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之上,四峰矗立,有粗大的横江黑锁从峰腰‘射’出,环绕一圈将四峰连接在一起,而在四峰中央的第五峰,则是被非人之力削去了山头,平地起高楼,恢弘大殿雄然而立。
‘门’匾之上“太虚宫”三字入木三分,剑意凛然,和宫殿后山剑冢万剑相和,剑意尽数敛入山顶一柄斜‘插’大地深处的巨剑。
这剑有一半埋进了山基,然而即便如此,透出的一半剑身,比之中央宫殿,也是高出了几分,弈倾天从高处望过去,心中不自觉得便是升起了一剑凌天下之感。
人能踏巅峰、战苍穹,这剑亦不输人,它也能凌天下、君临万剑!
“剑能极天,剑阙之名,果不虚传。”
此处和问剑宗整体布局一般无二,自然就是问剑宗源头之地,西剑域峰、峦、宫、阙四大主宰势力的极天剑阙。
“剑有极天之意,却无极天之人。千里马不遇伯乐,也只能埋骨黄沙,空叹世间无人。”二代一步一闪,一息间便是来到了弈倾天身边。
他略显感慨的语气,让弈倾天面‘色’微异,奇道:“天之剑扎根剑阙几千载,难道当真就没有前辈高人御使过它?”
弈倾天听说过天之剑不为人御使的传闻,却是不怎么相信地。若是天之剑不甘为剑阙剑客御使,剑有灵,它又为何扎根剑阙剑冢?
大江东去,千古以来,英雄无数,风流难计,天痕从来不缺剑客,也不少那种登临剑道巅峰的绝代天骄,天之剑何苦枯埋大地,不随那些巅峰人凌天下?
他心中不信。
然而此刻,听到二代之语,他却是有些相信了传闻,天之剑枯守剑冢,必然是有着其他缘由······
“因为它只属于天诛!”
好似知道弈倾天心中所想,二代没有回答弈倾天问题,却是直接给出了他心中问题的答案。
因为,它只属于天诛。
所以,它不择他人为主!
这个看似无理的理由,却是最好的理由。
见过日月之光,萤火明珠岂值一哂?
弈倾天轻笑:“这倒是。”
天诛是一代传奇,力压众天骄,在他的那个时代,能够和他比肩的人物寥寥无几,甚至可以说,除了古佛枯木,再无人可以望其项背。
他之佩剑,谁能御使?
就算是弈倾天,意外得了诛邪的他,不也是一直未曾让它出鞘过吗?
“前辈一直在寻我,莫非有什么大事吗?”天之剑话题揭过,弈倾天目光定定地落在了二代身上
。
有些事情不是不说,就能改变它的发生,那只是逃避。
而弈倾天要的,是直面。
“的确有些让人棘手的事情,发生了。”二代话音微顿,道了一句:“你且随我来吧。”便是飘然融入四峰剑幕中。
弈倾天心中微微‘波’动,紧随其后而入,但愿,事情不会太棘手。
后山草庐,篱笆一圈又一圈,‘花’草向荣,从屋内走出的几人,面‘色’却都不好看。
本来就是早生华发的叶无名,此刻更显苍老,目光黯淡,难掩疲惫。
“如何?”收敛情绪,叶无名开口问道。
在他身边,二代静静站立,他是叶无名的师父,这件事,他不能不关心。
“功体彻底被废,怕是······”弈倾天面上寒霜密布,他缓缓舒了一口气,才道:“只有三月可活了。”
“三月可活······”叶无名面‘色’再白,容颜瞬息间就是老了几十岁一般,“疏梅只有三月可活了吗······”
世上名唤疏梅的人,也许不止一个,但是,能让叶无名为她早生白发、为她枯守孤峰十几载的,却是只有一个雪疏梅。
只有那一个飘渺雪峰弟子,雪疏梅,司雪之‘女’,雪疏梅!
对于弈倾天的诊断,他没有怀疑,他托二代找寻弈倾天,就是寄希望于青玄之主的弈倾天,能够起死回生,复苏雪疏梅的功体。
青玄之主都是不能救雪疏梅,何人能救?
弈倾天微微沉默。他虽得了青玄传承,却也未臻至那圆满之境,小伤大伤重伤都能治,活死人‘肉’白骨,却是有些勉强了。
而雪疏梅的功体被废得可谓是彻彻底底,不留一丝复原之机,以草木之气,能吊住对方三月寿命,已然是最大限度了······
二代亦是叹了一口气,道:“若是天妖娘娘能出手,说不得还有法可想。可惜······”晚了一步,妖界沉降,隐遁不出,怕是无人能够再进入了。
叶无名显然也知道这一点,他目光黯淡,道:“这三月内,她能安然渡过吗?”功体被废,雪疏梅身体怕是比之常人也要不如了,若是小病小灾就会让她痛不‘欲’生······
一想到这里,叶无名心便是一阵一阵的‘抽’疼。
“这点,师父不用担心,我会在这里布下四季轮回大阵,生机不断,师娘只要好好调养,就能无病无灾。”弈倾天轻声说道
。
“那就好。”叶无名点头,暮气沉沉。
第二日,弈倾天再见叶无名时,心中猛然震动起来。
却见叶无名周身气息若有若无,生机散尽一般,垂垂老矣。
一夜之间,叶无名居然自废功体,散尽了修为!
叶无名能等到今日,才散尽修为,怕是,一直也是抱着奇迹出现,希冀弈倾天能够恢复雪疏梅的修为,至少,能够让她像是正常人一般寿终正寝。
却是不想,最终得到的结果,却是他的爱人只有三月的命。
三月不如正常人的命!
既如此,那他叶无名,还要这一身修为干嘛?
“为师这一生,真正活得快活的日子,没有几天。”
“你师娘,怕是也如此。”叶无名修为散尽,神态却是愈发得有些平和起来了。
他目光温柔,看向屋子的方向,轻声道:“此生能陪着她慢慢变老,已是我最大的幸福,夫复何求。”
“我叶无名,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