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魂是什么?
是修士的第二神魂。
和第一神魂一样,第二神魂拥有和第一神魂完全相同的基本属性。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拥有第二神魂,就等于拥有了第二条命。
这种事……
别说算无遗策,即使不能算无遗策,对于一个在无尽岁月中都将心思用在谋害某人的智者身上,都是绝对不会疏忽的。
公子尚当然不可能疏忽。
对邪帝传人了解至深的他,也不可能不知道,邪帝传人会在修行境界最初的某个阶段,获得分魂。
甚至之前某个时间,他就专门针对邪天体内为何没有第二神魂气息的疑点,思考过,乃至请教过师尊。
身为钧帝的爱徒,他自然得到了钧帝的鼎力相助——
推演天机。
而推演的结果是,邪天的第二分魂早已死去。
对这结果,公子尚丝毫没有怀疑。
因为钧帝不可能晃点他……
更因为推演天机这种手段,是获取事实真相的最强手段,便是钧帝来推演天机,都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而反过来看……
邪天的今世,那就是在死路上无尽挣扎的人生。
这种人生,将第二分魂当成底牌消耗掉用以保命,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所以在接下来针对邪天的布局中……
公子尚半点没去琢磨分魂的事。
而如今……
在他师尊的推演中早已死去的分魂,又跑了出来。
不仅跑了出来……
还带着个货真价实的身躯……
不仅有货真价实的身躯,还在混宇之门中生活……
不仅在混宇之门中生活,他甚至还和这货真价实的分魂,和货真价实的身躯,共同上演了一场哥俩好的大戏。
戏就是戏。
现实才是现实。
所以大戏中的情谊当不得真。
如今真正摆在公子尚面前的现实就是——
他果然听到了邪天死前对他说的那句话中的那句话。
这句话,果然是他最不想听到的。
而这个人,也果然是他最不想见到的。
但公子尚还在笑。
而且越笑越大声。
到最后,甚至笑出了泪。
因为他的笑……
所有人都再次变得安静起来。
但安静也是不同的。
孔老二的安静,是因为狐疑。
是的。
公子尚说自己的女儿死了。
但自己的女儿,却被自称邪天的人又救了回来。
这其中……几个意思?
陆家和九州人的安静,是不敢接受这猝不及防的狂喜。
邪天刚刚就在他们亲眼目睹下自行化道了……
结果没多久,又跑出来一个?
诸般大帝的安静,是毛骨悚然。
是的。
邪天死了。
但邪天又活了。
但若说邪天的自行化道,是了解从上古洪荒延绵至今的一大因果……
那邪天复活,且主动来到九天寰宇,来到公子尚面前,又是为了什么?
一干天骄的安静,是傻了。
邪天死和活所带来的冲击,已经让他们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魔妮儿也变得安静……
但和之前沉思的安静不同……
此刻她的安静之下,是惊涛怒浪般的汹涌。
“难怪……”
“难怪陆压不出……”
“只因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并未死去……”
“可他却任由这个儿子出现,这又是因为……嘶!这,这个邪天是,是大……”
钧帝也分外安静。
但他是被打脸打出来的安静。
分魂?
在我的推演中,早已死了。
如今你又莫名其妙地钻出来,是几个意思?
钻出来也就罢了……
杀你不是目的,只是让我徒弟扫除阴影的手段而已。
所以哪怕你并非真正的死都无所谓。
身为分魂,你爱哪儿哪儿不行?
非得回九天寰宇膈应本帝?
孔晴同样是安静的。
她的安静,有些复杂。
首先是吃惊。
在純蒙面前,她提起过邪天,并极尽恶毒之词,想让純蒙也接受一个无比黑化的邪帝传人。
但最终,純蒙就是邪天,就是她口中最卑鄙无耻、最凶残恶毒的邪帝传人。
这也就罢了……
杀我的,是我爱的人……
救我的,却是最凶残恶毒的人?
所以接下来,孔晴就疑惑了。
她分不清什么是爱,什么是仇了。
摆在她眼前的所有事实,都随着邪天的死和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众生的安静……
将公子尚的笑衬托得无比响亮,无比刺耳。
似乎这一刻,九天寰宇就变成了一个笑的世界。
邪天静静地看着公子尚笑。
他不想打断,哪怕笑声再刺耳,对他而言,却宛如天籁。
他很少欣赏敌人的崩溃,这一次敌人的崩溃,他却不想放过。
静静欣赏的同时,他还将自身代入了到了公子尚的心灵之中,去切身地感受着。
哦。
带给我这辈子最大困扰的人,死了。
我好开心。
哦。
带给我这辈子最大困扰的人,没死。
我好难受。
不。
难受不切确。
那应该是什么?
邪天一边欣赏,一边思考——
“你,是不是疯了?”
公子尚的笑,因为这句话停了。
停得仿佛有些猝不及防,所以他看上去有些傻。
傻掉的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是该因为敌人说自己疯了而暴起?
还是该因为敌人说自己疯了,所以让自己疯?
在陆压看来,这对公子尚是一个比较艰难的抉择,需要花费一定的时间。
所以他也有了些许时间。
在这些许时间里……
他先是伸手逝去双眼的泪水。
然后笑了笑。
然后看向因为看不到发生了什么而满脸疑惑、却又不掩担忧的儿媳妇。
“飞……”
刚出口一字,他就停了下来。
他的儿子陆飞扬死了。
死于血脉至亲对他的不理解。
如今活过来的,虽然在他眼里依旧是陆飞扬……
可他又突然困惑起来——
叫儿子陆飞扬还是邪天,才能体现自己对儿子的了解、理解?以及弥补自己滔天的罪过?
“邪天,他没事。”
浩女顿时一喜:“真的?太好了!太好了!”
陆压慈祥一笑,轻轻问道:“想离开这个地方么?”
“太想了!”浩女直接跳起,却又迟疑道,“可,可是公公的衣衫,媳妇尚未缝好……”
“呵呵,”陆压失笑道,“若缝好了,就不用出去了。”
“为,为何?”
“因为缝好了的话……”陆压一边朝前走,一边笑语道,“我坐在这里,就能挨个儿摁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