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场中的比赛已经到达了最关键的时刻。(..)抢七局的最后一球,仁王率先拿到了赛点;而从桦地的表情来看,他绝不会轻易地让仁王真的把这个优势坐实。黄绿色的小球在场地上空来回飞动,好几次都险险地擦过球拍,或者是差点有了第二次落地的机会。
比赛的末尾,本该是双方体力的末点,但从比赛双方的状态来看,两人都绷紧了一根弦,没有人的目光敢从网球上移开。不过从双方的步伐来看,他们都已经接近筋疲力尽了。桦地险险地回击了一个边角球,而原先在后场的仁王突然用一种不大可能出现在赛末点的、比他之前快得多的速度往前扑,伸长手臂,轻轻一挑——
擦网小球,得分!
场外有片刻静默,然后又瞬间沸腾了。仁王这种时速差,摆明着是在诈欺——不然怎么可能在最后爆发?这实在是个险招,至少要做到正确估计桦地的体力,以及不着痕迹地给自己留力。这样一来,立海大就以3-0胜出冰帝,后面的单打一和单打二都不用出场了。
“哇哦!真的!”桃城大声囔囔道,“不二前辈说对了!”显然,他听到了不二刚才的那句话。
“难道你早就看穿了仁王吗,不二?”菊丸好奇地问。他一点也没看出啊,还以为会继续拉锯下去呢!
不二没说话,只微微一笑。他才不会说,这种方法就和他之前对白石的时候类似呢。仁王险胜,说明他估计形势还是不错的,至少比自己以前好得多。看起来,在幸村不在的日子,立海大也完全没有松懈下来,反而比以前更厉害了。
乾也注意到了这点,但是从别的方面。“直到最后一刻还能实现诈欺,而且是这么完美的诈欺,”他一边记录一边说,“这绝对超出了仁王自己之前的数据。”说到这里时,他顿了顿,看了手冢一眼,又看了不二一眼,这才继续道:“这进度就和幸村在的时候一样。”
手冢一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们青学去年做到的事情,立海大也做到了。虽然他们今年实力增加了不少,但是对上这样的对手,依旧不能掉以轻心。他抿了抿嘴,只说了一句口头禅:“不要大意地继续向前吧!”
幸村带着立海大众人往外走的时候,正好看见青学众人围成一圈,一个接一个地把手叠在一起。虽然并不是他们的比赛,但是周围的人依旧能听见他们异口同声说的话:“加油,青学!”他微微挑了挑眉。看起来青学真是越来越刷新在他心目中的印象了。不过想归想,他只说了一句话:“周助,我等着你。”
不二转过头,正好听见真田连在后面补了一句:“手冢,我等着你。”他再看见周围听到的人一脸似乎有哪里弄错的表情,笑得更开心了:“我也一样,精市。”
而被挑战的手冢,干脆只点了点头。他知道真田的意思,无疑是想和一个手臂好了的手冢比赛。那他还要说什么?就和不二说的一样嘛!
除了青学和立海大的诸位之外,旁边的其余人等都露出了一种惊讶中混合着果然如此的感觉。惊讶的是幸村竟然也有主动开口挑战的一天,果然如此则是两声答应。想想也真是这样,如果一定要说有谁能让幸村看上眼,除了不二好像别无他人了?
两队决赛队伍也没有其他话可说,这么说完,幸村就带着人离开了。这表面看起来十分正常,只有他自己在心里冒出了个小疑问。他总觉得,不二这次答应得很快,而且很利落。虽然这就是他期待中的事情,但是总觉得不二今天的心情实在高涨得可疑。
难道是因为终于换回来的缘故?以前也不是没出过这种事,根本不是什么第一次吧?那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幸村这么想着,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在他们立海大离开之后,冰帝众人也出了场,这时候正和青学的人站在一起。最显眼的无疑是迹部,他正和不二站一起说话。冰帝输了比赛,他的脸色怎么看也不能算好,这很正常;不二站在他对面,眉毛微微蹙起,倒显得有点担心的样子,像是想安慰又说不出口的感觉。
幸村的心跳了跳。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从他脑海里一闪而过,但是没有抓住。他隐隐约约地觉得,在他在美国的时候,似乎真的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决赛是隔天进行,所以青学众人稍事休息,在下午剩余的时间里,又做了一些训练。越前和手冢都没轮到出场,就顺手打了一场练习赛。那时候不二正在和乾对练,一个有兴趣看他们的比赛,另一个很想收集数据,那打得看起来就十分地漫不经心。在不二兄弟的对战以后,几个观战的一年级回去一说,不知道有多少部员围在他们的场外,但是他们都失望了。
“啊,不二前辈太狡猾了!都不在平时练习里展露自己真实的力量!”
“也许是刚比赛过的缘故吧……不过话说回来,我们是真的没看到不二前辈用过左手啊!”
“就是!不二前辈肯定自己偷偷地在私下里练习!”
“所以就说,就算是天才,也肯定需要付出汗水的啊!”
“这么说起来,我们还是自己去练习好了……”
虽然十分不甘心,但一群人来得快去得也快。如果给不二前辈知道了,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发生不说,但是可以确定,被部长发现就肯定又要罚跑圈了。这样的话,还不如自己自觉去训练起来呢!
不过场中的乾既然没有在认真练习,那注意力自然就分散了,也注意到了边上的情形。“他们说得很对嘛。只是相比于手冢和越前,我还是更想收集到你的数据啊,不二。”他这么说的时候,一手在回球,一眼在看侧面比赛,话是对不二说的,简直就是一心三用的典范。
不二一拍子把球拉到他的后场,这才开口笑道:“你可太贪心了,阿乾。你能同时把这三件事都做好吗?”
乾只当没听出他语气里的揶揄。“就算我专心地去收集你的数据,可到手的还是凤毛麟角,还没你今天和裕太比赛的一半多!”说到最后的时候,他颇有点愤愤。他毫不怀疑,裕太那小子知道的都不止这些!这么一想,他手里力道就重了些,回球变成了快球。
“如果都被你知道了,那我比赛岂不是要危险了?”不二四两拨千斤地推回去,接球的动作依旧很自如,丝毫没受到突然变速的影响。反正无论怎样,他们迟早都会知道的,又不差这一时半刻。
乾接住他回击的小球,微微叹了一口气。他就知道会是这样,不二倒不见得是真担心他的资料泄露出去,而是不二的嘴一向严得很,不想说就一定不会说。于是他换了另外一个问题,道:“这次我们没和冰帝对上,是不是正好中你下怀啊,不二?”
不二一怔,乾这是看出什么了?不过他的手依旧受控制,挑出来一个漂亮的高球。“还有全国大赛呢,这么说未免也太早了吧?”他还有半句话没说完,后面还有u-17呢!不过现在说这个实在太早,他闭紧了嘴。
“得了吧,就算我没看见,也知道你和迹部的关系了。”乾撇了撇嘴。迹部一直来找不二也就算了,今天立海大和冰帝的半决赛之后,不二可是自己走过去和迹部说话的啊!这种时候能说什么?以不二的性格绝对不会是嘲笑,那就是另一个相反的方面了。能让不二如此上心,他就不相信不二和迹部是一般的朋友关系!“你敢说,你晚上不是和迹部一起训练的?”迹部家的体育馆不要太多,所以这才是他们都发现不了的原因——因为如果在街头网球场或者是其他普通练习场所的话,基本都是露天的,还有偶尔撞上的可能;但是,如果在私人体育馆里,根本没人能透过墙壁看到里头的人啊!
听到前一句的时候,不二还在心里吓了一跳。他作出决定也只是昨天的事情,怎么今天就被人发现了?再听到后一句,他的心就放回了肚子里——原来乾只是想确定,他放学以后都在做什么啊!这问题明摆着,所以他只笑了笑,突然跳起来,手下猛力一扣,将乾刚才打回来的高球半路杀了回去。小球以一种炮弹般的速度打在了中场附近,快得根本无法预料。
乾一瞬间就知道自己猜中了,但同时,他也中了不二的麻痹之计。“不二!你这也太狡猾了!”这一球成功转移了他的注意力,没再纠结于不二和迹部的关系了。
不二又笑了笑。他做出的决定从不会反悔,只是现在太不是时机而已。如果太早被人发现,只会有一大堆麻烦。不过乾让他又想起来冰帝的事情,刚刚比赛结束以后,小景的脸色很不好呢……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他的思维并没有被乾打断,因为旁边手冢和越前的比赛正好中场休息。越前看见了不二那个扣杀,再想到仁王的赛末点,眼睛里闪闪发光,但是嘴里只说道:“乾前辈,输了的人不是要喝乾汁吗?”整个青学,能抵挡乾汁的只有不二前辈一个——手冢还从来没输过比赛,所以没喝过——今天他估计也打不赢部长,为了避免扑街惨状,肯定还是要先把乾前辈自己放倒吧?
他这话得到了众人的一致同意。乾汁什么的,简直就是人生阴影啊!
“阿乾,太大意啦!就算不二只用了右手,你也不该放松警惕的!”
“没错啊!还敢在和不二的比赛里走神?那不是肯定得喝乾汁吗?”
菊丸和大石不愧是黄金搭档,这时候一人一句,配合得天衣无缝。
乾顿时苦了一张脸。搞什么,他本以为今天不二心情不错,有很大可能故意输给他的!结果……难道是因为他多话了吗?只可惜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喝掉了一大杯乾汁,然后立刻掐着自己的喉咙奔向洗手池——这玩意儿真的是他做的吗?怎么味道这么奇怪!
在想着别的事情的不二自然没有注意到乾可能的心理变化。他把对手放倒了,也没有其他人敢于挑战他(或者说是没有人敢于挑战乾汁),瞅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干脆直接就和一边的手冢说:“这样的话,我先走一步了。”看到手冢欲言又止的表情,他急忙又补了一句:“我回去会训练的。”
青学其他人正幸灾乐祸地看着乾的表现,这时一听说他又早退,只能纷纷说再见。这又是去找迹部了吧……不过话说起来,和朋友练习也不算什么大事。不二的好人缘众所周知,之前比过一次的橘后来都找他练习了好几次呢!不管怎么说,都只对他们未来的比赛有好处吧?
越前站在手冢身边,目送不二离开。然后他撇了撇嘴,低声道:“真想和不二前辈打一场啊……”他觉得他最近羡慕的人就是不二裕太,没有之一——还有谁能用一句话让不二前辈用出全力啊?
手冢微微张了张嘴,也听见了越前的话,但最后只默默地站在原地。就和幸村一样,他有心约战,但是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之前留下的愧疚感挥散不去,实在是让他无法开口。他觉得,不二应该知道这点,但是他也不提,无疑就说明了不乐意。如果最近无法成功的话,那么,是要推到以后么?在一个分道扬镳的以后?在一个无法避免的以后?
不二暂时不知道,手冢已经想到了非常远的后面去了。他熟门熟路地去了迹部体育馆,发现迹部一个人在里面。他微微蹙了下眉,然后又松开,心想迹部肯定已经自己调整过来了——胜败乃兵家常事,只是面对立海大的时候,最后的分数让人看了有些喘不过气。但若是看过程,就算他也不得不承认,冰帝上场的队员表现都很不错了。
这些念头在不二脑海里转了一转,就消失了。迹部坐在脚力训练器上做来回,不二就像平常一样走过去,故意道:“我还以为今天你就不陪我练习了呢,小景。”
换做是平时,迹部肯定给他一个白眼。大爷他什么时候不愿意陪练习了?不过今天情况比较特殊,他听出来不二是在故意轻松气氛,就说道:“难道本大爷是那种输不起的人吗?”
不二把手扶在一边的运动器材上,笑弯了眼睛:“当然不是。你是永远不会输的那种人。”想当初,迹部和越前一战,直到最后的时候,就算是失去意识了也依旧站得笔直——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这一点的。
迹部的脸色缓和下来。这话说得没错,不二比他想象的还要了解他。所以说,只有不二不想知道的事情,没有他不知道的吧?就像他们之间的关系那样。不过这件事昨天已经彻底揭破了窗纸——迹部想到这里,不由自主地高兴起来——这样的话,剩下的就不是个事情了。“不用担心,”他说,语气难得一见地温柔,“季军赛里,我们冰帝肯定会赢。再说了,关东大赛之后,还有全国大赛呢!”
不二当然相信他没有问题,因为之前冰帝在关东大赛里意外出局后,迹部最终还是决定了接受附加的名额,参加全国大赛。现在的情况明显要更好一些,迹部没有道理挺不过去。当然了,这的确是迹部自己该做到的事情,但这并不能作为一个不关心的理由。“你的意思是,我们会在全国大赛里碰上吗,小景?”他眨了眨眼睛。
“像是今天那样的比赛的话,那本大爷就勉强期待一下。”迹部看着他从不消失的笑意,故意硬邦邦地回答道。这么大一件事,他已经从别人嘴里听说了。然后他唯一也是最大的感想是——裕太,你这好命的臭小子!
不二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别这么说,这会让我以为,你在和我弟弟吃醋的,小景。”他故作正经地道。
“……吃醋?”迹部重复了一句。他无奈地觉得,他肯定又被这个总是有各种怪点子的家伙调戏了。这么一想,他干脆停了手脚的动作,伸手把不二拉到他边上坐着。“是啊,本大爷是醋了,而且只有一种方法能解决。”他这话的语气微微上扬,似乎真的带上了醋意。
不二冷不防被他拉得非常近,略微一愣,马上又回过了神。“什么方法?”他看到了对方湛蓝眼睛深处,与表面相反,那里面是非常认真的神色。
迹部也直视着他的眼睛。“如果你能打败本大爷的话,那就必须打败别的所有人!”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语气斩钉截铁。如果不二想要胜利,能够胜利,就一定要拿到那个最高的胜利!
不二真的愣住了。他设想过许多种发展方向,但是这个好像依旧不在他的意料之中。前半句话是肯定的,后半句话……那不就是变相地表达,迹部相信他有那个实力、并且支持他达到最后的巅峰吗?“小景,你……”
迹部看到他动容的神色,觉得心里某一块地方已经塌了下去,不过他面上仍然故意装得十分凶狠:“如果输了,就别怪本大爷……”他本想撂一句狠话,但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舍不得。
换做是平时,不二一定见台拆台,反问他一句:“就别怪你怎么样?”但是现在的气氛明显不适合说这样的话,所以他只点了点头,伸手给了对方一个拥抱。迹部毫不犹豫地回抱了他,更加用力。
这是一个承诺,一个只有两人知道的承诺,一个表面上是单向的、实际上是双向扶持的承诺,一个之后无论是谁想起来、都会露出会心一笑的承诺。
一天之后,决赛正式开始。正在暑假期间,天气晴好,初升的太阳都已经能晒得场地发烫。但是没有人介意这点,就和有许多人来观看这次青学和立海大的比赛一样。关东地区的学校几乎都来了,大部分来的还是大半个网球部成员;而由于比赛时间交错,连大阪地区都有人远道而来——没错,来的正是四天宝寺的人,白石和千岁。
青学和立海大已经进场,所以场外的橘先看到了自家搭档那扎眼的存在——千岁个子高,又是一头标志性的黑色卷发,再容易认也没有了。“千岁!”他走过去,然后就看到了同样穿着四天宝寺队服的白石,也认了出来。“白石?你们怎么来了?”
“那还不明显吗?”千岁看到橘也很高兴,语气偏向轻快。白石则朝着场内努了努嘴,没说话,但是意思明摆着。橘朝着他的方向看过去,正好看到两队在网前握手,不由得心下了然:“等着看手冢和真田?还是不二和幸村?”
虽然这话是疑问语气,但橘并不是真的需要一个答案。白石和千岁也知道这一点,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因为不论是哪个,都是他们期待不已的比赛吧?
显然抱有这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青学这次战绩实在算得上辉煌……不知道对上立海大会怎样?”
“我觉得立海大会赢!”
“这很难说吧?手冢的伤不是好了吗?更别提不二了!”
“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吧?看完比赛不就知道了?”
现在形势,千钧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