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为什么找上她的,又是怎么找上她的?”
理佳翩然回身的动作看得同样身为女子的真田水婧不禁一阵恍惚,在那么瞬间,她忽然发现,时不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娇滴滴,竟是这么一个美丽的女子。
倒也不是说理佳的样貌有多出众,而是她身上流露出来的气质....真田水婧摇了摇头,暗自告诫自己:现在可不是欣赏美人的时候。
“水婧还记的藤原藏青,藤原教官吗?”理佳的语气非常的自然。
真田水婧点了点头:“记得,藤原教官是我散打的启蒙老师了,去年四月初就去世了。”
“是的,因为他唯一的女儿远嫁到德国,只留下他一个老人独居在日本,因为心肌梗塞的原因死在家里。”
理佳说着又偏头看着真田弦一郎,继续说道:“藤原教官和我外祖父是相交多年的朋友,虽然外祖父早就在几年前去世了,但我逢年过节也会去他家坐坐,早前我曾经向他提起过想拜师学艺的事情,藤原教官便我提起水婧。”
“‘那丫头看上去咋咋呼呼的,做事也总喜欢毛手毛脚,看上去一点都不可靠,不过,令人十分惊讶的是,那么迷糊的一个女孩子,偏偏又拥有那么矫健敏捷的身手,还有如钢铁般的意志,如果你见了,一定会喜欢她的,虽然,她一个同性朋友都没有,但我还是觉得,你们两个人一定会合得来的。’藤原教官当时就是这么对我说,还告诉我,抽个时间就介绍水婧跟我认识。”
“谁知道没过几天,他便去世了,而当时我因为身体的原因,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星期,因此没有去参加他的葬礼,后来,他的骨灰也被她远嫁出去的女儿带到德国去。现在想起来,始终很是觉得遗憾。”
理佳垂下眼帘,神情有些黯淡:“至于说怎么找到她,当时,藤原教官提过水婧住在涉谷这一带,不过,我是一个人一个人的打听过来了。”
看到理佳那样的神情,真田弦一郎的眉毛皱得更深了,不知怎么的,下意识的就说了一声“对不起。”
理佳愣了一下,摇了摇头:“不,是我太冒昧了,无论是亲自上门来拜师,还是私下里让水婧搭线,都太过冒昧,所以,应该是我说对不起才对。”
“娇滴滴!”真田水婧忽然握住理佳的手,表情认真的说道:“老师说得没错,我们的确是合得来。”
说着,她又扭过头去,指着弦一郎的鼻子说道:“呐,我们娇滴滴,绝对不是什么坏人,你不要在试探了。”
“水婧姐。”柳莲二微微皱了一下眉,觉得有必要说清楚,因为,他意识到,真田弦一郎的那个对不起,从另一个层面上来说,他是看重眼前的这个女孩子。
“不是弦一郎要试探,是真田爷爷要这么做的。”柳莲二看着理佳,解释道。
只是短短的一句话,但依旧能听得出来,他的语速有点快,似乎担心对方会提前甩袖离开一样。
“恩。”理佳忽然有种心虚的感觉,尽管如此,她还是强迫自己,让自己和他们对视:“如果没什么问题,那我就先走了,哥哥他们还在等我。”
柳莲二非常温和的说道:“是我们耽搁了你,快去吧。”
理佳点点头,随着她转身的动作,披在腰间的长发在半空撩起波状,又轻轻落下。
真田弦一郎怔怔的望着理佳的背影。
那是他曾经无数次在梦里看过的背影。
【理佳。】
真田弦一郎在心里无声的喊了一遍她的名字。
理佳似乎听见真田弦一郎那心里无声的呼唤,偏过头,用有些迷惑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礼貌性的点了一下下颌,
坐在出租车的后座上,理佳把头轻轻的靠在冰冷的车窗上。
藤原藏青什么的,理佳自己可不认识,那样的话,那样的口吻,完全是照搬前世真田水婧牺牲后的某个人的致辞罢了。
她找上真田水婧,并不单单只是因为水婧身手好而已,而是因为自己曾经接触过她,对她有一些了解,在来涉谷找她的时候,自然是把所有都了解清楚、分析清楚,才会这样大大方方的拜师学艺。
所以,无论今天是弦一郎,还是真田家的族长来问那个问题,甚至更刁钻古怪的问题,理佳都有把握做到握娓娓而谈,又不留下垢病。
两处的风景不断的退后,在临接近十字路口时,大概是遇见红灯了,缓缓的停了下来。
理佳无聊的用手擦掉玻璃上的白雾,正好看到一个穿着警服的年轻人正扶着一个脚步蹒跚的老婆婆过马路的情景,不禁一怔。
在前世里,第一次遇见真田弦一郎的时候,他也正好是这样子,弓着腰,扶着一个老人过马路,而自己慢上半步,走在他的身侧,悄悄的打量着他的侧脸,因为他让自己想到了远在德国的手冢国光。
这个人的灵魂,跟手冢有点像呢!
仔细打量过人家的自己是这么想的。
虽然只是偶尔的遇见,但在两年后,自己依旧一眼认出他来,当时的他,是以一号证人身份出席在法庭上,为自己的二哥——不二裕太作证,他并没有恶意伤人,那只是正当的防卫。
当时的那场官司眼见着要赢了,却在最后一场审判席上,除了真田弦一郎之外的人都纷纷翻了口供,让所有的人都措手不及,特别是那个获救的女孩子,二哥明明是从一群无赖手中救下差点被玷污的她,可她偏偏是颠倒掉所有的事实,硬是把见义勇为说成作奸犯科。
就这样,二哥被判了终身监狱。
“对不起,没有帮你哥哥洗清冤屈。”少年垂在身侧的两只手已经紧紧的握成拳头,一条条青筋清晰可见。
只是当时的自己恍若未闻,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凝泪望着被两个警察夹在中间的哥哥。
一步三回头,回头一身悔。
世上相依为命的两个人,一个即将失去一生的自由,另一个则将活在永无天日的黑暗里。
“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哥明明是为了保护你,为什么要说谎,你为什么要说谎?”直到二哥的身影消失在板门外,自己再也忍不住,质问着那个获救的女孩子。
“不二。”随着这低沉的声音,肩膀上一沉,少年深深皱眉的面容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怎么会这样,你也亲眼看见了,我哥明明是做了好事,却因为她的一句话,就要被冤枉成杀人犯,而真正的坏人,却成英勇牺牲的好人,为什么会这样?”自己哭着问。
少年重复着那句“对不起。”
好像二哥之所以会进监狱,是他的错一样。可他哪有错,如果真的有,那就错在,他没有比我哥更早一步的挺身而出,如果是他,也许就没有这场荒谬的冤屈,没有这个荒谬的笑话。
他的“对不起”,勉强着支撑着那么多年来父母给自己的观点——要心存善念,助人为乐。
“不要说对不起。”遥望着法官席,上面悬挂着代表公平公正的法院司徽,自己用尽全身的力气告诉他:“错的不是你,是这个黑白颠倒的世界。”
同个时间段,一个正在公寓里听着自己的姐姐没完没了的抱怨,另一个则在出租车内表情漠然,而他们的心里,都无声的说了一句一模一样的话——【错的不是你,是这个黑白颠倒的世界。】
“到了。”出租车司机偏过头,对理佳说道。
理佳“恩”了一声,正要付钱,已经有人提前一步先拉开车门。
“慢死了。”不二裕太不满的埋怨道,继而转头问司机:“多少钱?”
出租车司机报了价格,裕太撇撇嘴,摆出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替理佳付钱。
理佳笑嘻嘻的抱着不二裕太的胳膊:“呀咧呀咧,有哥哥在就是幸福,零用钱都会少花上一点。”
“烦死了。你少说一些这样的话好不好?”不二裕太说道。
理佳“嘿嘿”的笑起来:“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