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签过去之后,距离大会正式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在之前兵荒马乱补课的期末之后,青学全员好不容易全都通过了考试(其实就是特指几个偏科严重的),投入了新一轮的正选选拔里。乾为这次校内比赛做了很多准备,这不仅体现在他每日认真练习上,还体现在他为此预备了更多乾汁上。
青学众人一看那张摆满了玻璃杯的桌子,大夏天的也没忍住从背后窜起一股子凉气。在校内正选赛里输了,之后的关东大会就没法子上场,本来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现在还要再喝至少一杯乾汁,那是人能做的事情吗?他们能不能说,网球诚可贵,生命价更高啊!
鉴于这比赛的特殊性,就连知道不二对此免疫、并且有时也不介意故意输球的青学众人,也都不指望有人能帮他们来分担一把了。开什么玩笑,就算不二会故意输,也绝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输球啊!难道不二会为了一杯乾汁放弃上场的机会吗?
迹部表示,他很高兴他们都这么想,因为他的确不想再喝乾汁了。不是他撑不住,也不是他不想好好扮演一个腹黑的天才,而是这玩意儿实在不符合他的华丽美学!反正他打定了主意,除非必要,他绝不再碰乾汁一口——就更别说故意去喝了。
所以他们这组的比赛结果出得依旧很快。不过死亡之组并不在他这里,而在于手冢、桃城、乾。在整个东京都大会的时候,乾全场都在坐板凳,当然是忍不下去了,这次比赛就是他最好的翻身机会。而相对于他表现出的长足进步,众人其实更关心的是他“进步”的乾汁——这次除了最后胜出的八个正选,其他人全被放倒了,满地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
所以说,不二(前辈)那时候说不错好喝推荐什么的,果然是在诳他们吧?
有资格进入关东大赛的学校总共有十六所。也就是说,决出冠军需要四轮比赛。青学第一轮对山梨县的碇,第二轮对神奈川的城成湘南,都轻松过了。而冰帝呢,第一轮又再打了一次山吹,第二轮则是枥木县的名士刈学园,战绩也相当漂亮。关东大赛的要求是打满五场,只不过由于对手实力,并没能让各自扮演对方的不二和迹部察觉到压力。
那么,接下来就是两场半决赛了。青学对六角,冰帝对立海大。在四所学校各自紧锣密鼓的练习准备之时,出了一个小插曲——手冢叫了越前出去,在街头网球场一决胜负。
当然,这件事其实是秘密进行的,至少除了两个当事人之外,没人知道。不二本应不知道,但是他又不是原来那个不二了。所以在场内两人比赛的时候,他们都没注意到,有两个人在不易察觉的角落里观战。
迹部觉得,就算装作偶然碰见,他们也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场边。只不过不二不挪腿,他也只好陪着站在比较远的地方。“周助,既然来了,你不打算过去看一下吗?”他纳闷地问。手冢的用意很明显,就是要培养越前嘛。不二知道的原因很简单,他是从过去回来的,但是事到临头又不想让人发现,这又是什么原因啊?因为他现在套着自己的身体不方便吗?
不二摇了摇头。他今天本来自己就有训练,到这里来也是看看就走。他一直知道手冢有多么看重越前,这理由就和对方能为了一场比赛毁掉自己的手臂一样,就是来自那种无坚不摧的责任感。这件事,他之前不知道,后来知道的时候还是有点失落的——倒不是嫉妒越前被重视,因为他很清楚地意识到他自己的弱点,和越前相比尤其明显——
不执著于胜利。不执著于网球。
这看起来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仅对于个人来说没问题。在一个将全国冠军作为目标的团体里,有这种想法显然十分要不得。这也就是他之前在雨中与越前对战、最后还对手冢说“如果构成障碍的话,就把我从正选里剔除出去吧”这样的话的原因。
所以他羡慕越前,羡慕对方有一个无论如何都愿意为之奋斗的目标,在这途中遇到的任何挫折都会变成动力。
所以手冢的选择是正确的,越前的确有挑起青学重担的潜力。那种一往直前的精神,并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至少曾经的他就没做到。
曾经的他就明白这一点,但是依然没有在这点上突破。与越前的雨中决战,到全国大赛输给白石,再到U-17时向已经达到天衣无缝之极限的手冢挑战……这样想起来,前车之鉴也未免太多了呢。
现在他才知道,训练的艰难、肉体的痛楚都无法让他意识到这种明显的差距,进而奋起直追。只有精神上的挫败,足够深刻的刺激,才能促使他自己的奋起。
不二觉得,他从来没有这么认真透彻地分析过自己。他一向微笑着对待别人,对于许多小细节也并不在意;现在看起来,大概这种随性的态度也影响了他认识到真正的自己:关于自己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关于他真正想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前一个还没有很大影响,因为他总可以在训练或者比赛中逐渐探寻他所能到达的地方,还能愈加扩展;而后面这个就很要命了,如果说如果有一个清楚的目标也不一定能实现的话,那么,没有一个清楚的目标显然绝对不能成功。
曾经的他就败在了这点上面。不二现在对他的性格依旧很满意,也没有想法勉强自己成为一个完全不同的人,但是有些细节必须注意——他可不想到了他这次二十来岁的时候,回想起来,依旧有事情让他后悔。
想到这里,不二转头看了边上的人一眼,果断地道:“我们走吧,小景。”他觉得他自己的感觉不确定,那就做点什么能确定的,不就行了?
迹部本来就对看手冢和越前比赛没兴趣(还不如他去和不二切磋两局呢),这时听不二这么说,立刻就答应了:“嗯。本大爷家体育馆?”
最后的这句话其实根本不用问,因为这地方是他们交换身体时训练地点的首选,由于隐蔽性的缘故。迹部这是习惯性地做了一次核对,而不二就觉得这地方确实不错,就他想做的事情而言。
有专车接送,两人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他们在一起训练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什么时候该做基础训练,什么时候该一起对练,自己该练习什么以提高自己,都十分清楚。因为出去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他们回来之后也就是训练,中间吃了晚饭,然后做一些比较轻松的练习,最后就到时间了。
“差不多了。”迹部抬头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电子时钟,率先站了起来(他们之前在放松腿部韧带)。“本大爷也该走了,不然不好和妈妈交代。还有给裕太准备的一大堆甜品,也该装好了。”他这喊的妈妈是淑子妈妈。一开始他十分别扭,但是到现在叫得比不二还顺溜了,不得不说真是可怕的习惯。至于裕太,不二这个弟弟嗜好甜食,又不常住家里,所以一有机会不二家人就会给他带他最喜欢的食物。这样的天气,甜品当然必须装进盒子里再套到冰袋里,不然容易坏掉。
如果被其他人听见他的话这种语气,大概会一个个眼睛瞪脱框,下巴掉下来。这么温良恭俭让的人真的会是迹部?
不二现在是习惯了,只不过这习惯的时间花得也比较长。至少他一开始的时候,绝对没想到有这种变化的。而按照以往的情况,他一定会说“麻烦你了”,不过今天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他也跟着站起来,道:“你等一下。”
“怎么了?”迹部已经抬腿准备走了,听他这么说,又站住了脚。这种事情之前也发生过,不过他们那时候是刚刚交换不久,不怎么熟悉,所以哪一方先要走,另一方都能想到些之前没想到的注意事项。不过这种事情已经很久没发生过了,所以这次不二叫他做什么?
看见他的疑惑,不二觉得他接下来想做的事情有点难度,即使他已经为此做了一整天的心理准备。看着自己的脸啊!自己睁开的眼睛啊!他要怎么……怎么才能……
“站着别动……嗯,别睁着眼睛看我。”不二继续道,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要求十分古怪。其实他是想说闭上眼睛的,但是说出来感觉好像不大对,好像立刻就会被对方发现意图似的。其实……自己的眯眯眼……别睁着就和闭着差不多了,是吧?
迹部彻底迷惑了。不二到底要干嘛?如果不二换一种说法的话,他几乎就要以为对方是想要亲吻一个他心仪的女孩子的前奏了。这倒不是他想太多,因为这玩意儿完全来自忍足最喜欢看的纯爱言情小说的情节,对方还对此津津乐道!
不过是不二的话,应该不会是这种发展吧?迹部努力把窜进自己脑海里的各种脑补剧情拍掉,然后站直了,恢复了不二一贯的表情。“有什么事情吗?”
就是现在,不能再拖了!不二当机立断,也不管自己之前有多么多的想法以及犹豫啥的,直接就迈前一步,瞅准位置亲了下去。
在两人嘴唇接触的那一瞬间,迹部只感觉自己已经完全呆掉了,脑海一片空白。这难道真的是真的?不二……主动……亲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