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鸾回想了下昨晚在厉王府里的情景,虽然把上官盈弄过来救她是她早就设计好的,但那时是想着这个上官云莲怎么着也算个英明的女皇,知道她出现定然是要找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问清楚的。可就算如此,这母女俩的反应也实在太奇怪了些,她们不是一向都在一个鼻孔里出气的么,怎么这次看起来意见偏差这么大。
不过事情没搞清楚之前,拍马屁的工作还是不能忘的。
红鸾冲着上官云嘿嘿一笑,“王爷聪慧绝伦,心思独特,所想出的法子自然也是极好的!不过,罪臣并非有意不回来,而实在是抽身不得,身不由己啊!”
前面的话还说的好好的,到了后面这一声就被红鸾喊得悲天怆地,大有匍匐痛哭誓死喊冤的架势。
上官云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你先起来,起来好好说话。然后再告诉朕,你这些日子都跑到哪里去了。”
“谢陛下!”趁着起身的功夫,红鸾歪着头斜着眼对着上官云好一阵瞧,确定她确实没有问题,真的是想听自己说话后,清了清嗓子道,“是这样的。那晚事发之后,我一直觉得事有蹊跷,为陛下的安全忧思,夜里辗转难眠,便带着侍女彩鸢一起去查探那猛虎,想找些线索不出。不想刚到没多久便遇上一黑衣人,臣不敢妄动,便拉着彩鸢躲了起来,然后就看到那黑衣人鬼鬼祟祟地在那老虎身上撒了些东西。臣害怕极了,这一害怕就发出了声响,发出声响自然就被那黑衣人给听到了。
“陛下知道,红鸾的武功虽算不得极好,可保命还是可以的。哪知那黑衣人比我厉害多了,尤其是他手里使得兵器,说鞭子不像鞭子,说铁钩不像铁钩,阴毒极了。我手里什么东西也没有,吃了亏受了重伤。”
上官云身子动了动,听故事似的来了兴致,“后来呢?既然遇到了危险,为什么不及时来报?”
“我让彩鸢回去报信了啊!”红鸾突然将彩鸢从身后捞了出来,“我拼着一口气等着彩鸢给我搬救兵回来,哪知等了老半天都不见踪影。心想这下完了,干脆撒腿逃命吧。只可惜红鸾命不好,一跑跑到了悬崖边上,然后就被那黑衣人一掌打到山崖下面去了。”
几个聚精会神听红鸾讲故事的听到此处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于在场的这些人眼中,红鸾虽然不似寻常女子那般矜持稳重,嘻嘻哈哈没个正行,但到底是个瘦弱的女子。宣城的事迹传得沸沸扬扬,可传言中那时英明神武的厉王也在,这女子的事迹多半给神话了。而方才红鸾那一番过往由她亲口所出,虽然说得轻松风趣,却能让人想象当时的危急惨烈。这样一个身量不高,又纤细瘦弱的小姑娘被打落山崖,她是怎么爬上来的?又是如何安然无恙回到凉州的?
上官云突然没了方才听故事的神态。她正了正身子,目光一转落在彩鸢身上,微带厉色,“大胆奴婢,事情过了这么久,你为何从来不说!”
彩鸢怎么也没想到红鸾会突然把她拎出来,而话中的意思,更是将遇袭坠崖的罪责全都怪在了她的身上。彩鸢有些愕然地看看红鸾,后者仍自沉浸在自己的悲惨经历中,对她没有丝毫的理会。想起刚才在御花园红鸾对她说的话,彩鸢牙一咬,“嗵”地一声往地上跪去,却一语不发。
见彩鸢不说话,上官云有些生气,手掌一抬重重拍在龙椅扶手上,唬得殿下众人都跟着抖了抖肩膀。“你为何不说话?说,你知情不报隐瞒许久,到底是何居心!”
“我……”彩鸢张了张嘴,却突然感到后背有一线目光落定,顿时禁了声。算了,只要能救王爷,什么罪她都背着。
“大抵是害怕吧!”彩鸢久久不说话,久到上官云的耐性即将磨尽,差点招呼刑具上场的时候,红鸾姑娘发出了一声幽幽地叹息。
“怕?昭昭明日朗朗乾坤,女皇陛下在这里做主,有什么好怕的!”旁侧里,有人怒哼一声,很是愤愤。
红鸾自那说话人鄂下花白胡子上瞥了一眼,仰头凄然一笑,“是!女皇陛下在这里做主,自然是不用怕的。可那人若是位高权重,大到女皇陛下都让她三分呢?”
“咔嚓”一声,一人身上铠甲挫响,声如洪钟,“放肆!整个西凉陛下最大,怎么可能还要向旁人让上三分!”
红鸾立刻冲那人抱了抱拳,“这位将军说的不错!可若那人在西凉举足轻重,并且与陛下关系密切,又当如何定论呢?彩鸢不过是个小小的侍女,没有人证没有物证,又没有人再后为她保举作证,说出来的话是你信,还是他信?”
红鸾抖着袖子冲向先前说话的老臣和将军,两人立刻退避三舍,如避蛇蝎。
红鸾冷笑,“瞧瞧!如此,还让她一个小小的侍女有什么可说的,恐怕是前一刻嘴巴刚张开,下一刻就被诬陷皇亲的重罪给割了舌头!”
“皇亲?你的意思说,谋害朕的是皇家之人?”女皇陛下很是会抓字眼,一下子就抓住了话中的重点。
铠甲将军这时候恍然大悟,“大学士这话说差了!其实陛下早已经将幕后主使拿下,现今厉王已经囚禁于宫中,就等着大学士回来作证了!”
同样有人恍然点头道,“厉王殿下先前拒绝交代一切,只说大学士回来便可代他说明一切,原来是这么回事!”
红鸾猛地一转身,朝着说话的中年男子笑道,“我几时说过幕后主使是厉王了,你们又有什么证据说他才是幕后真凶,就凭着当日狩场的人是厉王的亲随倾刃?”
“终究还是向着厉王的啊,大学士这摆明了是要为厉王脱罪的态度了!”有人冷冷一笑,笑声中尽是嘲弄。
红鸾循声看去,认出是曾在她杀虎受伤时探望过她的李泰言。呵,贺兰玥的人啊!她也不生气,走到李泰言跟前柔柔一笑,“那日国宴,红鸾在接受封衔的时候就曾当着诸位大人的面坦言说过,红鸾所忠者,既不是厉王也不是南安王,而是陛下,是我西凉。任何扰乱西凉朝纲,动国本陷百姓于水火的人,红鸾都不会放过。”
李泰言闻之愤愤,“大学士可真是把自己摆得高啊,你为西凉着想,难道我们就都是奸臣不成?”
李泰言话音刚落,大殿内便陷入一片哗然。各种激愤不满之词朝着红鸾砸来,若是此时准许他们一人吐口唾沫,只怕真的能把人给淹死。
上官云头疼地揉了揉脑袋,猛地一拍桌案,怒吼出声,“都给朕住口!”
难得她现在还是一副病态,吼起嗓子来底气到还算足,成功地让所有人安静了下来。
上官盈在旁为上官云奉茶,女皇陛下缓了缓气,又停了片刻,才道,“红鸾,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无论你触及到什么,朕都恕你无罪。只是,你所言必须有凭有据,但凡有一丝的胡言乱语,朕决不轻饶!”
红鸾姑娘又疑惑了。
wωω◆ TTκan◆ c o
这上官云是怎么了,明知道她是来为贺兰殇开罪的,还让她在这里一五一十的说清楚。她就不怕真的白抓了贺兰殇,放过这扳倒贺兰殇的绝好机会?还是,她还有什么妙计,后招,在等着给自己下套?
管她呢!只要自己能够拿得出证据证明贺兰殇是清白的,任她再怎么不愿也不能当着满朝的人物大臣反悔。红鸾在心里头默默组织着语言,眨眼间不经意碰触到几束向她企盼示好的目光,心下顿时大安。还好还好,自己并不是在这里孤军奋战。
“陛下,在臣叙述所知道的事情前,可否先请一个人上殿来?”
“大学士要找谁,本王很乐意为你效劳!”殿外突然传进一声高喝,众人循声望去,就见贺兰玥着一身正式官服缓步走上殿来。向着上官云略略行了一礼,然后回身看着红鸾,笑道,“好久没见识大学士的伶牙俐齿了,真是怀念地很。刚才大学士是说要找人,正好本王也丢了个人,特意来问问大学士在外头的时候可有看到他。”
贺兰玥虽然在笑,可浑身上下都带着股凌然之气。先前不在,这会儿子突然冒出来,必定来者不善。
红鸾微微颔首,算是当着众人的面给贺兰玥见了个浅礼,“不知王爷要找的是谁?红鸾此番在外生死一度,若是王爷要找的那人同样经历的是性命攸关的事,兴许是见过的。”
贺兰玥眉梢一挑,目中立时显出一抹厉色,“本王身边的福喜不见了,大学士可曾见过?”
福喜不见了!
是真的不见了,还是给藏起来了!
红鸾心底冷笑,面上却显出讶异之色,“怎么,王爷身边的近侍福喜公公不见了吗?那可真是糟糕了!红鸾虽然只去过一次西华宫,可也看得出福喜对王爷的忠心耿耿。这一下子不见了人,王爷怕是许多地方都不方便吧!”
“说的是啊!这福喜跟随本王已久,素来最得我心,在他失踪的这一个多月里,当真是诸多不便。”贺兰玥语下叹息,摇头不解,“实在不知,为何这福喜会跟大学士在同一时间失踪啊!”
红鸾眯了眯眼睛,“难道是福喜公公亏心事做多了,怕连累王爷而畏罪潜逃了吗?”
“你什么意思!什么畏罪潜逃,你身为大学士,话可不能乱说!”贺兰玥一振衣袖,怒容尽显。
红鸾不再看她,转身向上官云一辑,“启禀陛下,那晚红鸾被恶人追迫到了悬崖处,危急时刻拉下了那人面巾,窥得了那人真实面目,正是南安王身边的福喜。”
“你胡说!南安王待陛下一向敬重,又是陛下亲女,怎么可能会谋害陛下!”李泰言指着红鸾愤责不已。
红鸾冷笑,“李大人好会接话,我何时说过南安王谋害陛下了?我只不过说将我打落悬崖的是福喜而已,李大人倒是会联想的很,无端地就跟南安王扯上了关系!”
贺兰玥立刻狠狠瞪了李泰言一眼,后者吓得连连后退,再不敢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