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柳艺婕也将视线移开了,伸手接过一个男子递过来的麦克风。
不一会儿,那首你那么爱她在包间内响了起来,音律很正,却很悲伤——
‘直到爱消失,你才懂得,去珍惜身边每个美好风景,只是它早已离去,直到你想通,他早已不再对你留恋,最后的你,开始了一段挣扎,你那么爱他,为什么不把他留下,为什么不说心里话,你深受他,这是每个人都知道啊……’
兰沐星一怔,下意识地去看项昕。
他继续玩着色子,神色冷淡了下来,不过却没有抬眼。
唐泽彥悄悄的握了一下她的手,用眼神暗示她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吱声,不要出头,一切由项昕本人去处理。
兰沐星于是低下头喝水,心里嘀咕着,当初离去的那么坚决,现在回头却露出一副情非得已的姿态。这个世间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在柳艺婕悲伤的歌声中,包间静了不少,除了歌声便是项昕摇色子的声音,其他人全都一副看戏的神态。
气氛的诡异让项昕终于有所反应了。
他将手中的骰盅重重的桌面上一扣,阴着脸看向依旧姿态悠闲的唐泽彥,冷声说:“帮我点一首应和的歌。”
他的话让包间更为安静了,甚至就连柳艺婕也忘了词,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投向唐泽彥。
唐泽彥在心里低咒一声,却面色不改的笑问:“你想唱什么?”
项昕冷哼:“呵,亏你还是侦探,连点个歌都不会。”
唐泽彥笑着:“我怕等下我点了你又不唱,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尚景倏地出声:“既然唐先生觉得为难,项昕,要不我帮你点?”
项昕没有回应他,而是冷冷的斜了唐泽彥一眼。
“好吧,那我就随便帮你点一首吧。”唐泽彥将手心里的花生仁全部倒到兰沐星的手掌中,从沙发中起身走向点歌机。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柳艺婕连连走音,因为她一直都在留意着唐泽彥到底会帮项昕点一首什么样的歌。
兰沐星也伸长了脖子往唐泽彥那边瞅,心里想着:你到底知不知道该点什么样的歌啊?别把气氛越搅越浑了,昕哥的脸色已经够难看了。
正想着,屏幕上滚动出一行字:下一首,我难过。
这一瞬间,包间彻底的静了下来。
唐泽彥却像什么都没有察觉般回过身,笑问项昕:“这首怎么样?我个人觉得它挺好唱的。”
项昕一手扣在骰盅上面,盯着屏幕上滚动的那一行字。
神情阴阳难定,半晌,朗笑出声:“好,就这首。情歌还是老的好呀!当时这首正红的时候,我才二十出头呢。小婕,你快唱,唱完了轮到我。”
笑完,接过江风递过来的另一个麦克风,蠢蠢欲试。
柳艺婕的脸色刹间青白交错。
兰沐星偷眼看她,心知她一定也想到了这首歌里的那几句台词:‘那一年默默无言,只能选择离开,无邪的笑容已经不再精彩,你害怕结局,所以拼命伤害,说是我挡住你的美好未来。你坚决,不希望我等待,我便默默的让你走开。如今你受了伤回来,叫我如何接受这安排……也忘了告诉你,失去的不能重来……’
虽然项昕与柳艺婕的过去没有这首歌所喝的那么凄楚唯美,项昕的性格也没有那么多情,但却不得不说,如果项昕是真的不再喜欢柳艺婕,那就没有比这首歌更应景的了。
“不好意思,我有事先出去一下。”柳艺婕放下麦克风,对着在坐的人微微一笑,起身,拎起自己的包包,优雅从容的退出包间。
在走出房门的那一刻,她顿了一下,回头往项昕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目光越过他,落到兰沐星身上,停滞了一秒。转身离去。
“小婕,我送送你。”尚景大声道,然后起身跟着走了出去。
项昕拿着麦克风不看屏幕却盯着柳艺婕的背影,随口唱着。
他唱得很好,嗓音很纯,兰沐星却秀眉微蹙,她怎么从他的歌声中听出一丝凶残的感觉呢?
幸好,他只唱了一半,将手中的麦克风往桌面上一丢,把赢来的那些钱收好,拉起兰沐星说要去吃宵夜。
众人从尴尬中回神,纷纷埋怨他是重色轻友,他只是笑,不做解释。
兰沐星跟着项昕出来后,才感觉到终于松了一口气,那里面实在是太闷沉了!
项昕放开她的手,丢给唐泽彥一根烟,说了两个字:“谢了。”
唐泽彥准确无误的接过烟,点头,笑而不语。
兰沐星用手肘轻轻的捅了下唐泽彥的胳膊,悄声问:“你什么时候变成了昕哥肚子里的蛔虫了?”万千歌曲中,选得那么巧。
唐泽彥笑容一僵,瞪了一眼:“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有一门学问叫做微表情学吗?我是这方面的业余专家!”
“呵呵。”兰沐星冷笑两声:“业余倒是不假,要不然当时你那堂妹跟我争你的时候,我都把不爽表现得那么明显了,你还愣是看不出来。”
唐泽彥:“……”
走出两步的项昕霍地止步,回头对着她阴森一笑:“我倒是觉得这事怪不得小唐,不是有句老话,女人心海底针吗?”
兰沐星一怔,尼玛,什么时候这两人联手合撕她一人了!
眼角的余光瞄到走廊的一处拐角,柳艺婕正背对着他们,从她那微颤的肩膀可以看出来,她在哭泣。尚景在一边递着纸巾。
抬眼看向项昕,只见他嘴角微微一扯,扯出一抹冷笑的弧度,转身翩然离去,不见一丝留念。
兰沐星轻轻的吐了吐舌头,识相的跟上。
也许是新乐和人类的情感真的是具有共鸣,自那以后每当她听到《你那么爱她》和《我难过》时都会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今晚的一幕。
洗完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她就是睡不着。
最终她还是坐了起来,盯着窗外的夜幕发着愣。
自从包间回来后,她就一直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接下来会发生一些让她措手不及的事。
在她的隔壁房间里,有两只夜猫子还没睡,依旧在那吞云吐雾,弄得满室都是呛人的烟味。
明知道抽烟对身体不好,明知道即便非抽不可,至少也要把空气净化器打开,但这两人却没有,反倒在烟叶中流露出享受的神情。
吐出一个厚重的烟圈,在烟雾中微眯着眼,项昕突然开口:“等天晴了,你把她带回去吧。”
唐泽彥夹烟的手猛得一抖,烟灰散得满裤管都是。
他不敢置信的望向项昕,看着他的眼睛瞬间变得深不可测。
“你的意思是……”
项昕往沙发靠垫一靠,将腿搭到茶几上,视线投落到前方那盏奢华的吊灯上面,淡淡的说:“她说的没错,我们总不能就这样混沌的过一辈子吧?你不肯放手,她不肯移情,而我终究得娶妻生子。”
斜睨了唐泽彥,见他正用一种将信将疑的眼神看着自己,脸上不由浮起薄薄的笑意:“我退出不代表认输。不表示我大方。我只是给她一个机会,看看她嫁给你是不是就真的如她自己所想象的那么幸福……”
“她会的!”唐泽彥斩钉截铁,语气无比的坚定。
“哈!”项昕低笑,“话说三分就够了,不能那么满。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哪天你一个不小心就英年早逝了呢?她守了寡还算幸福?”
唐泽彥一脸黑线,闷声道:“难不成你想对我开冷枪?”
项昕斜眼,一脸的嫌弃:“对你开冷枪?呵,子弹不用钱买?”
唐泽彥:“……”
项昕将手中的烟头弹落,说:“你也别高兴的太早,我只是让你先把她带回去,并没有说现在就同意你俩结婚。别忘了,你唐家的那些破事还没有处理呢。”
唐泽彥实话实说:“我还是不太相信你所说的话。”
那么死缠烂打的追了星星一年多,甚至险些把自己的胳膊都搭上,现在居然说放手就放手,太诡异了。
项昕冲着他恶劣的吐了一口烟:“不信就把她留下自个儿滚回去,我还求之不得呢。”迟疑一下,又说:“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这人一向不喜欢勉强女人。除了柳艺婕和当年念念那对姐妹外,你见过几个女人上门找过我麻烦了?”
说到这,唐泽彥不得不如实摇头:“没有。”
这一点也正是他和兰沐星一直困惑的问题,像项昕这么滥情的人怎么就不见有女人登门撒泼呢?一开始兰沐星还怀疑那些曾经和其好过的女人是不是全部被灭口了?
项昕低笑:“当然没有,因为她们没有一个是被逼迫跟我的,分手后也没有一个没拿到满意的补偿。说白了,我和她们就是一种互相利用的关系,结果自然是好聚好散。”
看着项昕那出众的面容,唐泽彥还是对他的无法全盘相信。
迟疑一会,他问:“那么六年前那个死于酒店地下车库里的那个女人是怎么一回事?据我当年的调查,她可是你令人杀死的。”
项昕脸上的笑容冻住,抬眼看向唐泽彥:“你所知道的都是警方告诉你的?”
唐泽彥点头。
项昕的眼眸一暗,全然不带任何感情。
空气在这一霎间变得异常的稀薄,只有那夹在指间的被点着的香烟在忽隐忽灭。
沉默良久,项昕终于再次出声:“她是自杀的。”
“自杀?”唐泽彥挑眉。
项昕点头:“是的,自杀。”
唐泽彥:“为什么?求而不得?”
项昕闻言冷冷一笑:“或许是吧。她和当年的小星星执行着一样的任务,不同的是,她是专业出身,红色线人。”
唐泽彥微讶,如果真如项昕如说,那么他当年从警方那得知的真相恐怕只是一些假象了。
项昕:“她是五年多前自杀的,而我认识念念的时候也差不多是那个时候。”
唐泽彥拧眉思忖,半晌:“你之所以喜欢念念,是因为她与那位线人有着相似的眼睛?”那星星不就更悲催了,替身的替身!
项昕闻言不由讥笑:“看来你除了儿女情长外,其他的皆是浪得虚名了。”
唐泽彥噎了一下,知道自己猜错了。
手指轻敲,将初遇项昕时所发生与所听到的人或事全部串联在一起,然后细细的剥丝抽茧。
良久,他看向项昕,试探性的说出自己的猜测:“你在遇见念念时那次负伤落海是她一手算计的,而她则因为假戏真做真的爱上你,所以在认为你已经身亡的情况下选择了自杀?”
项昕脸上闪过一丝痛楚,说出口的话却是满不在乎中含着讥诮,轻耸下肩:“你说的事情经过基本没错,但至于她到底是假戏真做为我殉情,还是怕我底下的人找她算账才自杀,恐怕得问她自己了。”
“她比起当年刻意接近欧阳宇的小星星可是要聪明的多了,专业跟业余就是有区别,但是她却没有小星星那份运气。欧阳宇一事早就在我们这个圈子里成了血的教训,才事隔短短的两三年,你觉得还会有人重犯欧阳宇的错吗?”
“其实我们圈子里的人都心知肚明,欧阳宇之所以会栽在小星星的手里,最为关键的是他曾经有个和小星星一样天真无邪的妹妹,而我没有,所以我也不可能像他那么心软!”
唐泽彥将烟灰缸里的烟灰倒进垃圾筒,然后用茶水大致的冲洗了一下,随口问道:“拥有那双让你为之迷恋的眼睛的主人到底是谁?”
既然不是那名线人,那究竟会是谁?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不是柳艺婕,她的眼睛属于那种风情万种类型,绝不是项昕所迷恋的那种天真灿烂型。
“我妈!”项昕回答很爽快。
“咳咳咳……”唐泽彥一个控制不住,猛咳了起来。
难道项昕不是恋眼癖,而是恋母!
项昕凶狠的瞪了他一眼,旋即神情一变,一派从容淡定:“我妈年轻的时候那是真可以用沉鱼落雁来形容,尤其是那双眼睛,啧啧啧,说顾盼生辉一点都不为过,要不然也不会把我爸给迷成那样。所以我曾经就想着以后要找一个跟我妈一样漂亮,眼睛一样灵动的女孩当老婆。”
说到这,语气又是一转,微叹一声:“可惜啊,岁月不饶人,我妈的那双眼睛终于历练成了鼓睛暴眼,一天到晚都瞪着,整个惨不忍睹。如果不是她家里那四处捧放的照片,我还真不敢相信她的眼睛曾经灵动过……”
唐泽彥一愕,险些笑出了声,压下笑意,他努力的正色问道:“你妈妈会不会是因为生活的压力太大,所以……”
项昕撇嘴:“那也是她自找的,放着我爸那么好的男人不死心踏地的跟着,非得在人到中年时找了个比自己小上许多的小白脸鬼混,现在怪得了谁?”
唐泽彥呃了一声,不再接话。
项昕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的开口:“我是喜欢小星星,但是我也很清楚,强扭的瓜不甜,既然争取过却注定没结果,倒不如爽快的放手,以后见了面还能继续说笑。其实仔细一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凭我条件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只要我不刁难,婚后的日子必定是和和顺顺的。”
只是内心深处,始终会有一股说不出的遗憾罢了,枉他一手遮天,要什么有什么,但真正要得最强烈的,却无法得到。苦涩一笑,人生不过短短数十载,忍忍就过了。
唐泽彥心念一动,缄默片刻,说道:“昕哥,谢谢你。”
项昕睁开眼,看向他。
淡淡一笑,挥了挥手:“滚吧滚吧,看到你这张比女人还祸水的脸我就烦。原来,我从一开始就输在了脸上!”
唐泽彥也不恼,回以一笑后从沙发处站了起来。
叫住他的背影,项昕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轻咳一声,说:“除了英年早逝,别亏了她,否则我饶不了你。呖,如果哪天真的不行了,记得通知我一声,我随时替补。”
唐泽彥:“……”
“真的!”兰沐星惊叫出声。
唐泽彥点了点头,声色微涩:“其实我也挺意外的,没想到昕哥会这么爽快的成全我们。”如果不是相处过,他真的会很没品的怀疑项昕在耍什么阴谋。
惊喜过后,兰沐星陷入了沉默。
一段三角恋情,有人幸福就意味着有人痛苦,这一刻,她不知该如何面对项昕。
唐泽彥:“这是昕哥帮我们订好的机票,后天中午。我哥和乐乐姐他们也一起走。”
兰沐星抬起头,小心的问:“我们结婚的时候要请昕哥吗?”
唐泽彥怔愕,回答不出来。
这个问题真的很难回答。请也不是,不请也不是。
或许对于项昕来说,这也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如果他们请了,那他是来还是不来呢?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兰沐星都没有见到项昕,她也不敢去打听他的情况。
这天中午,吃过钣。
她拉着自己的行李,跟在唐泽彥的身后慢慢的走向电梯。
同行的还有唐泽凯一家三口。
她之前问过老娘大人,他们表示想继续呆在这里玩一段时间,顺便帮她安抚一下项昕的情绪。
兰景枫已经在A市全额买了一套商品房,所以她可以在唐泽彥把唐家烂事处理清楚之前先住在大哥那里,不用看唐家人的脸色。
站在窗前,江风回头看向窝在沙发中玩着游戏的男人,终于忍不住的开口:“老大,你就真的这样让那小子把兰小姐带走了啊。”
“嗯。”项昕淡淡的应了一声。
“可是……”江风皱眉:“你不是喜欢兰小姐吗?就这样的放手,你甘心吗?”
项昕从游戏中抬头,挑眉浅笑:“我也喜欢十五时的月亮,皎洁明亮。”
江风急得跺脚:“这是两码事啊!老大!月亮它高高在上,我们只能看看。可是兰小姐她是一个人,是可以得到的。”
项昕轻轻的摇了下头:“她的心对我而言就是月亮,可望而不可及。都耗了快两年时间都没结果,难不成你还希望我来个八年抗战?最后跟你一样,老光棍一个?”
江风像是被踩到痛处般,脸色一变。
咬了咬牙,他愤恨的说:“老大,先夺人,再夺心!”
项昕往后一靠,语气消沉:“算了,让她去吧。她本来就属于那小白脸的,如果不是运气不好,他俩的孩子估计都快走路了。比她漂亮的女孩多的是,我哪天真想结婚了,随便找一个就是了。”
“可是……”江风似有不甘。
项昕不耐烦的挥手:“没什么可是的,你有精力关心这,倒不如多分出一些心思留着下其他跟我们有利害关系的人。我这两天眼皮老跳,总觉得要出什么事。”
“你会眼皮跳一点不奇怪,失恋了嘛。”江风小声的嘀咕着。
项昕怒:“找死是吗?”
江风急忙闪了出去。
江风走后,项昕从沙发中起身,走到窗前凝目遥望,在兰沐星猛然回头的那一刹间拉下窗帘,双手紧握成拳死死的撑在窗沿上,掌心里攥的是那条当年送不出去的项链。
原来自己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度,因为他根本就做不到微笑着告别。
转过身,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抽屉将那条项链随手往里一丢,事到如今,它已经注定是戴不到他想送的那人的脖子上了,那么也就没有了值得他小心珍藏的价值了,以后哪个女人喜欢就送哪个好了。
“怎么了?”唐泽彥停下脚步,看向回头远望酒店的兰沐星。
兰沐星望着渐行渐远的酒店发着呆。
刚刚那扇被疾速拉上的窗帘外面的人是昕哥吧?
一刹间,与他相处的种种情景涌上心头,原来,他一直都外冷内热,至于对她是这样的。
眨了眨眼,眨去那层薄薄的水雾,轻轻的摇头:“没什么,我们走吧。”
走到这一步,她只有过得比谁都幸福才对得起所有在意她的人。
机场的候机厅里,人很多。
兰沐星倚靠在唐泽彥的肩头上昏昏欲睡。
调整了几次势态后,她嘟嚷着抱怨:“你太瘦了,靠着全是骨头,一点都不舒服。”
唐泽彥愣了一下,然后浅笑:“那就换个地方靠啊,干嘛非得是肩膀?”
说完伸手搂过她,让她直接倒在自己的怀中,靠上那硬实的胸膛。
兰沐星的睡意一下子醒了不少,她一边挣扎一边轻骂:“有病啊,这么多人。”
好丢人啊!
唐泽彥将她薄薄的披衫往上一掀,盖上她的脸,笑着说:“把脸盖住不就不丢脸了?”
兰沐星急忙伸手想拨开盖在脸上的披衫,却被他给制止了,嗔骂道:“皮痒了是吗?”
唐泽彥似乎一点都不受威胁,反倒将手臂的力道加重几分,将她圈得更紧,用一种哄小孩的声音:“别闹,要睡就快点睡,你看佑佑都比你还乖。”
兰沐星气结:“你妹的!”
唐泽彥笑出声:“不是你自己说不再提小美的吗?现在念人家干嘛?”
兰沐星伸手狠狠的拧了他胸膛上的肌肉一把,痛得他嘶嘶嘶的抽着冷气。
“别闹!”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凝重,并一把握住她那不安分的手。
“干嘛?”兰沐星以为他又要耍什么心计,不悦的问。
“嘘!”唐泽彥伸手一根手指抵在她的嘴唇上。
他身体的紧绷让兰沐星终于意识情况可能有点不对,于是她掀开了自己脸上的披衫,顺着唐泽彥的视线望去。
在伺机厅的入口处,六七名身材高大健硕的男人正四处张望,像是在找人。
兰沐星的神情猛得一僵。
自从跟着项昕混了一段时间后,她一眼就从这些人的身材神情与举止中看出,他们是接受过专业训练的保镖亦或是雇佣军。
看着他们,兰沐星心想,该不会是昕哥反悔了吧?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为什么自己本人不露面?
这群人的出现也引起了其他乘客的注意,一时间,偌大的候机厅安静了下来。
那群人环视一圈,没有看到自己想找的人,于是便凑在一起低声商量着。
唐泽彥倾身靠向一旁的唐泽凯,低声的说:“哥,你先让嫂子抱着佑佑去卫生间,就假装小孩要上厕所,你负责提包和拿尿布。不要再回到这个位置,另外找个地方等到飞机起飞后设法离开这个机场,我们保持手机联系。”
唐泽凯满面震惊:“你的意思是……”
“没错,他们八成是冲着我们来的。今天的这趟飞机看来又是坐不成的了,记得,千万不要妄图登机,登不了的!一定要想办法离开这里。”唐泽彥的脸色很沉。
唐泽凯的喉咙滚动一下,涩声的问:“那你和星星呢?”
唐泽彥:“如果你们脱不了身,我俩负责吸引他们的注意。哥,为了老婆孩子别冒险。”
唐泽凯看着他,最后咬了咬牙,说:“那你俩自己小心。”
他们一家三口的起身并没有引起那群人过多的注意。
可是,就在他们快要抵达卫生间的时候,水乐乐忍不住的回头看了兰沐星一眼。
也就是这一刹的回眸让一名男人注意到了。
他高声叫嚷道:“那个抱小孩的女人,他们是一伙的,快,先捉住他们。”
水乐乐的脸刹间惨白,惊恐的看向唐泽凯。
唐泽凯眉头一皱,唐泽彥说的没错,这群人真的是冲着他们来的。将水乐乐拉向身后:“找机会带佑佑先走。”
这边,唐泽彥低咒一声坏了。
然后整个人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攘臂大呼:“喂!”
那群人闻声回头。
待看清是他和兰沐星后,纷纷一愣,随即大部弃唐泽凯一家直奔而来,只余下两名对忖唐泽凯。
见那群人转势向着自己奔来,唐泽彥一把拉起兰沐星,斥道:“还愣着干嘛,跑啊!”
不想跑出候机厅后兰沐星一把甩开他的手,回了他一句:“傻逼!要跑也得分头跑啊!”
说完,往前方奔去,跑得比兔子还快,头也不回。
唐泽彥看着自己那被甩开的手,再看着她逃命的背影,气极败坏的说:“蠢货,落了单被捉到会死得更惨!”
兰沐星边跑边回头,嬉皮笑脸:“万一他们的目标是你呢?跟你在一起……哇!不会吧!”
她赫然看到那群人竟三七分开,多的那群朝自己的方向奔来!
急忙回头,跑得更卖力了。
冲着她的背影,唐泽彥大喊着:“路痴,往治安岗亭跑!”
兰沐星边跑边骂:“明知道我是路痴还跟我提什么岗亭,这个地方这么大,我哪知道哪是哪?”
看着她所跑的方向,唐泽彥气的恨不得插个翅膀飞过去,一把揪住她一顿臭骂,没看到上面挂着个出口的警示标吗!
心烦意乱的摞开挡在自已跟前的两名男子,疾步往她所跑的方向追去。
这种情况下出了机场不就等于自寻死路?简直愚不可及!
那边,唐泽凯一边吃力的抵挡着对方的攻击,一边焦急的等着巡逻武警和安保的出现,回头冲着水乐乐叫道:“设法联系下项先生,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尽管有警示标提示,奈何这个机场实在是太大了,兰沐星越跑越晕头转向,这到底都是哪跟哪啊!
站在分岔口,看着眼前条条道路,她最后心一横,选了一条略微下坡的路往前狂奔,很是一帆风顺。
身后的那群人紧追不舍,他们边追边用微型对讲机汇报着。
追赶至分岔口处的唐泽彥看清兰沐星所选的道路后,气得连连跺脚,大骂:“蠢货,你不识字啊,看不到上面标着地下车库吗!”
地下车库,那可是最好下黑手的地方!
狂奔中的兰沐星脚步一顿,想回头跑却发现来不及了,他们快追来了。无奈之下,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跑。
没多久,她刹住了脚步。
在她的前面,一辆悍马彪悍的横停着,一个男人姿态悠闲的倚靠在车门前,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兰沐星心下一阵疑惑与震骇:怎么会是他?
紧追而来的唐泽彥也停下了脚步,与兰沐星一样的困惑不解。
兰沐星压下心底的惊骇,挤出一个假笑,力图将语气达到卑微的顶点:“饶四爷,怎么是您啊,您找我们有事?”
饶四爷从车窗前直立起身,微笑着看着她,一步一步的走近。
在他的指示下,几把枪对上了兰沐星及她身后的唐泽彥。
兰沐星见状,情不自禁的爆了句粗口:“奶奶的!”怎么跟当年的项昕一个德性啊,不动手,动枪!
在枪口的威迫下,他俩很识相的坐上了对门指定的车。
很快,车子驶出了机场,驶向他们未知的地方。
瞟了眼坐在自己身边一脸懊恼的兰沐星,唐泽彥颇为无奈的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每次跑路都往死巷子里钻,真怀疑你前世是不是耗子投胎了。”
兰沐星委屈的扁着嘴,这能怪她吗?谁让她是个路痴呢。
车子终于停下,他俩被人客气的请了下来。
闷头跟着饶四爷走进一处铁皮房,兰沐星心想着,他该不会是打算在这里解决了自己和唐泽彥吧?
可是为什么呢?她不都已经决定不插手他和沈梦的事了吗。
饶四爷在离她不到一米的距离停下,他的眼神灼热,危险的光芒在闪动,唇角浮起一抹噬血的笑,一字一顿的问:“她、人、呢?”
他的阴冷让兰沐星的心脏漏跳一拍,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结结巴巴的反问:“Ta?哪、哪个Ta?男的女的”
饶四爷嘴角微得一抽,猛得伸手想扼住她的脖颈,却被一支手横空截住。
唐泽彥直视着他,镇静的说:“饶先生,能把事情说清楚吗?”
饶四爷淡淡的睨了他一眼,浅浅一笑,笑不入眼:“唐先生,这些不关你的事,聪明的话就置身事外,我不想跟你们唐家为敌。”
唐泽彥回之一笑:“饶先生,你不觉得你这话说得有点好笑吗?她是我的未婚妻,她的事会和我无关?”
饶四爷闻言眼帘微微一动,似笑非笑的斜瞥了兰沐星一眼,然后对上唐泽彥的眼,冷声道:“那就麻烦你帮我好好问问你的未婚妻,她把沈梦藏哪去了!交不出人的话……”后面的话全部化在冷笑中。
兰沐星双眼一突,沈梦?她都已经有好几天没看到对方了。
自从那次从监狱里把其抢救出来后,她一直没有再在对方面前出现过了。比起这些,饶四爷话里的意思更让她吃惊,她用力的眨了两下眼睛,问:“沈梦她不见了?而你怀疑是我把她带走了?哈哈,怎么可能!你确定你没有搞错?”
心想,会不会是沈梦自己真的下定决心要离开饶四爷,从而一声不响的走了吧?
饶四爷眸色骤变,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他冲着唐泽彥就是一拳,试图让其闪开不要挡着自己的道。
唐泽彥将俊脸往旁一偏,堪堪的躲过这一拳,眼底也随之浮起愠色,沉声:“饶四爷,我想这中间肯定是有什么误会。我的未婚妻最近一直都跟我在一起,根本不可能……”
饶四爷愤怒的又挥出一拳:“那就说明你俩是一伙的!今天你俩要是交不出沈梦,就别想完整的离开这里。”
此时的他俨然失去了平日时里的冷漠与风度,像一只愤怒的狮子。
他从来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沈梦会从他的世界里彻底的消失,不再哭泣,不再怨恨,不再挣扎同时也不再出现。
他翻遍了医院里的每个角落,就是不见她的身影。
他找遍了她有可能会去的任何地方,没有一丝消息,甚至就连她爸爸的墓碑都不曾有过她的踪迹。
她就这样人间蒸发了。
一开始,他也努力的装出无所谓,笑说着没了就没了,不过是一个玩物。
可惜,他想错了。原来她的每一句话,每一次蹙眉,每一次哭泣都在无声无息中深深地烙在了他的心里,让他在夜里辗转反侧,无数遍的思量。
如今,他不得不承认,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了那个沈梦的女孩,他不想他和她的故事就此结束,他要与她继续纠缠,不死不休,即便过往的一切恩怨都还在,爱或者恨。
兰沐星从唐泽彥的身后探出脸,语气坚决:“我没带走沈梦,更没有藏匿她,我想你是找错人了。”
饶四爷眯眼,阴冷的说:“除了你之外,谁会注意到她?谁会多事?”
兰沐星嘴角一抽,忍不住的回呛了一句:“原来你也知道她活得卑微,活得从不被人注意啊。我还以为你是个睁眼瞎呢!”
饶四爷本就偏薄的嘴唇不由的用力一抿,显得更薄更冷情几分,“敬酒不吃吃罚酒!来,给他们一点教训,看她还说不说实话。”
兰沐星后退数步,又气又怕的说:“我说的是实话啊,我真的不知道沈梦去哪了。也许她不想再受你欺负自己走了呢?”
这话不说不好,一说,饶四爷的脸更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