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西天门极乐山的路上,满是虔诚的朝拜者。
这些能够在人魔战场存活的朝拜者,不是在无尽的厮杀中迷失了的军士,便是在无尽拾荒中迷失了自己的拾荒者。
无论哪种身份,在各自的领域中,他们都是强大的。
强大的是他们的能力,弱小的,却是他们的心灵。
因为心灵上的弱小,听闻西有极乐后,他们便在佛经的陪伴下,踏上了寻求内心平静的路途。
极乐未至,他们的心,已然被佛法熏陶平静,但他们并未就此驻足,反倒去往极乐的心越发迫切起来。
这种迫切,便是虔诚。
一路行来,霸长老一行看多了这样的朝拜者。
有的,甚至连霸图两位长老都心生忌惮。
这说明什么?
说明对方很有可能是准帝的存在。
毕竟霸长老号称准帝,实则距离真正的,能稍稍看到彼岸虚桥另一端修途奇景的高度,还差了些许。
“都是些老怪物啊……”
霸长老身旁的长老,姓刘名绥,在混元仙宗地位并不高,和霸长老这种门内巨擘相差得更是有些遥远。
他的唏嘘感慨不仅声音很轻,似乎怕惊扰到他所看到的老怪物,而且言语间夹杂着不太容易被人察觉的惊悸。
但霸长老,能轻易察觉到。
“活得人不像人,再可怕又有何意义?”
话虽难听,语气却是极其难得的平和。
徒弟褚默的焕然一新,也带给了他这个师尊巨大的变化。
刘绥有些意外,但也正因如此,二人有了继续交流下去的可能。
“所以佛门的日趋壮大,不是没有道理的。”他轻轻一叹,摇头道,“尤其是人魔战场,说起来,本是上古末佛魔之战的延续,孰料佛门非但没有衰落下去,反而占据了九天寰宇的半壁江山……”
“半壁江山?”霸长老冷冷一笑,“他们也配?不是数量多,质量就好的。”
“呵呵,这是自然。”刘绥哈哈笑道,“且不说九天九帝,单单是因果境,就足以让佛门抬不起头来,不过我听说,因果境好似有意缓和与佛门的关系,也不知真假……”
霸长老摇摇头道:“这些事,还轮不到我等操心,但老夫相信,因果境不可能坐视佛门坐大,毕竟……人魔战场上叛逃的,也是佛门秃驴居多。”
佛魔之间,是真正的非黑即白。
以霸长老的地位,已经有资格知晓九天寰宇的佛修,其源头便是曾经的瀚宇第一种族——卍族修行体系的延续。
是以,在佛魔之战开启之时,没人会相信这种非黑即白的战争中,会存在叛逃这种事。
然而随着战争的持续,事实却让他们大跌眼镜。
佛门佛修不仅叛逃了,而且在诸般势力中占据的叛逃比例独占鳌头!
由是带来的巨大损失且不说……
单单是这些佛魔叛徒的行为,就差点让九天寰宇彻底将佛门视为仇寇!
“哎,这是自然,但佛门的强大,也是不容置疑的。”刘绥点点头,道,“且不说人魔战场上对付魔族的诸般军阵,大半出自佛门,单单是近几个纪元佛门成佛者,便不再少数,这些堪比准帝的存在,都是人魔战场上的绝对主力。”
入侵,其实也是一种交流。
将卍族覆灭的魔族,自然而然会吸收卍族的精华,将其融于己身,然后在这片人魔战场上的战斗中,又被佛门吸纳。
这便早就了九天寰宇中,佛门的实力不仅在极速上升,连带创造出的针对魔族的各种秘法、军阵,也大行其道,成为九天寰宇在人魔战争中,不可或缺的力量来源。
也正因此,佛门非但没有被九天寰宇各大势力,反倒随着时间流逝,越发朝九天寰宇真正的权力中心靠拢——
这一点,由最初的佛门衍变到如今的四山一点,便可见一斑。
对于刘绥的话,霸图只是点了点头,未再做回应。
在他看来,佛门强不强,跟他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即使老夫这次要去极乐山,但……”
但想到如今的褚默,再想想未来褚默会遭受的磨难,他就觉得褚默能活着,就是最重要的事了。
至于什么复仇……
仇肯定是要报的,但报仇绝对不能有损褚默的利益,才是他此行的基调。
“更何况,还有解救褚默的事……”
褚默是被灵山法所创,昏迷不醒。
和驻地的三位长老一样,霸图也可以轻易唤醒褚默,但考虑到灵山法的诡异,他们最终都选择了让灵山佛修来动手。
是以此行询问褚默遇袭一事倒显其次,上门求灵山佛修出手救治褚默,才是关键。
一路前行半月,霸长老一行终于抵达西天门所在。
相比南天门,西天门更具一种洪荒感,怪山,怪石,怪水,怪壑纷纷点缀着这片战地,走入其中,便觉荒凉。
但荒凉并不是实力弱小的代名词。
虽说西天门的整体实力,仅仅高过南天一门,位居人魔战场五天门倒数第二,可就是这倒数第二的实力,都相当于两三个南天门。
似乎这便是西天门未曾建城,仅仅只有一座高耸入穹的天门昭示此地何名的原因。
跨过西天门,便等于真正进入了西天门地界。
这里朝圣者更多,而且因为临近极乐山的缘故,他们越发虔诚。
也因为虔诚,霸图一行看到了极为变态的虔诚之举。
“三步拜,九步叩……”从未见过这种场景的刘绥,显然被吓到了,“要如此的话,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抵达极乐山?”
霸图闻言看向远方:“肯定比我们快。”
“啊?”
“因为他们的心,早已在那里了。”
心在极乐,所以时空便可忽略。
但即使能忽略时空,有一个地方,无论是朝拜者还是外人,都无法忽略掉,那便是——
落魄涧。
站在落魄涧旁,霸图一行终于感受到了佛门慈悲外表之下的黑暗。
或者说这并不能叫黑暗,而是一种想要见佛,必褪尽恶魄,徒留善魂的仪式。
这种仪式导致的,便是抵达此地的朝拜者,纷纷割裂自身神魂,将漆黑坠落涧下,只留光明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