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钟敲响。荆氏门人训练有素动起来,各个岗位的人不得离开半步,巡视的人也要增加,结界要去请长老来修复,然后是庄园内部的检查,严防有人已经混入庄园。
宋长老没来,霖长老担当大任。此刻的霖长老,哪里还是平日里嬉皮笑脸的那位,面目严肃,眼神威慑,活脱脱的阎王。可惜大家都被霖长老的外表给骗了。
荆氏庄园外层由一层结界守护,这个结界是十三位长老倾尽心血以灵力灌注而成。荆明月这次回来,也只弄走了大长老一人,便是赫连长老那般心怀不轨也不曾将他如何,顶多软禁。换下的大长老,还立刻让人顶了位置,归其原因,这个结界便是结症所在,如果新的长老班子没有及时更换结界,后果将不堪设想。
于是一向逍遥自在的前任掌事现任大长老也不得不从千里之外赶回来,尽管据说,如今仍在路上。不过,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现在的荆氏庄园有荆明月和四位掌事压阵,所以即使结界薄弱他们也不会放在心上。谁会想惹上一氏主事,外加几个绝非善茬儿的掌事?
但事实在眼前,还真有人敢这么做。
霖长老要到庄园外去巡查受损处,见我,表情有所缓和,却皱着眉,“宝生赶紧回去。此处不宜久留。”
霖长老对我们兄妹素来是一碗水端平的,不同于父母,他对荆明月既没有特别严苛,对我也没有特别照顾。而且,霖长老有些看不上父母对我的纵容和宠溺,因为这个,还曾与父亲吵过几次。可惜没有被采纳。
霖长老为人豁达,心胸开阔,父母没有接受他的理念,他也没有转嫁到我们身上,对我们两个一视同仁,有什么好的,都是一式两份,训练的时候,荆明月上了什么课,做了什么任务,也得要我完成。
不过平日里嬉皮笑脸不正经惯了,一点威严都没有,饶是他对我比其他师傅长老严苛得多,我也不怎么怕他,反正只要我完成了,他便又会找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给我们玩儿。
只是,今天这样的严肃,记忆中还真是没几回。
这个时候,傻子也知道不去触霉头,于是我很听话,“父亲的客人们待会儿就要离开,我在这儿也呆不了多久,霖长老放心。”
霖长老看我了父亲大人的客人们,特别是看蓝斯的目光,极为不善,最终也只道,“那个老东西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几句话,人便已经走远了。
目送霖长老匆匆离开,我笑着和蓝斯他们致歉,“霖长老素来严肃,今天又遇上这样的事,你们不要放在心上啊。”见他们都很乖觉,舌头一转,“今天多谢你们赏光,下次,我到你们家里去,可不要说没时间哦。”
这三个人也不是什么来事儿的主,于是毫无破绽没有一点好奇向我告别,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听见一样。
送走他们,匆匆赶到主事立方。
穆安和月坤已经被送出去了,这算是家丑,外人当然是知道也要装不知道。
但是,为什么曾渺渺还在这里冲着我笑?为毛啊这是?
荆明月看天花板,那里有盏灯很值得研究。
父亲大人深意道,“你们好好招待渺渺,我去看看什么人敢闯荆氏,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父亲脚步匆匆,走起路来节奏却丝毫不乱,一点都看不出来他着急庄园的安危。定是又私自定下了什么。
斐墨沈澜寻沈南歌忍足一律不见踪影。
大总管荆山道,“是普通人误入结界,先下已经将人抓了起来。不过因为这个人之前受到结界的攻击,情况不是很好。”
荆明月挥挥手,“我知道了。嗯,你和我去处理。”人也走掉了。真狡猾这人。
曾渺渺亲亲热热挽着我的手,“宝生啊,今后我们可就是一家人了,你呀,可要带我好好看看这庄园。我们这些古族,也就是有你们荆氏能有这么神奇的空间秘术,能将空间压缩建造,这样大的手笔,实在让人叹为观止啊。”
我心里有些得意,将方才的**便抛之脑后,反正是个普通人误入而已,有父亲大人荆明月在,我也没什么课操心的。
于是道,“这些立方是我们荆氏的骄傲,你也知道。荆氏最擅长的,便是这个。只是,这些立方也是不仅是一代人的努力,这个庄园啊,要从荆氏古族成型时说起。你进来的时候看见那些看起来很精致的游廊亭台没有?那些才是最初的建筑。后来有一代人发现了隐藏在传承里的空间秘术,便开始尝试建造这些供人居住的立方,好事多磨,很是费了些时候,才勉强做出一个,看,就是那边最庞大的那个,看起来大,实际上里面空间最小,现在已经无人居住,只用来养些奇珍异兽,供族人门人试炼……”
曾渺渺是个很圆滑的人,能够周转不逊于荆氏的曾氏的继承人,自然不会是什么善茬儿。但是就纯粹聊天而言,她是个挺不错的对象。
于是客尽主欢,两个人都很满意。
晚上自然而然留宿在荆家。
夜黑的深沉,我终于寻到到处鼠窜的荆明月,看他窘迫躲闪的样子,心情豁然开朗,没有比这个更加高兴的事情了。
“说吧,怎么回事?”
荆明月被我逮到,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咳嗽一声,一本正经道,“不知道你说什么?”
“切!还装呢!来来来,姐姐提醒你,第一,你为什么单独去送人家端木家的大儿子?”看他张口语言,我伸手压住他,“别!别用你糊弄蓝斯他们那破借口,我还不知道你,无事不起早,你会去送那个端木?饶了我吧!”
荆明月正色,很是责怪,“你哥哥我素来光明磊落,与人结善。端木家的那位让人觉着不舒服,我自然不能留下他给别的客人添堵。”
我盯着他猛看,直将他看得有几分不自然。但荆明月到底是荆明月,那流氓似的脸皮,别人是拍马不及的。他手上攥着东西,人就老神在在,淡定自若了。
“那,哥哥,明月哥哥,您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单独送那个人啊?”硬的不行就来软的,面子这玩意儿,那也要看场合滴!“你是不是和那个端木家有什么?”
这话说得其实很保守了,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可能。
荆明月看我一个劲儿地抓耳挠腮,就是不得要领,他就更高兴了。可人也忒坏忒坏的,就是不告诉我。
我恼了,“是不是你倒是说句话呀?难道你真的和那端木老头儿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儿?”
荆明月脸色黑了,“才说你有点脑子,马上就现原形。”
我满,“那也要你说人话啊。”
“你可知道,我和幽木薰在日本的时候,是有交易的。”
我大吃一惊,“荆明月,你老人家真是日理万机,胸中乾坤山河尽有啊!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那幽木薰油盐不进的样子怎么会和你有交易?”
荆明月道,“也并非油盐不进。这到底是要看你出什么筹码。”
我挑眉,“你不会把我卖了吧?”
荆明月似笑非笑,“就你?卖给谁我都倒贴。谁愿意我就倒贴一个庄园去。”
我眉开眼笑,“好啊好啊!你卖给迹部,然后送我们一个庄园做结婚礼物吧。”
荆明月一根手指顶开我讨好的脸,冷冷吐出三个字,“想-得-美!”
排开他的手,嗔道,“不给就不给。小气死了。喂,你还没说怎么会去送那个端木呢?”
“我只是把端木家的家徽还给他们而已。”
“家徽?”我惊诧,“原来真正败家的是幽木薰那个不显山不露手的人。”
“你知道什么?那个人,才是真正能屈能伸的。行了,我说也说了,你给我回去睡觉去。”
“想赖?你没事儿吧!你会相信你会那么好心?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点!”
荆明月勾勾手指,“过来。”
我附耳过去,荆明月一阵嘀咕。我听得额头冒汗。我的那个神啊!那个幽木薰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啊!
不,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帮他这么大的忙,那他答应你什么条件了?”
荆明月拂拂衣袖,淡然道,“这就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了。死丫头,去给我睡觉去。再不去,我就把你弄回扔回去。”
“别!还有一个,不,最后一个问题。”
荆明月不耐烦道,“说。”
“曾渺渺怎么回事?你已经确定和她订婚了?”
荆明月脸色有些好转,“她被人挤得呆不下去了。不过是借此加重筹码而已。”
“谁啊,那么厉害?”
“你说还能有谁?”
“她那个哥哥?不对啊,那样的人,怎么会是她的对手?”
J荆明月的额角隐隐**,低声斥道,“你当曾家主事是死的?被自己的女儿压制,哪里是那么容易甘心的?好了。现在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赶紧给我睡觉去。”
我突然发现荆明月也挺可爱的,凑上前去抱一下,“谢了荆明月,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哥-哥哦。”自打我公开承认他是我哥,我便很自然地能将他当哥哥,当然,我肯定不承认这是因为我老是让荆明月给我收拾烂摊子的缘故。
荆明月本来还放在我背上的手瞬间敲在我脑袋上,人也飘然离去。留我一个人捂着脑袋傻笑不已。
荆明月其实属性傲娇吧。
我当初以为他会对乐柒徵另眼相看,结果却让曾渺渺抢了先,真是世事难料。其实曾渺渺这人也不错,可惜就是家里压力太大,恐怕对荆明月也不见得多真心,两个人倒更像是盟友,客气得很。
荆明月骄傲得很,曾渺渺也是天之骄女,两个人对上上演了无数次好戏,我乐得很,怎么看都觉着两个人很有前途,就是不知道怎么去揣测两个人相处模式。毕竟,男女相处,在别人面前和私底下,肯定是不一样的,就拿我的迹部来说,面上我他比较站上风,他说的话只要不太过,我一般都不会反对。私底下就不一定了,不管有理没理,总要死缠烂打一回才肯罢休。
结果,倒是不会太计较。倒是几次见到忍足的时候,看他神色郁郁,问他,他又不说,我只当是沈南歌有招惹了什么麻烦事,忍足可定不高兴了。
少不得拉了沈南歌来,警告一番,“你要是敢再朝三暮四朝秦暮楚,我就让沈澜寻好好收拾你。”
沈南歌不以为意,反问,“我能有什么事儿?现在忍足将我吃得死死的,我哪里有时间朝三暮四朝秦暮楚?我还要担心忍足回了日本后有喜欢长腿妹妹怎么办?”
我恨铁不成钢,“你就不能跟着去日本么?这人哪,还是要攥在手里放心些。不然谁知到他会遇到谁。等那个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去。”
沈南歌若有所思,“那你就是要回日本喽?”
“当然。我才不要迹部身边又有些乱七八糟的人咧。一个竹内已经够麻烦的了。”迹部家也不是简单,迹部已经十五岁了,如果他们家要求他一定要定下来,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这样的事,真是防不慎防啊。
几天后,父亲大人找了我,开门尖山就是,“你的婚事,我给你定下来了。今后就不要再去日本,那个迹部你就忘了吧。”
我当然是不乐意的,“父亲大人,您开什么玩笑!我还从来没有见您这么独裁呢!我的终身大事当然也得我自己来决定,您怎么能就这么直接越过我了呢?”
父亲大人冷笑,“你自己觉得,你看看你挑的那些人?一个穆安包藏祸心,一个迹部又是普通人,你还要自己决定!”
“穆安,穆安那也是成长必须经历的的伤痛。总要经过这么那么一些事,我才能长大的对不对爸爸?您想想,是不是经过这件事过后,我变得更懂事更聪明了?”
父亲哼哼,“懂事?聪明?宝生呐,不是爸爸说你,你从小就是被娇惯着长大的,爸爸怎么能让你受委屈?迹部家里不说了,那也是一个庞大的家族,以你的心性,定然要受委屈的,乖,爸爸选的人你一定喜欢,不要闹了。回去好好呆着,回头人来了,我就把你和明月的事儿定下来。这样,也算给你的母亲一个交代了。”
我撅着嘴,蛮不讲理,“那怎么能行?我又不知道你说的那个人是谁?指不定是什么歪瓜裂枣!我才不要脸面都不见就急吼吼定下来,很傻的诶。你女儿会被人笑话的。”
“谁敢笑话我的女儿?爸爸一定收拾他。宝生呐,爸爸保证给你一个满意的未婚夫如何?”
“爸爸又不知道我喜欢的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保证我满意?再说了,我现在喜欢的只有迹部一个,爸爸你就答应我好不好啊好不好啊好不好啊好不好啊好不好嘛~~~”
……
死缠烂打也没能改变结果。
父亲大人什么都好,就是一旦决定的事儿,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很固执很坚持。
不得已,我开始躲进自己屋里筹划怎么溜出家门。
首先,要跟荆明月打个招呼,他才是整个庄园的主事,把他拉下水,不仅有人帮我顶缸,还能顺利出逃,百利而无一害。其次,便是要避开父亲大人的耳目。父亲大人很久没有回荆家,他的耳目多是些上了年纪的人,这些人很是忠诚,不可力敌,只能智取。再次,便是要让人接应,不然跑出了庄园没用,日本没到就得被人抓回来,那我的面子往哪里搁?
本以为信心满满的计划,第一步,就遭到重创。
我和荆明月正在商量,不,是我强烈要求荆明月要配合我的时候,父亲大人从天而降,拎着我的耳朵,亲自将我关进屋子,并且下了死令,“你们谁要干敢把她放出来,别怪老夫我不念旧情!”
于是,没有他的允许绝对不让我出房门半步,就连吃了晚饭去花园散个步,也要先向父亲大人申请,然后父亲派人来跟着我,否则,坚决不让我出门。
出师未捷身先死,说的就是我啊!
几天过去,父亲大人仍然没有松口的迹象。荆明月很是轻松,偶尔来看看我,却不帮忙,我说他,他就一脸为难,“我不想你,敢挑衅父亲的权威,父亲对我可一点不客气。”我赶他,他也不恼,反而笑嘻嘻就走了,直接将们带上。
四位掌事我一个人都看不到,父亲大人直接将我们隔离了。
不得不说,父亲大人这回,真的狠呐!
我怨天怨地怨父亲,可父亲是铁了心要把我嫁出去,闹腾了几天之后,我也安分了,大不了订婚的时候直接跑了算了。当初荆明月在自己的继任宴会上宣布了我和迹部的婚约,想来父亲大人肯定回顾及荆明月的面子,不会邀请太多人,邀请的多是与他相熟的护着与荆氏利益相关的。
因此,在恶劣的影响也是在可控范围之内,应该不会让荆氏闹出多大的笑话。
三天后,父亲大人传话来,让我见客去。
我一听乐了,就怕您老人家不来叫我。于是将会客的衣服扔地上死命儿踩,踩得脏兮兮的比地摊货还跌价。然后是头发,披散了抹上各种颜料,搞得要多乱有多乱。
脸上倒是没有涂什么,反正头发一披,脸就自然而然遮住,我也没必要为了个不相干的的彻底毁灭我的形象。
会客厅里,坐着三个人,父亲大人主位,荆明月陪/客。当我看到那个所谓的客人的时候,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我的那个神呐!不带您这么耍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