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
手冢国光从学校回家时,还没有进门,就已经看到了高高竖起的鲤鱼旗。估计一会祖父又要乐呵呵地唠叨了。开门的是母亲,而他意外得知祖父母都不在家。
“你爷爷奶奶去神奈川住几天,端午那天咱们也要过去。”
母亲接过他的书包,倒了一杯茶。
“神奈川?”
茶还冒着热气,他接过又放回桌上,免得自己的眼镜蒙上雾气。
“啊,是暮西凉府上。”
想起那次在冰帝遇到的“意外”,他仍旧记忆犹新,恐怕一辈子都忘不了了。也不知道谁在背后捣鬼,总之只希望不要再出什么事了。
“这次的端午节据说要跟着中国的风俗来,估计奶奶们都在做粽子了。”母亲笑呵呵地抿了一口茶,“这是雨前的龙井,味道不错哦。”
看着茶杯里清透的茶色,几片茶叶似鲤鱼般嬉戏最后沉入杯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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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奈川。
立海大淑女柳生里奈最近一直沉心于绘画,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家中,总是可以看见她拿着素描本写写画画的样子。自从哥哥从高尔夫社转入网球社后,就开始变得更加起早贪黑,身边还老是杵着一只会变装的白毛狐狸,讨厌至极。
眉头紧锁着,烦躁地在本子上划下一排非常错误的斜线。而后又加上几笔,最后叹口气合上本子丢进课桌里,伏着桌子叹气。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下午社团活动。
里奈参加的美术社是立海大除了网球社之外第二大社团,人数也不比网球部少,更有功底深厚的前辈或者才华横溢的后辈。她自小学习绘画,从基础的素描,到修身养性的中国国画,还有很难学,目前还处于起步阶段的油画,她可以说是投注了很大的精力与努力。这一点,不比哥哥差。
只是……
“哎,早知道就参加女子网球社了,还可以和男子网球是有所亲近呢。”
“每天都是画画画,无聊死了。”
“就是说。你看那个,再看看这个,画得难看死了!”
“……”
一大片闲言碎语飘进她的耳朵,美术社的男生比较少。很多女生都是冲着这是幸村精市的第二社团才来的,接过入社一个多月都没有见着人家一面。这么多并不是真心喜欢画画的人处在一起,真是污染空气妨碍心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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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
迹部景吾最近的心情不是很好。当然,主要原因还不是因为网球部,而是公司很注重的珠宝案子被竞争方抢了彩头的问题。
十三岁的年纪虽然还没有完全掌握公司的事宜,但是多多少少会接触些。自从知道这件事的转机是因为子木家之后,他就有些阴沉了。
果然,九连阳就算人在医院里,也无法让人忽视他的存在。
入学时就听说过子木灰里的花名。冰帝是一个贵族子弟集聚的学校,教育设施也很齐全,在这里上学的不是社会名流,就是学习优秀的人。最受瞩目的,当然那些极具资本的人了。
——外貌,成绩,家世,个性。
总有哪一点让人追捧。
子木灰里就是这样的人。
日本不是个大国,资源也不丰富,许多有识之士都会去国外发展,或者努力使自己在本土扎稳根。
子木家是从商的。但是不是做一般的铜臭生意。他们几代人,都热衷于艺术事业。所以在世界各地,多多少少都有那么点关系。这次珠宝案,说得好听点是子木家做的调停,实质上就是硬帮了一把九涟家。
迹部家的当家,也就是迹部景吾的父亲对此绝对是气不打一处来。只是对象是他儿子,也不好说什么。这就直接导致了迹部大爷这几天的不华丽黑面神的COS扮相。
说来说去,还是得多多注意九连那边的动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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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奈川。
真田、暮西凉、一之宫都是神奈川,或者说是日本的大姓。这几支历史都比较悠远,可以说是要权有权,要钱有钱的了。只不过现下各家看重的各不相同,相对,也就没什么可比之处了。真田家和暮西凉家这几代的关系都很好,一之宫家的家主常年在外,便没什么来往。临近端午节,也不知道是最近流行中国风还是什么的,大家居然一致同意了要过“中国的端午节”。这让不少大人疑惑,也让不少孩子兴奋。
当然还是有人除外的。
暮西凉家的二少爷上四年级,上下学都有司机接送,风雨无阻。在学校里,他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老师的宠儿,女生的偶像。在家里,他虽然也是全家人的宝,尤其是那次意外的生病后,大家都更重视他了。只是,他总觉得有些怪异。
也许是,上面明明有个姐姐,对方却不在家里,甚至和他没说过几句话,现在却突然他要出席姐姐的授刀仪式吧?
他在真田家的道场学习剑道,授课的老师就经常提起他的姐姐如何如何。他在有名的中文国学老师家里学习,老师同样会说起当初他的姐姐的事情。仿佛他每做一件事,都是沿着姐姐的足迹,都要被拿出来做一番比较,然后被告知自己不如姐姐。
他讨厌这样的感觉。所以渐渐地,在潜意识里,他也同样排斥姐姐。或者一切与姐姐有关的事,他都讨厌。
在大门口站了许久,看着满园的樱花瓣,他捏紧了书包肩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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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
高级病房的那层永远安静得和停尸间一样。
“……端午节?哦。”
“你吃不吃粽子?我们家今年过中国的传统节啊。”
“rice dumpling?”
“具体的来说是rice dumpling wrapped in reed leaves。”
“你说在和我计较英文水平么。”
标明自己长期居住国外的身份,成功让对方沉默了很久。
“反正我没兴趣,你自己乐去吧。”
“啊那你到底吃不吃粽子啊——喂喂喂??”
毫不犹豫地切了电话,九涟少年步行至沙发边上,拿起拿起一本包角精致的诗集慢慢地翻阅起来。
『门前艾蒲青翠,天淡纸鸢舞。粽叶香飘十里,对酒携樽俎。』
“粽子么。”他拂过纸页,仿佛这样就能够感觉到节日的气氛一样。
“九涟少爷,您的行李都收拾好了。”
“啊,好的。”
*****
“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
窗外樱花纷飞,飘飘散散。记得神奈川的家里也种满了樱花树,这时候,也是满庭花瓣了吧。
年幼时,身着纯白单衣的孩子站在樱花树下的合影似乎还清晰可见。
一直陪伴在身边的真田兄弟,被逗弄的文太,还有给她畏惧感的幸村精市。
此去经年,物是人非。
莫名地伤感起来,莫不是因为耳机里播放的音乐?
她前世是南方人。南方人过端午,不会太在意龙舟。门口的艾草却是一定要摘的。小孩子还要在胸口挂一个网兜子,里面要放一个咸鸭蛋。粽子是祖母和妈妈等家里的女人做的。最常见的,就是糯米馅儿的和肉馅儿的了。有时候自己会只吃肉,不吃米,还被妈妈骂呢。
……一切,都变成回忆了。
……
落英纷飞,少年长身玉立,斜倚在树干上。下颌和脖颈勾勒出优美的曲线,精致的锁骨在衬衫中如隐若现。他有一双翡翠般漂亮的眼睛。此时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某一处。
究竟是什么事,才能让一个十三岁的孩子露出这样的表情呢……
他摊开掌心,接住一片飘落的绯色花瓣。
“芬芳过后,总成空……”
樱花,也是转瞬即逝的东西。再美,也不长久。
低叹一声,再回头,女生已不在窗口。
……
花开花落,春去秋来,时光荏苒。
初来这个世界时,她惊慌无措,她痛恨自己的无力和弱小。因为那时的她,只是个婴儿。
她以为自己死了,却发现自己活在另外一个世界。只是,早已没有了自我的存在。
重新开始成长,经历那些曾经经历过的和没有经历过的。她发现自己开始遗忘。
自己曾经的名字,曾经的故事。活在这个世界的,只有一个叫阿尘的女孩子。
杨柳青青著地垂,
杨花漫漫搅天飞。
柳条折尽花飞尽,
借问行人归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