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终究,她只是眼睛里有些莫名的闪亮的哀伤。
谢婴看着这样的她,莫名就想起当年以一根琴弦穿透他心脏的那个黑衣女子。
那个黑衣女子那一刻不再是黑衣,一身月白长裙,真的好似九天露华,那般地晶莹剔透,却是那般的不留情面。
他无数次想象过那双细软的柔荑,斟酒烹茶抚琴的优雅模样,最终却只看得到她十指翻飞在晶莹的弦上,带出魔界的无数条人命。
万年之前的肖是如此,如今的凤长生……哼。
“长生,以后莫要爱上喜欢你的人了。”他轻声道。
凤长生很淡定。
她突然想到就在两天前,贞一皇后叫她小心谢婴。
当时她信誓旦旦毫不畏惧,现在看来,是她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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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为自己需要的是一个功成名就飞马京华的英雄,却不料她只是需要一个能陪伴她的人,她不懂什么是爱,而又太自以为是。
最终,这一场百年的修行,还是要以反目成仇宣告结束。
“事到如今,你会放我走吗?”凤长生疲倦地卸下了防备。
谢婴看着她,没有再说话。
“长生,爱上一个不该肖想的人,是你最大的悲哀。”
他拂袖而去。
她看着他的怒气极盛却仍旧优雅的背影,终于倔强地落下泪来。
凤长生在宫里躺了七天,七天,像是个死人一样,不说不动,只是一双眼睛睁得奇大,像是不解与不甘。
谢婴七日未归。
其中,焰醉偷偷进宫来过一次,看着凤长生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比那地府的牛头马面还要可怕上三分。
“凤长生,你给我起来!”焰醉趁没人的时候溜进来,扯着她的袖子与衣领大吼。
然而她感觉焰醉的声音离自己很远很远,她想开口,却是说不出任何的话来。
“凤长生,你他妈怎么也学千年前千寻的鬼样子?”
“凤长生,妈的,当年老子怎么就认识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玩意儿?!”
然而,她还是那样,不说不动。
焰醉骂累了,抿了抿嘴,心疼地拍着她的肩膀道:“乖,别哭了,千寻会心疼。”
就是这一句话,整整七天没说一句话的凤长生,突然开始流下泪来,眼泪汹涌,盖不住她心底的潮湿。
……
焰醉看着这字里行间他的出场次数,最终微微勾了勾唇。
只要是如今平安无事就好,不是么?
他们这群人,其实活得不算久,但都是心有郁结,难以割舍的过去,或者迷迷茫茫的前路,在不断地催促着他们。
于情一字,着实是问无声,怕惊梦,盛与夭花共,败形枯草同。
叹息不得,无奈不得。
焰醉突然合上了书,不想再看下去。
朱儿当年被千寻救回来的样子着实可怖,整个人都是整个火人。
要不是千寻引了一泓忘川河水,估计也是难逃此劫。
纵是如此,千寻回来时,那一件黑袍子还是给烧地七七八八,连同一头乌黑地青丝都被烧短了半截。
当真是凶险,朱儿那般的火体,是三三和千寻共同压制,还便宜了他吸收了好多正宗的凤凰涅盘火。
从那以后,自己的修为根基也是真正的扎实起来。
静夜沉沉,不知不觉已然是月斜西窗。
千寻下楼找水喝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景象。
新月西斜,一轮柔和的光辉铺在那一身热切的红衣上,连带着那红发红瞳都温柔起来。
光着脚踩在木楼梯上,发出“咯吱——”一声轻响。
焰醉回头,笑笑地看着千寻:“怎么醒了?”
千寻脑袋还有些发晕,便带着睡衣浓重的尾音道:“晚饭的鸡吃得太咸,白天又睡得太多。”
声音侬然,不自觉地带上几分软糯,让人听了便会莫名生出一股保护欲。
“你呢?大半夜鬼鬼祟祟在这里干什么?”千寻一边给自己倒了一大杯茶,毫无形象地牛饮起来,一边懒洋洋地打着呵欠问道。
“睡不着咯。”焰醉摸出一把一把瓜子嗑起来。
安静的客栈里,一时间只有这些细细碎碎的吃东西声。
“你的话本……”焰醉轻声道,“写得很好。”
“哈?我没听错吧,你是在夸我?”千寻哑然失笑。
焰醉翻了翻白眼:“小爷是那么毒舌的人么?”
千寻摸了摸下巴,笑而不语。
一转眼,便抽走了焰醉手中那本书。
“朱儿现在看来是基本放下了。”焰醉轻声安慰道。
千寻摇头:“这个我不担心,我只是担心她那般死心眼,如果……如果日后真的像父王说得那样,谢婴是波旬转生,那才是真的让朱儿两面为难。”
焰醉也是点点头道:“外力的作用终究有限,只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
“愁啊……”千寻哀叹一声。
“你这两天怎么不念叨你那前夫加现任了?”焰醉随口扯着没营养的话题。
千寻摆摆手:“再想也要活不是?”
“……你看开了不少。”焰醉话头一塞,终究只是叹了口气。
“难道我以前很看不开?”千寻眯了眯眼睛。
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这话有些多余,如果能看开,就不会千年前将自己弄得那么狼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