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刀杀人

穆彤彤一碗粥都还没喝完,就听到定乾的兴奋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一抬头就看到小小的定乾,朝着这边快速的移动。

眼中的冷意褪去,染上温暖如春的笑意,唇边绚丽的笑容绽放,丢下手中的碗筷,迎了上去,蹲下身子,接住冲过来的定乾,微凉的下手抚过定乾稚嫩的面颊:“天这么热,不要跑这么快,看你热的。”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丝帕给他拭去额头的细汗。

“娘,花园里,有个好漂亮的金房子,乾儿想进去,可侍卫竟敢拦我,娘,你带乾儿去看好不好?”童稚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控诉,定乾拉着穆彤彤的手,摇了摇,小脸上尽是恳求之色。

金房子?穆彤彤只是微微一怔,莫非,刚才染墨要她去御花园就是为了看那个?垂下眼眸,穆彤彤微微一笑,起身,刚想要牵过定乾,却被染墨伸过来的手抢先了一步。

看着被染墨抢先一步牵住的小手,穆彤彤心里闪过一丝恐慌,像是什么东西被人抢走了,心里一阵阵的刺痛。僵硬的缩回伸出的手,垂在身侧用力紧握,抑制住抢人的冲动,只是淡淡的看着染墨,静静的等待他的解释。

“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没想到被这小子给破坏了。”对上穆彤彤的眼神,染墨也不再隐瞒,说完一手抱着定乾,伸手拉过穆彤彤的手,回到桌子边上,把穆彤彤丢下的粥,重新递给她,然后抱着定乾在怀里:“乾儿乖,你母后都好久没吃东西了。先让她吃点东西,咱们在一起去看好不好?”

“好。”微微一点头,定乾在染墨怀里不自在的扭动了下身体,父皇害娘伤心落泪,都没打算原谅他呢,从染墨怀里挣脱出来,定乾绕过桌子坐到穆彤彤另一边,转头看着只是低头吃粥的穆彤彤,小脸一皱,伸手拿起点心放到穆彤彤面前:“娘,不可以只喝粥的,也要吃点别的东西才行哦?”

微微一笑,伸手摸了下定乾的小脸,穆彤彤接过他手中的点心:“乾儿真乖,娘已经吃饱了,吃不下了。”

听穆彤彤这么一说,定乾探头看看穆彤彤面前还剩下半碗的粥,在看看桌上几乎没怎么动的点心菜肴,微微一皱鼻子,摇头说道:“娘骗人,都还没有乾儿吃的多。”说着不由分说,抓起穆彤彤面前的碗:“来,乾儿喂娘。”

看着人小鬼大的定乾,穆彤彤好笑的摇摇头:“乾儿,乖,娘自己来就行了,你乖乖的坐好。”微微摇头,无奈的接过定乾手中的碗,低头看着手中的半碗粥,突然一阵的反胃,丢下碗,掩着唇,就冲了出去。

紧跟在穆彤彤身后,看她难受的扶着大树趴在那里干呕,眼中闪过一丝疼惜,女子怀孕,竟然会是这么的痛苦?赶紧上前一步,一手轻轻的拍打她的后背,一边转头吩咐宫女去拿清水,等下给穆彤彤漱口。

等那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感过去之后,穆彤彤直起身子,轻拍着胸口,接过宫女递过来的清水,漱了下口,背靠大树,轻喘口气。

“娘,你怎么了?”随后追出来的定乾,站穆彤彤身后,小脸上尽是担忧害怕之色,以为是他刚才逼迫穆彤彤吃那半碗粥才把穆彤彤害成这个样子的。

“娘没事,乾儿乖,不管你的事,是娘这几天肠胃不舒服。”听到定乾的声音,穆彤彤低头拍了拍他担忧的小脸,虚弱一笑,安抚说道。

“真的没事吗?要不要传太医?”担忧的看着穆彤彤苍白的小脸,染墨眉心紧蹙,低头看着身边的定乾,如果要这个孩子让穆彤彤这么的受罪,他考虑是不是拿掉这个孩子?一个乾儿足够了。

“不用了,我真的没事。现在已经好很多了。”摇摇头,推开染墨的手,朝着紧盯着自己,闷着一张小脸惶恐不安的定乾招招手:“乾儿,你说的那个好漂亮的金房子在什么地方,带娘一起去看好不好?”

一听穆彤彤说起金房子,定乾心里的那点小不安瞬间被欣喜取代,兴奋的一点头,冲上前伸手拉过穆彤彤:“就在御花园,真的很漂亮,还金光闪闪的,真的很好看。”

“乾儿,慢着点。”上前一步,拉住定乾,染墨伸手揽住穆彤彤,就朝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被染墨的大手紧扣住身体,穆彤彤抗拒的推了他一下,可染墨好像浑然未觉,看着一脸兴奋笑容的定乾,穆彤彤抿紧了嘴角,这孩子太敏感,如果要走,不想在乾儿的心里留下父母争吵的印象。

一走进御花园,穆彤彤一眼就看见了那个阳光下闪耀无比的金房子,虽然心里已经想过了无数次,可还是难掩一阵的激动。这个,跟墨庄的一样呢,只是不同的是金屋四周绚丽绽放的桃花。忍不住上前,伸手拂过那些盛开的桃花,现在早就过了桃花盛开的季节,怎么还会?

很快穆彤彤就发现,那些桃花根本就是浅粉色的薄纱裁剪扎成的,然后用丝线绑在树上的。不由的瞪大了眼睛,如果这些桃花都是假的,那要多长时间才能完成者艰巨的任务,可是她昨天经过这里的时候,好像都还没有看到这些桃树啊?

望着穆彤彤眼里的疑惑,染墨走上前,握着穆彤彤抚着花枝的小手:“你曾经说过,桃花映着金光闪烁一定很好看果然没错呢。”

“娘,这里的桃花很好看,比碧云寺的桃花都还好看呢。”在桃花树下饶了一圈,定乾兴奋的拉住穆彤彤的衣袖指着满树的桃花开口说道。完了一双眼睛不满是向往的盯着桃粉掩映之中的金碧辉煌之处:“父皇,我可不可以进那个金房子里看看?”他可没忘,之前他经过这里要进去的时候,侍卫拦住他说是没有皇上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进入。

看着定乾兴奋期待的眼神,再看看穆彤彤嘴角清浅的笑痕,染墨微微点了下头,得到染墨的首肯,定乾欢呼一声,放开穆彤彤就冲了过去。

染墨一挥手,屏退四周的侍卫,伸手从后抱住穆彤彤,不容她拒绝,让她的身体靠在自己宽厚的怀抱里:“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如果我当年可以摒弃一切仇恨,再自私一点,不顾念那些跟随我的人生死,我会带着你找个世外桃源,幸福甜蜜的过一生,可是我没的选择,为了那些信任我,为了牺牲了身家性命的人,我没有退路,必须走到这一步。三年来,我身边的人和事,都已经改变了很多,可是唯一让我欣慰的是你从来不曾改变,一如我当初认定的那个人,而你在我心里的地位也从来不曾改变。这一点你一定要相信。”

她相信,她在染墨的心里依旧重要,只是不在是他的唯一了而已。垂眸扯出一抹苦涩的笑,穆彤彤拉开染墨扣在腰间的手,走开两步,伸手拂过满树的桃花,看着前方金光闪闪的金屋,回眸看着染墨清浅一笑:“不,这三年我也其实改变了很多。”

如果还是三年前的她,在撞破他和容妃的事情之后,不会如此平静,独自舔舐伤口,会把整个皇宫弄的鸡犬不宁。

轻叹口气,穆彤彤转头看向远方,像是怀念那个三年前潇洒不知忧虑的小女孩:“以前,我自私冷血,一直都以旁观者的姿态存活于这世间。”

三年前的她,虽然已经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了十六年,可从来都没有把自己彻底的融入这个世界,从来不对任何人任何事彻底的投入感情,除了关乎切身利益的事情,其他的都不放在心里。

听穆彤彤这么说,染墨只是低头浅笑,他在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当时,他记得,收到升平城传来的消息,说他的小妻子出嫁当天逃婚了,从来没有人能给他这么大的羞辱,于是就连夜赶往嘉园城。却在半路小憩时,在一家茶楼的二楼瞥见那惊鸿的一抹娇俏身影。

她虽然漂亮,可不是他见过最拔尖儿的。只是那在热闹人群中疏离傲然的眼神一下子就吸引了他的视线,于是就改变了注意的。

“以前,我喜欢那些金光闪闪的东西,可是我现在不喜欢了,以前我漠视生死,可是现在我很在乎,我改变了很多,只是你不曾发现而已。”苦涩一笑,穆彤彤微微摇头,原来她已经改变了这么多,以前有时间,就爱上街扫购,看到金光闪闪的东西就想据为己有,可是现在她有多长时间没有上街买过任何东西了?

“不是的,你以前也不爱这些东西。”看着穆彤彤,染墨缓缓摇头:“那些都是你的假象,你只是享受那个购买东西的过程,想要通过那个证明你的存在,填补你心灵的空虚而已。”

如果真的是喜欢那些价值连城的珠宝,就不会只是在买的时候看过一眼,买回来就随手的抛弃了。

“以前你的假象,我固然喜欢,可我也更喜欢现在的你,我对你的心不会因为任何事情和时间的变迁而改变,而且我相信,你对我的心也从来不曾改变,容妃的事情,只是一个误会,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我不想因为一个误会而让我们彼此错失。请你冷静下来,好好的听我把事情的原本始末说给你听,如果你听完了,还要判我的罪,我无话可说。”

握着穆彤彤的手,染墨恳求的看着穆彤彤,是他太自信了,以为什么事情,他都可以处理的很好,可是却忽略了,感情的事,跟他以前处理的那些事情不一样,是没有规矩道理可将的。

“娘,这个金房子不但漂亮,里面还很凉快呢,娘你过来看看。”就在染墨准备开口的时候,定乾一脸兴奋的从金屋里冲出来,打断了他的话头,一手拉住穆彤彤,一手拉住染墨:“父皇,娘,外面好热,一起进里面凉快一下,还有冰冰凉的水果,很好吃,乾儿有偷吃哦?”

有些挫败的看了眼定乾,染墨无奈的深吸口气,转头看着穆彤彤:“给我个机会,听我把话说完?”

对上染墨无比认真的眼神,穆彤彤微微点了下头,就被定乾拉着朝金屋走去。

走进金屋,穆彤彤想起第一次看到这座金屋时心里的震撼。这次,除了震撼,还多了丝心痛的感觉。往日的甜蜜*溺,只会让背叛的痛更刻骨。

穆彤彤走进金屋,脸上瞬息变化的表情,让染墨心头一紧。刚想要开口,穆彤彤已经从他身边越过,朝摆满水果的桌子走了过去。

“娘,这里为什么这么凉快,难道金子可以降温吗?”定乾好奇的看着四周,伸手摸摸身前冰凉的黄梨木桌子。如果他书房的桌子也这么凉这么舒服的话就好了。

定乾的话让穆彤彤轻笑出声,微微摇头,指了指做下,示意定乾自己找答案,虽然定乾很聪明,可毕竟只是个三四岁的小孩子而已。这房子的构造复杂,也不是一两句话就可以说的清楚的。

顺着穆彤彤的手指,定乾弯下腰,才看到桌子下面放了个小铜盆,盆里放着大大的冒着丝丝冷气的冰块。顿时眼睛一亮,就明白过来了。

“原来是放了冰块啊,那再过些日子天气热的很的时候,乾儿是不是可以在*底下放几块冰块,晚上睡觉的时候就不会那么热了?”抬头看着穆彤彤,定乾一脸的热切。

“乾儿真聪明。”定乾话音一落,染墨含笑的赞赏声随之响起,走到穆彤彤和定乾身边坐下,染墨伸手摸了摸定乾的头顶:“不过不用那么麻烦,乾儿的太子宫和你母后的凤栖宫,都是重新改建的双层结构,只要在墙壁中间加了冰块,整间屋子都会是凉爽宜人的。”

“真的。”一听染墨这么说,定乾立刻兴奋的拉住穆彤彤:“娘,太好了,这样我们以后夏天就不用怕热的睡不着觉了。再也不用半夜数星星了。”

“半夜数星星?”染墨微微挑眉,看着定乾开口问道:“为什么要半夜数星星?”

“因为夏天晚上太热睡不着啊?”理所当然的看着染墨,定乾鼻子微皱:“我和娘都超级怕热,天一热,晚上就睡不着觉,可晚上有没有人陪我们玩,就只好数天上的星星了。”

微微扬眉含笑看了眼定乾,染墨转头愧疚的看向穆彤彤:“对不起,早该接你进宫的。”

对于染墨的话,穆彤彤只是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这种情况,对她来说早晚都没啥差别,她早进宫如何,他的那三个妃子,可是在他登基大典之后就册封了的。她在,就能改变这一切吗?不能。

一心想要跟穆彤彤解释容妃的事情,染墨命人把不情愿的定乾送回太子宫,刚想要跟穆彤彤开口,可门外仪兰殿的宫女在外哭喊求见。

懊恼的低咒一声,染墨转头眯眼看向门外,那些侍卫都是白养的吗,说是让他们退下,怎么连个人都看不住?

冷眼瞄到染墨愤怒眼神之下的一丝担忧,穆彤彤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弧度,微垂眼眸,起身走到*边:“这里我很喜欢,只是我现在困了,想要休息了。”意思很明显,这会儿她没有心情也没有精力听他说些什么了。

看穆彤彤这样,染墨懊恼的一蹙眉:“既然你困了,就先休息一下,中午想吃什么,我亲手给你做?”

“不用了,我没什么胃口,不用太麻烦了。”没有抬眸,穆彤彤躺在*上,闭目转身,安抚了自己,还要去安抚容妃,这么忙,能有时间给她准备吃的吗?

看着穆彤彤的背影,染墨无奈的轻叹,知道她心里不痛快,可是——,垂眸转身瞬间,暗沉的眼底闪过肃杀的冷芒,大步走出金屋。

“皇上。”跪在金屋外,声泪俱下的采兰看到染墨忙冲上前,伏跪在地上:“皇上,容妃娘娘快不行了,求皇上——”

采兰的话还没说话,只见眼前人影一闪,再抬头,哪里还有染墨的身形,眼眸一闪,嘴角勾起得逞的笑,皇上心里,果然是有容妃娘娘的,要不然不会听到娘娘有危险就这么的着急,要是娘娘知道,皇上是丢下皇后去看她的一定很高兴。

可惜采兰没有高兴多久,很快两道黑色的身影从天而降,不等她惊呼出声,就被点了穴道,然后被一人一边架着飞出了御花园,从此消失在所有人面前。

不等染墨走进仪兰殿,仪兰殿里的所有宫人就感到了窒息的压迫,战战兢兢低头大气儿都不敢出一下。就怕一不小心就再也见不到明天可爱的太阳了。

一进仪兰殿,就见宫人们丝毫不乱的杵在那儿,染墨眉心微蹙眼眸微微眯起:“容妃呢?”

“回,回皇上的话,”本来紧绷着神经的宫人们听到染墨这冷彻骨髓的话,更是浑身打颤,可皇上问话不能没人回答,仪兰殿的掌事崔嬷嬷硬着头皮,上前跪倒在染墨面前:“之前皇后娘娘差人传容妃娘娘御花园一叙。娘娘赴约了。”

“胡扯。”一听崔嬷嬷的话,染墨气极怒喝:“皇后一直跟朕在一起,什么时候差人来请容妃了?”

“皇上息怒,奴婢也不知,是容妃娘娘身边的采兰是这样说的。”头几乎垂到地上,只感觉背上凉飕飕的,脖子更是一阵阵的发麻,好像加了一把刀。有种随时会人头落地的感觉。

“采兰?”染墨眼眸一眯,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懒得在理会这些无知的宫人,身影一转,就朝御花园急掠而去,刚才盛怒之下对采兰下了格杀令,希望还来得及,他倒要看看是谁竟然赶在他眼皮子地下生事。

不得不说,染墨手下的人办事效率之高,当染墨赶到的时候,采兰已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来不及多说,转身直奔金屋,只怕穆彤彤那里会出什么状况。

而穆彤彤这边,染墨刚走没多久,背对着门口的穆彤彤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以为是染墨去而复返也没在意,只是过了好一会儿,只听到桌上水果盘子响动,也不听染墨开口,顿时感觉不对劲儿,起身回头,却见容妃嘴角含笑的坐在桌子前吃水果。

“容妃,你好大的胆子,谁允许你进来的?”盯着容妃嚣张的笑脸,穆彤彤眼眸微眯,刚才她如果没听错的话,门口的那个哭着喊着的宫女是说她快不行了,可看她的样子,分明比她的气色看起来还要好。明明行的很嘛!

“皇后娘娘,这里凉爽适宜,怎么还那么大的火气,来吃个水果降降火。”容妃毫不客气才端起桌上的水果朝着倚在*榻上的穆彤彤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还不停的打量四周:“很不错,看来皇上还真对皇后娘上心,只是不知道这金房子是准备当藏娇的金屋呢,还是一座黄金牢笼。”

“这好像都跟你没关系吧?”蹙眉看着不断走进的容妃,穆彤彤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原来没有人的时候,容妃竟然如此的嚣张,是恃*而骄呢,还是特意的挑衅?

“是跟我没关系,我只是关心皇后娘娘罢了。”走到*前,容妃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穆彤彤,手中的果盘随手放在*头的矮几上,伸手抚过雕刻细腻花纹的*柱,拉起*上雪狐毯子,赞叹出声:“果真是好东西呢。”

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是染墨从墨庄特意取来的。虽然她不是很看重,可这个女人如此随意放肆的碰触,让她真的很不高兴。

“把你的手拿开。”不因为坐的比较低,就减弱了气势,穆彤彤冷眼扫过容妃抓着毯子的手。心里不由的一阵叹息,可惜了,一张上好的雪狐毯子,就要毁了。

微微一挑眉,松开手中的毯子,容妃玩味儿的睨了穆彤彤一眼,优雅的转身,走到那张之前摆放水果的黄梨木桌前,果盘拿走了,就只剩下那把水果刀了。

视线扫过那把水果刀,容妃的眼中快速的闪过一抹算计之色,拿起水果刀,起身走到穆彤彤面前,背对着门口的方向,把手中的刀子在穆彤彤面前虚晃了下:“皇后娘娘,老实说你心里是不是很恨我,恨我抢走了皇上?”

冷眼看着在面前晃动的水果刀,穆彤彤轻笑出声,抬头淡淡的看向容妃:“属于我的东西,任何人都抢不走,不属于我的,我也不稀罕,如果你来只是为了向我炫耀这个,那么很遗憾,我要让你失望了。”

“看来皇后娘娘很有自信呢?”听了穆彤彤的话,容妃非但没有像往常一样气急败坏,反而轻笑出声,微微一摇头,再次抬头紧紧的盯着穆彤彤的眼睛:“那么就让我们来做个试验,看看皇上的心里,究竟谁最重要。”

容妃话音一落,还不等穆彤彤反应过来,容妃手中的水果刀就到了她的手里,容妃手指在她肘间一点,她竟然不受控制的曲了起来,紧接着一股大力从背后推到,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前一倾,手中平举的刀子就这样没入容妃的腹部。

一切发生的都太突然,太不可思议了,直到染墨惊怒的声音传来,穆彤彤才惊醒过来,瞪着手中直刺入容妃腹部的水果刀,脑子里一片的混乱,刚才容妃的手法太过诡异了,这算不算是阴沟里翻船。

从来都是她妙手空空的从别人手中取东西,没想到今天会被人以同样的手法栽赃,只不过人家是往她手中送东西,太过熟悉的手法让她难以置信,以至于错过了最佳的时机,被陷害了。

“皇后娘娘,我是诚心来跟你道歉求和的,你当真就这么的容不得我吗?”双手捂着伤口,容妃之前还容光焕发的小脸此刻是死气的灰白。苍白无血色的唇微微抖了下,费力的转头看向朝这边疾冲过来的染墨,虚弱的扯出一抹笑:“墨哥哥,容儿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做完了。”

“容儿,别说话了。”冲上前,扶着容妃摇摇欲坠的身体,染墨一把推开还愣在那里的穆彤彤,转头对着身后低声吼道:“快去请御医。”说着弯腰抱起容妃,只是蹙眉看了眼瘫坐在地上手中还抓着水果刀的穆彤彤,抿紧嘴角,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看着染墨抱着容妃远去的背影,穆彤彤只感觉到一阵彻骨的寒意,从心底迅速蔓延全身。久久,久久,手中的水果刀握紧了又松开,松开又握紧,反反复复,长叹口气,从地上爬起来,双手抱紧了身子,这里的温度好低,好冷。快步冲出金屋,站在太阳底下,想要当空的烈日驱散身上的寒意。

可一出金屋,穆彤彤就愣了,早先如云似锦的绑满了桃花的桃树,此刻光秃秃的就连树叶都没有了,而地上一地的粉色碎步,随着清风翻卷,像是在嗤笑她刚才镜花水月般的虚妄梦境。

她就要相信了,想要听听染墨最后的解释,差点就要相信,她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都是假的,想要相信染墨口中的解释了,可是事实上呢?

那是她在为自己找的借口,是她内心深处的不舍在蒙蔽她的眼睛和耳朵甚至心智,去相信了,可结果呢?一切的一切,一如早上还满树的桃花,都是假的,都是华丽的包装,自欺欺人罢了。

现如今,华丽虚幻的假象没有了,她也该醒醒了。可是,是什么在拉扯着她的脚步朝仪兰殿的方向去?

不知道是怎么走到仪兰殿门口的,一路上不是没有看到宫人看到她纷纷比如蛇蝎的表情,也不是没有听到宫人们私底下低声的议论。

她贵为皇后,却心如蛇蝎,无德善妒,皇上都已经废了李莲二妃了,还狠心的加害他们,说是在浣衣局,其实早就被暗中下了黑手,更是连跟在皇上身边的小桃都不放过,说的好听是加封公主远嫁和亲,说穿了还是没有容人之量,就连宫女都要猜忌,现在更是连唯一的容妃都不放过,

好歹容妃也是皇上的表妹,居然下那么个狠手,听说容妃是有了皇上的骨肉,皇后是怕容妃生了儿子抢了太子的地位,才对容妃和容妃肚子里的孩子下狠手的。

是这样吗?穆彤彤都想要给他们的说辞喝彩了,原来她这么厉害,她都不知道呢?原来她是个心如蛇蝎的女人啊?托了这些人的福,她今天才知道。

站在仪兰殿门口,看着进进出出忙忙碌碌的宫人和太医,她就像是个透明人一般,如果不是在那些人经过她身边的时候,还知道避让,她都以为那些人都看不到她呢?

垂眸浅笑,抬脚跨进仪兰殿的大门,还没走进,就感觉到一双双愤怒仇恨的眼神,像是一把把的利刃,在凌迟着她的身心。

仪兰殿的掌事崔嬷嬷,端着一盆血水从内殿出来,看到穆彤彤,顿时脸色一变,上前拦住穆彤彤,不卑不吭的一弯腰:“皇后娘娘,容妃娘娘现在正在诊治,情况很不乐观,只怕等不到娘娘在补一刀了。”

她跟在容妃身边已经三年来,虽然容妃骄纵了些,可对待她还算是客气的,之前皇后还没有掌管后宫的时候,一直都是容妃在管事,她在容妃手底下做事,没少捞好处,可自从皇后回宫,隆重的封后大典,立太子,掌凤印,接管了后宫,大刀阔斧的精简,弄得她都好久没吃到一点油水了。难免就对皇后怨恨在心。

而且看染墨对容妃一直不冷不热的,虽然这一个月都有来仪兰殿,可从来不在这里过夜,这让她一直犹豫,心存观望之态,没想到今天容妃在皇后那里受了伤,看皇上担忧急切的样子,可见皇上心里也是有容妃的,顿时就又有了底气。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就敢跟皇后叫板了。

蹙眉看了眼拦在面前的崔嬷嬷,穆彤彤懒得跟她一般计较,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让开,这么多双眼睛,我还能吃了你们容妃不成。”

“皇后娘娘,奴婢斗胆,容妃娘娘正在医治,还请皇后娘娘留步。”再次伸手拦住穆彤彤,崔嬷嬷睨着穆彤彤的眼睛里多了丝挑衅的意味。

就在内殿门口,她的话皇上肯定听到了,如果皇上真的想传闻的那样*溺皇后,是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一个奴婢对皇后这么无礼的,看来传闻也不能尽信。

没想到一个老奴,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无视尊卑拦与她,虽然也很不齿这朝代的尊卑贵贱之分,可也绝对不容许有人这样爬到她头顶来欺负她。

还来不及发作,仪兰殿那些见风使舵的宫人们虽不至于敢跟崔嬷嬷一样挡住她的去路,可看向她的眼神,却是那样的同仇敌忾,像是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了。

而那个承诺要给她挡风遮雨的男人,却在里面陪着别的女人,漠视她被一群奴才欺凌。

“我再说一边,让开。”微微眯起眼睛,冷冷的扫过仪兰殿里的一众宫人,最后视线落在崔嬷嬷身上,给她无形的压力,迫的她不得不退避闪让。

可是让穆彤彤没想到的是,当崔嬷嬷让开路,让她进去的时候,染墨却在这个时候出声了,冷漠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竟是要她离开。

抬起的脚步,难堪的僵在了半空,被她气势逼退的崔嬷嬷顿时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的亢奋,极其傲慢的蔑视着穆彤彤:“皇后娘娘,皇上有旨,请了。”

“恭送皇后娘娘回宫。”崔嬷嬷的话音一落,仪兰殿一众宫人同时开口说道。

异口同声的恭送话语,语气里没有半点的恭敬,有的只是嘲笑和讥讽,瞪着只有一门之隔的内殿,穆彤彤嘴角慢慢的上扬,低低的笑出声,慢慢转身,在一道道鄙视的眼神之下,踏着心碎,一步步像是踩在刀尖上一般,心,已经痛的没有感觉了,只留下空空的一片,空空的,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容妃说的没错,染墨心里到底有没有她?最在意的是谁?一试便知。这话说的一点都没说错呢?是她太傻,还是染墨伪装的太真,掩藏的太深,她居然真的相信天长地久,相信他的话,染墨,到底把她置于何地?她的位置到底在哪里?

难怪,他说要解决,只是解决处理了李妃和莲妃,没有动容妃,难怪他登基三年一直以朝局不稳为借口不接她进宫,对他染墨而言,她钱穆彤彤真的是可有可无的吗?既然如此,你既无情我便休。

不知道是怎么回凤栖宫的,不知道她的样子落入兰香眼中是何等的吓人,兰香看到她,吓得惊呼出声,然后就是扶着她进了内殿,褪了染满鲜血的衣衫,给她净身,换上了干爽的衣衫。整理的差不多了,才让她看镜子。

饶是如此,看到镜子里的那个人,穆彤彤还是吓了一跳,那个,人不人鬼不鬼长得跟她有三分相似的是个什么东西?怎么能长得这么的恐怖?

苍白的脸,无血色的唇也就罢了,怎么连头发都是白的?那空洞的眼神,就好像是无底的枯井,黑洞洞的。这幅尊容,再加上之前的那一身血衣,难怪路上的宫女太监都纷纷躲避了。

“娘娘。”站在穆彤彤身后,兰香有些无措的看着镜子里的人,眼底的泪水忍不住的滑落,不管别人怎么说,她知道,小桃姐姐出嫁的时候是真心的欢喜,一点被迫远嫁的感觉都没有,还有李妃和容妃,她也知道,刚进了浣衣局,都还没开始劳作,就被娘娘安排的人秘密的送出宫了。她是亲眼看到过李妃莲妃解脱般的绝美笑容的。

还有她,如果不是娘娘,她现在只怕尸体都腐臭了,根本不可能有今日的风光,娘娘是好人,不是他们说的那种恶毒女人,容妃的伤,一定不是娘娘刺的,他们都是坏人,都冤枉娘娘。

“傻丫头,你哭什么?”透过镜子看到身后兰香滑落的眼泪,暗沉无波的眼眸慢慢的晕上点点如星的光华,嘴角慢慢上扬,回头看着兰香,伸手拂去她眼角的泪痕。

“娘娘,你的头发——”抽抽鼻子,兰香忍着眼泪,伸手撩起穆彤彤的发丝,心里又是一阵的绞痛,听人家说只有悲痛到极致才会*华发,可是娘娘刚刚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啊,这前后都不到一个时辰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只是白了而已。”不甚在意的瞄了眼兰香手中的如雪发丝,穆彤彤垂眸浅笑,眼底闪过一丝嘲弄之色,原来她竟然是个深情之人呢?这算不算是有深刻一层的认识了自己?

穆彤彤平淡的语气,让兰香再也忍不住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忘形的抱着穆彤彤痛哭出声:“娘娘,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啊?刚才都还好好的啊?”

“傻丫头。”轻笑着扶着兰香的发丝,穆彤彤眼底染上一丝浅笑,轻叹出声,这宫里还有人会为她哭,她也不算太失败对不对?

“傻丫头,不要哭,只是头发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头发没了都还能在长出来,她的心都痛没了,怎么还能心疼这一头白发?

“你不觉得,我这个样子很特别,打扮一下的话也会很漂亮吗?”转头看着镜子,扯出一抹浅笑,唉!还是算了,笑比不笑更难看了。

“娘娘不管变成什么样子,在兰香的心里,永远都是最美的。”看着穆彤彤,兰香用力的点头,抬起袖子死命的拭去脸上的泪痕,爬起来,抓起梳妆台上的梳子:“娘娘别怕,兰香一定会想办法让娘娘的头发变黑回来的。”说完坚定无比的看着穆彤彤:“我给娘娘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