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山间,一位青衫老人独自行走,背负紫罗腾曼所编的小篓,他每行十步,篓上便有一道曦光漫出,蹿向天边。
这种曦光十分神奇,五彩斑斓,氤氲灵气,一篓之内似无穷尽,宛若一条条彩色鱼儿,时不时地会游走而出。
“看天地如池,养霞光如鱼,原是苍偻老人,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山头上,一只血色巨眼显化,眼中流动猩红的光泽,如鬼纹旋涡,散发出惊人的妖气。
这只巨眼闪烁,紧盯着那山下的老人,一刻都未曾放松。
贺兰山的夕霞遮蔽了天幕,整片山脉都被封禁,种了无尽因果与迷离之梦,能有如此手段的必是夕霞谷的那位。
“赤眼吗”
老人抬头,背后的紫篓射出一道霞光,化成七彩扁舟踏在脚下。
他的一双眸子十分平静,可却充满了智慧,枯老的手指缓缓伸向前方,那山碎裂,化成烟云,连那山上的眼睛都露出惊恐之色,在这刹那间变成一缕血芒梭回。
“哈哈,苍偻,我等来此并无恶意,何必动怒?”
崇山峻岭间,千数妖兽走出,领头者正是赤眼妖王,一双滴血的眼睛如妖魔之眼,光泽隐隐。
“赤眼,贺兰山非你可来,十息之内不走,此山将是你的埋骨地”
老人说话,气势腾出,诸天霞芒为之一颤,脚下的七彩扁舟绽放出刺眼的光华,让无数妖兽嘶鸣不已。
这霞乃是他的道,道道霞光皆是法!
“苍偻!”赤眼大喝,眸子中流出一滴血,血化成遮幕,阻拦了那霞光。
“给!”
他将书笺掷去,此番来这贺兰山非是与这位为敌,而是另有大事,其实他早该如此,不应去试探苍偻的实力。
那七彩扁舟若是没看错的话,乃是一大半圣极的神兵,为七种极霞所致,以霞为舟,取法于内,化无形为有形,当真乃鬼斧神工,不可想象。
“与赤暂合,皇军将至,困敌一万,徐徐屠之”
老人默念,脚下扁舟散去,重化霞芒飞入背后紫篓内,他随后看向来人,道:“贺兰皇军还需多久到?”
“一个时辰!”
“半个时辰后,这贺兰山将消失,记住,让你的妖众吞下我的一道蓝霞,至于其他六彩,无论何时发生何事皆不可动”
苍偻说道,继续自顾自的行走山间,将一缕缕不同色彩的霞光于天地间编织。
夕霞婆娑,一点一点的蚕食这座贺兰山,仅仅半个时辰,这庞然大物的贺兰山就这般在世人眼中完全消失。
取而代之的乃是无穷无尽的七彩霞光,接天连地,奇伟壮丽!
贺兰山中,一万皇军行进,此番领军者乃关中第一将,豪千隆。
尊境三劫之修,昔年领兵出战,大小战役无数,未尝一败,便是十关之中,也位列前三甲,这就是雄关最大的底牌。
而且,也唯有他,可破这夕霞之遮!
“苍偻布阵,应是七彩极霞生灭大阵,以浮华云影遮目,万缕彩光蔽眼,这是幻阵,可凡是阵道,必有生门”
豪千隆驾驭白驹,一身鎏金盔甲发光,眉宇轩昂,气势如鸿。
一万兵将排列,严装待发,他们望向这位将军之时均是无比的自信和崇拜,甚至是狂热!
贺兰关第一将,豪千隆可并非在军法谋略和武道修为上出色,更是一位大智慧者,昔年在左丞帐下学书,深得那位的欣赏。
九河平原北方,一道七彩之幕拉开,贺兰山隐入,不见踪迹,便是十大雄关都为之一怔,一 时之间,铁蹄传信不绝。
“北谷夕霞先动,夫君此计甚妙,只一道七彩霞阵就可让贺兰关的豪千隆出列,接来下莫不是要动那贺兰关本身?”
宓雅浅笑,眸子泛起迷人的光泽,她越发对自己这位夫君好奇。
夕霞谷非凡,那位苍偻老人纵然是她也需谨慎,虽位尊三劫修,可却不能按常理度之。
能让这位出手,布局贺兰,确实是最佳之选,贺兰地势崎岖,沟壑纵横,山谷丛林无数,这一地方本就最易迷失,若再加上这七彩霞光,当真是入则易,出则难。
何况,她这位夫君可并非仅仅只是想困敌,更主要的是将这万人队灭在贺兰山!
“第三日,夕阳落下,必是残血之景,豪千隆虽是一代名将,智武通天,可却也会忽略一个地方,七彩霞光遮的并非是眼,而是对时间的感觉!”
莫然点头,继续道:“夫人所言不错,贺兰关必须要动,不然那关外五百里处的第二条天河所成的冰山如何破?只是这该怎么动,确实需要看一下那位应子门生的手段”
他原先打算夕霞遮贺兰,困杀万人军,但这前提是这位豪千隆不出,但那应子门生很是霸道,看似儒生之风,行事却也激进。
豪千隆率军,必是要扫荡贺兰山一切隐患,更有可能直取夕霞谷,就算不是,也当震慑一番,若让他成功,贺兰一战应是输面居多,再无可战的可能。
但反过来,豪千隆虽有万夫不当之勇,但要破苍偻老人的七彩极霞生灭大阵,需要足足大半日的时间。
可这大半日之后,已是夕阳落日!
夕阳若出,破开的七彩霞光会在瞬间复原,这才是真正的七彩极霞生灭大阵,夕霞谷最神奇的地方,同样也是他让苍偻老人选择正午之时布置的原因所在。
且这半日,他还布置了一人,想来这贺兰关不出一个时辰,必将大乱!
“应子的这位高徒看来要气的不行,只是夫君之法有一点漏洞,妾身已然布置下去,必是完美无缺”宓雅弹指,化出一幅光图。
此光图内的景象正是贺兰山的全貌,不过这非此时此刻的景,而是映山,取自早些时日贺兰山的情报。
“木土阴雷,三千枚?何时布置的?”莫然脸色一惊。
贺兰山中早在数日前就被布置了三千枚木土阴雷,此事他的确不知,非是情报上的问题,而是布置者太过高明。
这三千枚木土阴雷齐齐布在一种地方,树梢!
阴雷种地,乃行军常识,可这位却反其道而行,布置在最易也是最难想到的一处,贺兰山中大多是葵天木与苍海树,每一枚阴雷都在葵天木端,嫩叶之内,如一颗小型的黑球。
“一枚阴雷炸开,祭境修士稍有不慎也会重伤,但这木土阴雷有一大特点,阴雷连木,木木化林,一枚若炸,满山皆碎,此计当是歹毒,是那应子门生之计?”
莫然脸色阴冷,这贺兰山中虽是妖兽横行,可也有凡人村镇,三千阴雷炸开,别说这些凡人了,就是尊境的大能也要含恨!
“豪千隆不知吗?或者说,在那位眼中,除自己外,天下人皆可为棋,用而弃之?”
“夫君可非善心之人”
宓雅调侃,但却也知轻重,道:“所谓的圣贤,几人安天下?不过踏着别人尸骨的屠夫,唯一的差别就是,在他们的地方,杀人可以不沾血,可以不用刀”
“不沾血,不用刀?”莫然无话,摇头之后再无顾忌。
这盘局,他下定了,就看看谁是棋子,谁是下棋人,既然已知这位儒生乃狠辣之辈,他何必以君子对之?
且这也非他的风格,就如他的夫人所言,自己非善心之人,当杀者则必杀之!
“三千阴雷不存,贺兰山再无变数,若是夫君不放心,可让我前去”宓雅笑道,风姿卓世。
她此时正闲着,听夫君的安排,这三日后才是重头戏,三日后,距寒极之日只有五天,这五天将掀起最大战场。
贺兰山一战,布局虽大,可结束的也快,日落之时就是胜负揭晓之机。
只不过她见莫然摇了摇,只好暂做放弃,相信夫君安排的那位能够安全无虞的将这贺兰关搅动,唯有乱起,方可达到他们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