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室考虑到缩减开支的问题, 晚上七点开始的婚宴和舞会,采用了中产阶级特色又不失个性的自助餐形式。白金汉宫的宴会厅里灯火璀璨,高雅悠扬的华尔兹低回徜徉, 伊丽莎白女王年事已高, 便索性将舞会交给王子夫妇全权做主。相对于女王主持的国宴, 这里的氛围轻松惬意的多, 类似于欢乐派对。到访宾客大多是新人的家人朋友和皇室近亲, 娱乐性质非常强,因为年轻人在一起总是随意而畅快。
男士一律是穿礼服正装出席,女士也要求打扮得体, 一顶英伦风情的礼帽是必不可少的。
迹部和水萌从座驾里走出,到了会场门口才发现今天的晚宴可以戴面具, 据说假面舞会的主意是王子亲友团想出来的主意, 目的除了考验新人的默契程度和娱乐大众, 还有很大部分原因就是为了自身福利,来个舞会上的一见钟情, 岂不是佳话?
两人在门口的镀金盒子里取了两件面具,水萌说要先去一下洗手间,于是迹部只好略略靠边站,在入口处等着她回来。
“迹部总裁,别来无恙?”温润而富有磁性的身线在身后扬起, 迹部偏头。
一袭咖啡色休闲西服的年轻人站在几步开外, 灯光下投落颀长的剪影, 眉目俊雅, 气度温和, 年轻漂亮的女公爵sefeiruila挽着他的手臂巧笑嫣然。
迹部景吾的眉峰略略一掀,眸子里一晃而过的光如子夜时分破空的闪电, 而后迅速收敛,目光在女子身上微微一晃,扯出一丝不带感情的笑意,“植村君,又换了新的女人?”他用的是日语。
“这么说真是太失礼了啊,”他眼睛里浮起一抹无奈,低头笑谓身边佳人,“这次我可是沾了sefeiruila的光。”
这两人神情莫测,sefeiruila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可还是被植村元佑的温柔一笑迷得神魂颠倒。
迹部冷笑,扬起的唇线带有嘲讽的弧度,“日本那个也要管好,随便爬上别的男人的床,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你说呢,啊恩?”
研音事务所的事情迹部一向不怎么插手,可是加贺寿叶犯了他的大忌,事务所高层原先也有意解除经纪约,后来却不了了之,随后便有新城传媒CEO植村元佑以第二大股东的身份向高层施压的消息传进耳朵里。这异国他乡的偶遇,及时点明立场,也免得日后麻烦。
植村的眉轻轻拧了下,俊朗线条迷离中带着冷郁,仿佛可以压制某种不快情绪:“多谢迹部君费心。”
不咸不淡的打过招呼,两人就相携步入了宴会厅。
迹部低头看看表,某个十五分钟前声称要去十几米开外的洗手间一下的女人大概已经穿越去了异次元,他真是越来越笨,这个女人这么爱玩,她的话怎么能信呢?
其实在他们谈话的时候,水萌早就溜进会场了,既然是假面舞会,当然要体会寻找的乐趣啊,两个人呆在一起有什么意思?
白金汉宫百年沉郁的风华,欧式宫廷里色彩浓郁的油画,香槟喷出馥郁洁白的泡沫,缤纷的彩带从天而降充斥了视线。
热烈的掌声和欢呼,酒杯交错的脆响,衣香鬓影的华服,光鲜靓丽的男女,交错到一处,粉饰出歌舞升平的繁华景象。
起泡葡萄酒和鲑鱼馅面包圈的搭配简直就是人间美味,各式各样精致琳琅的小点心,蒙巴顿独家肉片,砂锅鹧鸪,土豆泥、皇家沙拉还有伊丽莎白公主冰淇淋,精精巧巧的摆放在长餐桌娇艳的花朵下,令人垂涎。
水萌吃到七分饱,迹部那个大笨蛋还没找来,于是她只好啜饮着果汁,洁白的羽翎下一双美目流转,挑剔的目光在来来往往的男士身上逡巡。
还没找到个特别顺眼的,殊不知自己已落入他人视线范围。
那人极有绅士风度对她伸出手,欧式宫廷礼毫无瑕疵,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水萌望过去,淡金色面具覆盖了半张脸,下颌线条流畅漂亮,露出极是狭长温柔的一双眼,墨绿色的瞳,如凤尾般微挑的眼角,真实而诱惑。
他们的舞跳了一支又一支,渐渐吸引了不少倾慕和赞叹的目光,甚至连王子夫妇都有点注意这里。
水萌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跳的非常出色,她原本只是想当做消遣,现在却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力对待。米白色裙裾旋转旋转,犹如一朵水莲乍然盛放的瞬间。她的头有点晕,甚至越来越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得在心里默念着节奏,唯恐一时踏错落了下风。
一个漂亮的转圈,他收紧她的腰身,碎发落在半裸的肩头,浅浅的呼吸喷在脖颈,微微有些痒,落在旁人眼里已是一副暧昧至极的景致了。
比如某个在不远处咬牙切齿的华丽男人。
迹部景吾之前被一位颇有交情的伦敦金融大亨绊住了脚步,等到抽身出来的时候就在舞池里发现了和别人相拥起舞的水萌。
那个人是植村元佑,他们在门口见过。
植村此人,可算是白手起家的典范,比迹部大不了几岁,却能在尔虞我诈的商场搏杀中占有一席之地,和迹部景吾霸气纵横的处事方式截然相反,温文尔雅的笑容背后,必然藏着某些深不可测的东西。
近来越来越有种感觉,他的一些行事,分明就是针对迹部财阀,甚至,是针对他迹部景吾。
这种感觉很是讨厌。
迹部靠在沙发里摆弄手心小巧的打火机,淡蓝色火苗猝然窜起,灼痛的感觉从指尖一掠而过。
“我真的没想到,迹部景吾居然会对你动心,”对射来的极具压迫性的眼光视若无睹,他凑在水萌耳边低语,半是叹息,“他从前可是很受欢迎的。”
水萌愣住,脚下一顿,高跟鞋踩在裙角上就要跌倒,被他眼疾手快的搂住,他的轻笑,听在水萌耳边满是不爽的意味。
难道这位也是迹部景吾的风流债?!
她小小的哼了声,“原来你今天是来找我挑衅的么?”
“怎么会?”他有些夸张的反问,舞步丝毫不乱,扬起笑容,“但是不可否认,你比我预见的更有趣。”
水萌面上淑女的微笑不变,实则在心中狂奔过一群矫健地草泥马,然后用它们的蹄儿印在心中的马勒戈壁上拼出五个字:太阳,又来了!
她沉吟一下,虽然相处时刻意忽略这部分,然而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能给我说说吗,迹部从前……呃,喜欢男人时候是个怎么样的人?”
照迹部出类拔萃的条件,就算是美男如云的GAY圈,也该是个人见人爱的万人迷。
可是他竟然没有固定情人,这让水萌有些奇怪。
“迹部景吾不喜欢给人压,他只喜欢压别人。”背了灯光看不出表情来,只有低沉的男音缓缓低语。
是的,他是永远的一号。
现实世界和耽美小说描写的到底不同,男人中很少有天生的零号,心里完全女性化的早就去做变性手术了。只要他还是男人,多少是有些血性的,除了出来卖的,基本没有人愿意一辈子被压在下面永无翻身之日。
出色的男人不是没有,只是出色的男人不会愿意永远做下面那个,顶多是和迹部一样,偶尔出来打打野食。迹部看得上的男人野心勃勃想要压迹部,而出来卖的迹部又看不上。
“你也被他压过?”她抬起眼睑,不动声色。
他恍惚是没预料她会问的这么直接,怔了一下,才模棱两可的说,“算是吧,不过他这人薄情的很。”他像是想起什么,忽然失笑,“六本木有人打了赌,谁能压倒迹部景吾,才算真男人。”
六本木集中了东京最多的GAY吧,水萌嘴角抽搐。
那一边的眼神已经升级为快要杀人,恰好一曲舞毕,她便松了手,皮笑肉不笑的,“谢谢,我今晚跳的很愉快。”
他也并不勉强,而且很快又找到了新的舞伴。
花了一番功夫讨好小肚鸡肠的醋坛子,水萌露出了疲倦的神色,“景吾,我们回去吧。”
迹部斜她一眼,“跟别的男人跳累了,来敷衍本大爷?”
“你不是在谈生意,人家无聊嘛。”水萌软软的靠过去,手指轻轻的抚摩他考究的衬衣,“早些回去,不是更好?”
她话语里的暗示意味太浓,迹部心中一动,略带怀疑的低头看她。
水萌柔柔顺顺的把头埋在他胸前,笑的异常乖巧。
好你个迹部景吾,本来不拿你的好基友来烦我,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总攻是吧?
难道你不知道耽美狼的世界风起云涌,天字一号攻也有沦为总受的一天?
目送豪华房车没入夜色,植村元佑靠在高处围栏上,手里握着电话,月光下浮起幽幽的笑意来,“看起来迹部是认真的,恐怕你这次要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