太太去,看她蓝素颜究竟想怎样?我就不信了,她敢当着老太太的面,把我怎样。”
青竹听了骤然跃起,一巴掌狠扇在素情脸上,喝道:“哪里来的无知泼妇,我家皇子妃的名讳也是你随便能说的?”
素情被打得头晕目眩,捂着脸,半点都没醒过神来,半晌后,她怒火直烧,冲进屋里便对着老太太哭:“老太太,大姐她无故纵奴打我。”
老太太一抬眼,看到素情红肿了大半的脸,不由眼神就沉了下来,脸上的笑容却没有手,乃是带着笑:“素颜啊,这事怎么回事啊?不是说要请你二妹妹进来的么?”语气里,却带着浓浓的怒意。
素颜也是一脸的莫名,问跟着进来的青竹:“怎么回事?”
青竹淡定的对素颜道:“钱夫人违抗皇子妃您的命令,还轻辱皇子妃,奴婢只是对她小惩而已。”
“老太太啊,她做了皇子妃后,就眼高于顶了,连您也要向她行跪拜礼,真是不可一世啊,又不许我起来,外面冷得很,孙女的脚跪得生痛啊,她不过是回一趟娘家,孙女也是回娘家,凭什么她这么耀武扬威啊。”素情扑在老太太怀里,哭得花枝乱颤。
叶成绍听得大怒,冷声道:“凭什么?就凭她是本殿下的正妃,小小商人妇竟然也敢对本殿下的爱妃无礼,青竹,给我掌嘴她四十下,让她记得皇家的规矩是什么。似这等长舌妇,不打不长记性,最后是连她的舌头也给拔了才好。”
青竹听了恭声应道:“是,奴婢这就执行殿下的旨意,”说着,就伸手将素情提了起来,素手快如闪电,顿时,屋里噼啪作响,一阵清脆的耳光声响了起来。
老太太听得心惊肉跳,更明白素情在外头传播素颜妇德有污的流言之事是被叶成绍知道了,她不由痛苦的闭了闭,这个孙女也太不知死活了,竟然敢与皇子妃作对,劝都劝不住,也不堪自己有几斤几两重,挨打也是活该。
只是……她又哀哀地看向素颜,小心地求道:“你二妹妹确实是不懂事,可她毕竟还是你爹的骨肉,打她一顿就算了,拔舌……就不要了吧,你饶过她这一次,奶奶会好好教她的。”
像素情这种打不怕的个性,素颜还真想要依了叶成绍的,拔了她的舌头才好,但转眸就看到大夫人乞求的眼神,她不由叹了口气,只要老太太一天不死,大夫人就得受制,还有小胖子,她希望小胖子能够快乐平安的生长啊。
但她这一次怎么也要吓吓素情,不然,她以为只是打一顿就是了了事,以后还会再犯,所以,她迟迟没有作声,只是端了杯茶,悠闲的喝着,素情被打得一开始大声哭,后来,哭不出来了,嘴里全装满了血,只能哼哼着,四十记嘴巴子一个都不少,素情原本娇媚的脸蛋上,青红紫绿,像开了染坊一样,肿得像是个猪头,但是还没有完,青竹打完以后,两手一捏,就卸了素情的下巴,冰冷的声音不带半分感情,问道:“爷,是用刀割了,还是用手拔?”
“你觉着怎么方便就怎么来吧。”叶成绍正扔了块桂花糕到嘴里,边吃边说道。
老太太真的怕了,吓得自椅子上站了起来,向素颜跪了下去:“皇子妃,求你饶了你妹妹这一回吧,臣妇保证,以后她再也不敢乱嚼舌根了,明儿气,臣妇便亲自出面,到京里每位公卿之家去为你澄清名声,她是被猪油蒙了心,不知轻重,你饶了她吧。”说着,竟要磕头。
素颜这才慌忙起身去扶老太太,“这不关您的事,您快快起来吧。”却不松口说要赦免素情的话。
老太太哪里肯起来,她抬了头,看到素颜眼里仍有寒意,突然福至心灵,起了身来,向素情走去,颤巍巍的指着素情的头道:“小畜生,还不快向你大姐磕头认错,快去。”说着,就去扯素情,青竹倒是明白素颜的意思,两手一合,便将素情卸掉的下巴接上去,顺势将她扔在了地上。
素情这次还真的是吓坏了,她可不想下半辈子变成一个哑巴啊,一得了自由,便向素颜爬了过去,对着素颜就磕起头来,嘴里含混不清的求饶道:“大姐,大姐,我错了,我错了,再也不敢了,求你饶了我吧,我真的知错了。”
素颜看着她被打成了猪头的脸,眼里全是恐慌和惊惧,冷笑道:“真的知错了么?”
素颜正要再说时,叶成绍又懒懒的说道:“钱家的本事也不小啊,那大街上的长舌的人可不只你一个啊,光一个妇人,能有那么大的本事,闹得满京城都沸沸扬扬么?你在外头胡闹,钱公子就半点也不知么?他倒是会疼老婆啊,来人,去把钱家人叫来,让本殿下学学,看他都是怎么疼老婆的,本殿下回去后,也好好疼疼我家娘子。”
又笑嘻嘻的讨好素颜道:“娘子,为夫好学吧。”
素颜好笑地瞪了他一眼,由得他去闹了,她不如叶成绍想得远,却是如叶成绍所说,没有钱家人的支持,素情一个人也起不了那么大的风浪,钱家怕也是趁着陈家闹事的风头,掺了一脚,这种事情以叶成绍那性子,怎么容得下去?
白霜听了忙跑了出去,通知跟来的钱家仆人,快快回府去请钱家人来。
半个时辰不到,钱公子和钱老爷子一同慌慌张张的来了,钱公子一进门,但看到了被打得不成人样的素情,再看叶成绍眼里含着冰霜,也不管素情如何了,立即点头哈腰的就过来赔礼:“小的见过殿下。”
前老爷也立即过来给叶成绍和素颜行礼,叶成绍懒懒的歪靠在太师椅上,一只手支着椅子扶手,斜了眼看着钱家父子道:“钱蓝氏胆敢冒犯本殿下的爱妃,钱兄,你说,该怎么办啊?”
钱公子听得一滞,怎么办,不是已经打成了这样了么?还要怎么办啊?当初,与叶成绍一同在寺庙里初见素情,当时就惊为天人,被素情的美貌所迷,可一听说她是蓝家的嫡女,便凉了半截,哪里敢上门提亲,再加上几个年轻工资一打赌,素情被叶成绍给定下了,他更是不敢再多说半句,谁知老天有眼,兜兜转转的某竟然又让他救了素情,还让他正正式式的娶了她,让钱公子好不满足,娶回家真当宝贝一样的护着了,可是,这个娘子还真是不省心啊,脾气不好不说,总想着要找她亲姐姐的麻烦……
后来,在两淮,本以为,搭上叶成绍这姨夫的线,能再多赚一笔大钱,没料到,叶成绍根本不吃他那一套,不但不受他的礼,还将他去年做的那些脏事给抖露了出来,好在还算是给蓝家一点面子,并没有夺了钱家皇商的自个,只是让钱家赔了一大笔银子。
所以,他心里也存了恨,才会对素情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到时候,就当她们两姐妹斗气就是,可如今,这秋后的账也算得太快了吧……不过半天时间就……
“殿下,殿下,求您开恩啊,妇人不懂事,乱做事,求您放过她这一回吧。”钱公子看着素情那被打得缩成一团的身子,心中一阵疼惜,磕着头对叶成绍道。
“哼,饶了她,也不是不可以啊,只是,本殿下素来就讨厌长舌妇,原想着要割了她的舌头下酒的,既然钱兄你求我,那看在多年交情的面子上,就饶了她这一回吧,不过……”叶成绍又丢了块点心进嘴里,边吃边说着,粉渣子喷了钱公子一头一脸,说道后面,故意停住了。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这里有一万两银子,还请殿下笑纳。”钱公子像以往多次一样,立即拿了一叠银票来,往叶成绍手里塞。
叶成绍将手一拂,笑道:“你当本殿下还是当年的浪荡公子呢?这一套,本殿下早就不玩了。你家的钱多,比得过我娘子么?我娘子可是玉颜斋的老板呢。”
钱公子愕然,也是,他家的几家胭脂铺子就是被玉颜斋挤垮的,所以,那也是一层恨,也是纵容素情去散播传言的原因之一。
“哎,小的错了,小的错了,您说,您说该怎么办,小的一定半个不字也不敢说。”钱公子抹了头上的汗,哭丧着脸说道。
“你家可是担着宫里的茶叶吧,听说,江南一带的名茶,江苏碧螺春,浙江的龙井,都被你家包了?”叶成绍唇边露出一抹邪魅的笑来,眼里透着一股玩味。
跪在一边的钱老爷听得脸色苍白,也不等钱公子如何说话,立即磕了头下去,对叶成绍道:“殿下,是小的家教不严,小的回去就好生教育这对贱人,请殿下开恩啊。”
钱家经营江南的贡茶近百年,那是钱家的立家之本,石料胭脂不过都是辅佐产业而已,如果叶成绍一怒之下,将他家的贡茶自个给拿走了,那钱家在江南哪里还能说得话气,又怎么能够垄断得了江南的茶业?
“开恩?怎么开?你钱家赚的钱也够多了,休息几年也是好的,也总要分点饭给别家吃吃吧,你看你们父子两个,一个个养得油光满面的……”叶成绍拿了帕子擦着自己的手,不紧不慢的说道。
钱公子惊出一身冷汗来,纳头就拜道:“殿下,小的以后一定会看好内人,再也不糊让她轻易出门了,茶利,我钱家让出二成来,贡奉给殿下,殿下,求您宽恕了小的一家这一回吧。”
“错,不是让给本殿下,是让给内务府,本殿下为官清正廉明,岂会受你们这点小财的贿赂。”叶成绍将擦了手的帕子往钱公子脸上一扔,大声道。
钱公子细腻一阵腹诽,给内务府还不是一样的哦,你老兄不就要成为皇太子了吗?他家的消息也灵通,上午那一闹,陈家根本就没有讨到好处去,两淮的百姓一出,叶成绍的名声不但没有毁了,反而在民众心里又提高了不少,如今满大街虽然还在谈论皇长子家的事情,但毁誉的少,赞扬的多了。
所以,他也明白,陈家败了,自己再依附陈家那便是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