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田绘叶有美丽的容貌, 高贵的气质,优秀的能力,极高的人望。简单来说, 她是个人生赢家。但是每个人生赢家其实背后都有那么点不足为人道也的东西, 就像上帝永远是公平的, 有光的地方就有影子。
光芒越是盛大, 背后就越是黑暗。
柳生央是唯一一个知道真田绘叶过去的人。知道别人的秘密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尤其是,最应该知道的那个人现在依旧每天二缺地过着日子,完全不把即将到来的毕业季放在心上。
央觉得她应该和纯好好谈谈, 就算是为了高一那一整年。她当然不会说让纯接受绘叶的心意这些话,只是有些事情, 作为当事人的纯还是有必要知道的。
“你要告诉她么?”柳生侧脸, 眸中与他相似的面容在此时没有表情, 平时柔和的轮廓冷峻起来也出人意料地动人。
央举起手托着下巴:“你觉得绘叶她自己可能会说出来么?”
“我并不了解真田前辈。”看到央不满地皱眉,柳生微微弯起唇角:“但我了解你, 我相信你的判断,央。”
听到这话央愣了下,随即移开视线:“嗯。”
图书馆里面是约会的好地方,图书馆外面是谈心的好地方。
所以当纯看到和她穿着一样制服的央坐在图书馆外面的木制横栏上时,第一反应就是伸出一脚把她踹下去。这是一种轻微强迫症, 好在纯忍住了这种冲动。
走到央身边时她拍了拍央的肩膀, 然后走到她面前坐下:“我们就坐在前后位, 你有什么不好说的, 还非得把我们拉这边来。”
央没有像平时一样吐槽她的抱怨, 相反,她只是出神地看了一会儿横栏上面花架上的花藤。这个时候这里已经没有花盛开, 金色的枝叶也并不茂密,可以从中看见被分割地支离破碎的天空。
像是发觉了央的反常,纯也没有继续说,只是捡起横栏上的一截枯枝,自顾自地玩起来。她不知道央发呆了多久,就在她自己耐心即将告罄的时候,央开口了。
“我想给你讲个故事,关于绘叶的。”
纯愣了愣,随后低下头:“你说。”她自觉亏欠于她,也知道她要的不是一句对不起或者谢谢。可是她说不出她想要的结果,便一直沉默,直到一般的问候也无法言说。
绘叶初中一年级的时候,喜欢过一个人。哦对,那是个女孩子。长长的波浪卷发,笑容明亮璀璨,平时温柔可人,和绘叶关系极好。
那时绘叶还不是现在这样,她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做事认真负责,一头黑色短发。要怎么形容呢,打个比方,就相当于女版的真田弦一郎吧。只不过她比起自己的堂弟要更加的严于律己,甚至有些不近人情。
大家族里面的孩子大多早慧,不是没有幸福的童年就是没有幸福的回忆,人格上有缺陷是很正常的事情。而像绘叶,不过是比较常见的一种,严肃认真过头了。
Wωω•Tтkǎ n•¢ ○
小时候……也不能算是小时候吧,总之就是初一的绘叶已经很优秀了,但是比起那个女孩子……重新介绍一下那个被绘叶喜欢的人吧,她叫鬼门弥月,是当时学校里最优秀的初中生,没有之一。就连绘叶,败在她手下也是常有的事情。当然,这不包括剑道,绘叶的剑从小在同龄人中就是出类拔萃,就连一些大她几岁的孩子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两个人是同学,一开始并没有交集,只是经常被人放在一起比较,久而久之,也就对彼此要了解一些很多。她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暑期的数学集中培训上,半个月的培训过后将会选出一个人代表神奈川去东京参加全国性的比赛。
这两个人,就是在这短短的半个月间,互相喜欢上了彼此。
她们被分在了一间宿舍。比起从小就是含着金汤勺长大的绘叶,鬼门弥月出身很一般,这从两人带来的行李就可以区分一二。
在鬼门弥月井井有条干净整洁的床铺面前,绘叶有些赧然,但鬼门弥月却毫不在意。她看出了绘叶的不安,主动出言安慰道:“富贵与贫穷不过都是身外之物,我都不在意,你何必在意?”
绘叶没有说什么,只是铺起自己的床来。啊,忘了说了,以前的绘叶啊,可是个十足十的傲娇,这可是个大秘密吧。看她现在一副天然黑的优雅样子,绝对没人猜到她还有过这样的黑历史吧?
鬼门弥月很优秀,优秀到很多人都忽略了,她其实是个天然呆。当然,以前的绘叶也不知道,但是两人住在一间宿舍后,她就发现这个完美的鬼门弥月也不是那么完美。
比如说,她经常会穿着两只不同色的袜子,被提醒时还一脸惊讶不知所以然的表情。绘叶第一次提醒她这件事时,为了掩饰自己犯二的事实,她信誓旦旦地告诉绘叶,一定是外星人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换了她的袜子,她绝对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比如说,她经常会弄错自己和绘叶的毛巾,虽然它们长得完全不同,也被放置在不同的地方。碰巧有一次两人都要用毛巾,在绘叶盯着弥月一分钟没动之后弥月才意识到她拿错了毛巾,不过她是这样解释的,这是忍者们路过这里时玩弄的恶作剧,她才不会分不清彼此的毛巾。
比如说……
这样的事情不胜枚举,相处了一周之后,绘叶对这个有着天才之名的少女的认知完全被她平日里的行为颠覆,要怎么形容那种现实和理想与第一印象的落差呢?大概就是米国人民的生活水平和非洲难民的差距吧。
不过天然呆的呆只占了一个字,天然却占了两个字,这就说明重要的不是她有多容易犯二,而是她有多天然。
比起在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环境里长大的绘叶,弥月要简单率直地多。她做事情也许会考虑后果,但是绝对不会计算受益与付出的比例,以及潜在的风险。而事实上,很多时候她连后果都懒得考虑。
两个人住在一起的第十天,绘叶被一个小兔崽子骂男人婆。初一的男孩子嘛,也有那种嫉妒心很强而且不知道遮掩的,尤其是当学习不如一个女生又在剑道这种占优势的国粹上输了的话,会说点什么来找平衡也不是什么少见的事情。
绘叶对这种人采取的态度就是无视无视和彻底无视,她不在乎无关紧要的人对自己的评价,对她来说这都是不值一提的东西。语言这种东西伤害不了她也影响不了她,更重要的是语言不会改变现实。
她比他优秀,无可辩驳。
绘叶不在乎,但是碰巧听到的鬼门弥月却很在乎。她拎着块石头就拍到了小男孩的头上,一脸凶神恶煞地要小男孩去给绘叶道歉。别担心,小孩子打架闹不出人命,他们最后只是被罚写悔过书而已。
他们是下午打的架,绘叶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夜晚弥月回去宿舍的时候了。正在温书的绘叶看到略显狼狈的弥月时吃了一惊,虽然弥月很不想告诉她事实,但是天然呆少女要在从小就学着察眼观色的绘叶面前说谎那根本就像是一个遥远梦境。
绘叶立即就去找了负责的老师要求解释,这年头,家里有点势力就是好办事。老师客客气气地听绘叶讲完了,客客气气地送走了她。再客客气气地将自己的课,过去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没有任何改变,将来的事情没有人可以预料。
不过那时的小孩子就算再早熟也想不到里面还有这么多门门道道,只不过经过这件事绘叶已经和弥月变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得知绘叶其实外冷内热面黑心白的别扭个性后,弥月就非常喜欢和她开玩笑,以看她变脸为乐。偶尔被说中心事的绘叶会跳脚,偏偏罪魁祸首的思维在这个时候已经跑向了下一个维度,看到正主一脸不爽还会露出天真无邪的疑惑目光。
绘叶对她完全没辙。
轮到考试的时候,绘叶很不巧的发烧了。她发挥地并不出色,无缘东京的全国比赛。
而弥月对此很是不满,但老师们也没有办法。弥月甚至说出了要把出赛权让给绘叶这样的话,但绘叶坚决没有接受。
然后,那辆载着考生的车在路上遇到了一辆醉酒司机驾驶的卡车,车祸过后,连同司机在内,五人无一幸免。
不可思议?难以理解?无法接受?很抱歉这就是现实啊,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呢?说不定一个海啸扑过来立海这个学校就这么沉没到海底,几百年以后再起来就是个文物啦。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开个玩笑而已。
弥月死了以后,绘叶就完全变了一个人。她变得喜欢笑,笑得和弥月非常相像。
至于绘叶和弥月的感情?是的,两个人都没有说。但是也就短短半个月而已,就算是对彼此付出了感情又哪里能那么快就想到呢?只不过是后来绘叶一直对她念念不忘,多年以后,终于发现,原来自己很久以前就喜欢过这样一个人啊。
“要问绘叶是怎么发现的啊,用她的话,大概就是见你第一面的时候吧。”央露出神秘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