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玉佩乃是高祖皇帝御赐之物,是秦家的传家宝之一,一直以来都是国公夫人佩戴着,所以国公爷将这玉佩一给叶倾城,全靖国公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就是梅氏,都不曾得到这枚玉佩过。现今世子夫人关氏在一边一看,也眼睛瞪的大大的,她现在是正经的世子妃,都不能得到这块玉佩。
国公夫人的脸色当场就有点?,这老头子卧床多年,莫不是真的病糊涂了吧,难道真的要将这莫大的荣耀给叶倾城。
叶倾城本是想伸手去拿的,但是一看到屋子里面的众人的表情,她就有点不太敢了。
“多谢祖父了。这玉佩应该是很贵重的吧。还是由祖母保管着比较好。”叶倾城忙推辞着。
“嗬嗬。”国公爷却是不依不饶的想要将这块玉佩给她。
秦韶见了这种情况,于是低声对叶倾城说道,“既然祖父喜欢你,你就收下吧。以后常来看看他老人家就是了。”
“可以吗?”叶倾城回眸看着他,问道。
“恩。”秦韶点了点头。
祖母对叶倾城的态度他是看在眼底的,若是叶倾城能与祖父之间相处融洽的话,那倒是一件好事。
“好,多谢祖父了。”叶倾城这才点了点头,将玉佩收下。
国公夫人在心底哀叹了一声,祖传的玉佩就这样乌龙的到了这个女人手里,看来老头子真的是越躺越糊涂了!
前一世的叶倾城对老国公素来都是见到随便问一次安就躲的远远的,生怕他身上的病气会过给她一样,而现在的叶倾城眼底对老国公眼底自然流露出来的尊敬自也是做不了假的,这叫秦韶十分的欣慰。前一世的叶倾城除了今日过来敷衍一下。日后就再没和老国公有什么接触,这玉佩一直到他死的时候,还在祖母的身上挂着,现在叶倾城才来第一天,玉佩就已经到了叶倾城的身上,倒是叫秦韶十分的意外。
秦韶略带欣慰,而国公夫人却是暗自的咬牙,这么多人在,她也不能和国公爷说什么。但是这是高祖爷赐下的玉佩,素来都是秦家的未来国公夫人才有资格佩戴的,这叶倾城不管是哪一方面都搭不到这个边儿啊,况且她还没老糊涂,秦韶说过将来叶倾城是要离开秦府的,既然是要离开,那这玉佩……
老太太的心底着急了起来。一会她要找秦韶说道说道,以后想办法要将这玉佩再从叶倾城的身边要回来才是,这种东西不能被她带离靖国公府。
等叶倾城将一圈茶都敬完了。也收了红包回来,叶倾城这才发觉秦家的人真的不算多了,比起自己王府,光兄弟姐妹就差不多有十个,秦府已经算是人丁凋落的。秦羽已经有了三个女儿,这算是四代同堂了,但是男丁却是很少。
满屋子站的都是女子,男子除了秦韶之外,还有三个二房所出的堂弟。年纪看起来都不算大,最大的也就和自己年岁相若,小的那个还在牙牙学语之中。
叶倾城拿出素和帮她准备好的礼物一一的送给自己的平辈和小辈,这算是她新媳妇进门以来的见面礼。
这些礼物其实是王妃亲自去挑选的,王妃是存了心想要叶倾城在夫家有显赫的地位,所以选的东西都是极其贵重和稀有的,给秦羽的三个女儿每人一个珍珠花钗,叶倾城事先是没见过这些东西,她一个马马虎虎的人,也没特别留意,等东西拿出来了,她也暗自的乍舌了一下,那珍珠花钗上最大的一颗珍珠竟有鸽子蛋的大小,圆润光滑,找不出一点点的瑕疵来,这哪里是千里挑一,简直就是几万颗珍珠里面也出不了这样的一颗,而难能可贵的是平江王府竟然一找就找出了三个一模一样的,镶嵌成一模一样的样式,这种出手,在世家人眼底看来就知道平江王府是有多用心了。
世子夫人关氏替女儿们谢了叶倾城,脸上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她的出身并不算高,只是一个知府的女儿,当年秦羽娶她的时候,也没指望能做靖国公世子,如今她不小心当了世子夫人,总是怕别人会轻视了她。毕竟她现在接触的都是高门世家,随便哪一个的家底不是比她娘家丰厚太多的,小小的知府在京城根本都不算什么。如今这洛城公主一进门,先是得了祖传的玉佩,又出手这么大方,真的叫关氏有点无地自容的感觉。当年她嫁过来,给的不过就是几个小金锞子,和人家这出手简直不能比……
关氏第一次觉得收人家礼物收的如此的憋屈和难受,偏生还推辞不得。
叶倾城哪里知道自己已经在无形之中得罪了人了,她那性子大大咧咧的,有架她是一把好手,没架的时候,她几乎懒得动脑子……反正东西都是王妃准备的,她只管送,送出去就万事大吉了。
送给二房的三个儿子的是每人一套字画,李氏出身商贾之家,看重的是金银珠宝,她本来看叶倾城送给三个侄女的东西那么好。心底就有点期盼,哪里知道人家却是送的字画,这是什么鬼?好在送给她女儿的是一枚红宝石的金丝盘花步摇,总算是让她的心底舒坦了一点。不过还是觉得叶倾城有点看不起二房的嫌疑。
她却不知道那三套字画均出自前朝大家之手,随便一副拿出去,就可以轻松的卖到万金之重。
等轮到秦睿的时候,因为秦睿不在,所以梅氏让秦韶和叶倾城一会给秦睿亲自送去,所以东西就没给三房的邢氏夫人。
好不容易这一顿媳妇茶算是敬完了,饶是现在气温还不算高,叶倾城也忙出了一身汗来。
等她与秦韶从望鹤居里面出来以后,她长出了一口气,怎么她觉得应付这一大家子人比冲锋打仗还要累上几分……这脸皮子都快要僵掉了。
“这个给你。”等叶倾城与秦韶走到相对无人的地方的时候,叶倾城将国公爷给她的玉佩塞到了秦韶的手里。
“这是祖父给你的。”秦韶稍稍的一皱眉,为了怕玉佩掉在地上有什么损坏,他还是接在了手里握住。“你收着就好了。”
“还是不要了。”叶倾城敬谢不敏的朝边上让了一步,好像那玉佩是洪水猛兽一样,她要远离一点才能安全。她是懒得动脑子,但是观察力还在,那时候屋子里面所有人的表情她又不是瞎的看不到,虽然不明白这玉佩到底是干什么的,但是从那些人的表现里面就知道这玉佩对于秦家来说真的很重要。丢了这玉佩或者损坏这玉佩,估计这?锅她是背不起的,所以多一事不如没有事,这种烫手的山芋要马上扔出去才是,明哲保身是第一要务。“还是你收起来比较好,这东西一看就是贵重的,你祖父将这玉佩塞给我的时候,祖母的脸色都变了。我可收不起这么重要的东西。况且将来我也是要走的,万一不小心被我带走了那怎么办?我这人记性又不是很好的。所以放在你那边比较安全一点。”
“所以你还是想着要走。”秦韶??的握紧了玉佩,淡然的说道。
“是啊。不然真的留在这里过一辈子吗?”叶倾城给了秦韶一个你很奇怪的眼神,“难不成你又要反悔。”
“君子一诺千金,我自是不会反悔。”秦韶别开了目光,淡然的说道,“只是我看祖父他很喜欢你,你若是在府里的时候,可以常去看看他。也不枉他送你这块玉佩。”
“知道。我也是重诺守信的人。说过会经常去找他玩,就一定会经常去,就是你祖母看起来真的很不喜欢我,我怕她会找我的?烦。”叶倾城说道。
“祖母一般不住在望鹤居,只是今日你要敬茶,她才过来的,平日里她住在宁康堂之中。与望鹤居还隔了一个院子。”秦韶说道。
“哦。那就好。”叶倾城展颜一笑,她看了看四周,随后压低声音对秦韶说道。“说真的,我还真的挺怕你祖母的。”原来秦韶的祖母也不住在望鹤居了,难怪国公爷一听自己说要常来找他玩,顿时就将玉佩给送过来了,老爷子是寂寞了,叶倾城想明白这一点,心底就雪亮了起来。老爷子人真的很好,看来以后可以所接触接触,免得在这府里无聊。
现在她已经嫁人了,女学是肯定去不了了,有大把的无聊时间要挥霍……
秦韶微微的一怔,随后淡笑了起来,“祖母人不坏,就是有点偏执。不用怕她什么。”
还说不要怕,全家看起来最难缠的就是那老太太了。叶倾城心底嘀咕,但是嘴上还是忍住没说。
“你送秦睿的是什么东西。”秦韶看了一眼远远跟在他们身后的素和,好奇的问道。
“啊,说起来这个就厉害了!”叶倾城顿时眉飞色舞起来,送秦府其他人的东西都是王妃准备的,唯独送秦睿的东西是她自己准备的。因为她与秦睿也算是相识一场,对于陌生人,她可以让王妃给糊弄过去,但是一想到秦睿的模样,叶倾城就忍不住自己动手。
看着叶倾城飞扬起来的眼眉,虽然知道她与秦睿之间没什么,不过秦韶还是微微的有点不悦,一早上了,只有现在叶倾城的笑容是恣意飞扬的,所以在提及秦睿的时候,她是一点负担都没有……
“究竟有什么厉害的。”秦韶忽略了自己心底的那一丝稍稍的不快,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啦,是一套五禽戏的拳法。”叶倾城笑道,“我画下来的哦。花了不少时间呢。其实我想过很多,要送他点什么才好,但是最后我还是觉得他的健康比什么都重要。那时候他的病情稍稍的有点好转了,这套五禽戏的拳法用来健身也很不错。”
“五禽戏?”秦韶不明就里的一皱眉。
“就是一套模仿物种动作形态的保健养生拳法。”叶倾城兴奋的对秦韶介绍道。“任力为之。以出汗为度,相传有几个人学会了这个,每天坚持修习,都活到了一百多岁呢。”这可是国家级的物质非文化遗产呢……叶倾城发现了,孝仁皇后虽然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但是对于拳法之类的东西却是不怎么精通,有句话,术业有专攻,叶倾城在这方面的条件却是得天独厚的,就是十个孝仁皇后重生也追不上一个叶倾城,毕竟她有一个老中医爷爷……
“那倒是真的好东西。”秦韶迟疑了一下,正色说道,“只是现在秦睿大概用不了了。”
“为什么?”叶倾城的笑容一僵,“他的病情又加重了吗?”
“加重倒是没见得,不过从海棠园回来,他就又被三婶关在屋子里,就连你教的太极拳都荒废了,身体又恢复了原样。”秦韶说道这里,也是微微的一叹息。
“啊?”叶倾城吃惊的看着秦韶,“不对啊,那时候在海棠园他明明是有起色的,都能站起来活动超过一个时辰了。”
“是啊。但是现在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秦韶摇了摇头。
“你不觉得你三婶对他的关切有点过了吗?”叶倾城想了想忽然说道。
秦韶沉?不语,其实他早就察觉了,只是不好插手,他也曾试图找过外面的医生前来,都看不出秦睿有什么过大的毛病。但是他的身体却又虚弱的要死。
现在就连只与秦睿相处了一个月的叶倾城都已经察觉到这个问题,看来他之前的料想也可能是真的。
“可是三嫂就只有秦睿一个儿子,我三叔又早去,秦睿是三婶的依靠,所以三婶应该是出于爱护秦睿才会如此的紧张吧。”秦韶微微的皱眉,说道,他转眸看了看叶倾城,“你不要在三婶面前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他就怕叶倾城这脾气一直,再加上自己是公主的身份。有点不管不顾的,在言语上会冲撞了三婶,那就不好了。
“我又不傻。”叶倾城给了他一个你当我是白痴的眼神,“我知道这些事情是人家母子的事情,我是不好管的。只是……若是秦睿真的是因为关怀过度所以才出问题的话,那岂不是太冤枉了。就好象我以前买过一盆花,我怕我有的时候没时间,所以能照顾那盆花的时候就想着多照顾照顾,结果你猜怎么着。我两个星期没在,那花没死,结果我天天浇水那几天,反而把花给浇死了……你说那花死的冤枉不冤枉……”
说的也是……秦韶沉?了下来。不过两个星期是什么意思?计数的单位?秦韶的眉头微微的一皱,好像之前的孝仁皇后也提过这样的计数单位,他不记得是在哪里看过,好像还有点印象。
“秦睿看起来挺可怜的。”叶倾城也叹息了一声说道。
两个人无言的朝前迈步,走了一会,秦韶才开口说道。“我会想想办法的。”
“你是个好人。”叶倾城这才朝着秦韶展颜一笑。
好人?秦韶不由在心底不齿的轻笑了起来,这年头当什么都行,就是别当好人,当好人死的快。
秦韶带着叶倾城到了秦睿的居所之前,叶倾城一到门口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草药味道,看起来他又开始喝那些药了?
等门口的田嬷嬷进去通报了之后,门里寂静了好久,隔了好一会,田嬷嬷才从屋子里面出来,十分抱拳的看着秦韶与叶倾城,“回三少爷,三少奶奶,我们少爷现在身子实在是有点不太爽利,所以……”
“他怎么了?”秦韶问道。
“也没什么,就是浑身无力,所以已经躺下了。”田嬷嬷忙说道。
“哦。”秦韶点了点头,看向了叶倾城,用目光询问她该怎么办。
人家都躺下了。那确实是不方便,叶倾城也不强求要见秦睿,她朝跟在她身后的素和招了招手,素和捧着东西过来,交给了叶倾城,叶倾城又将东西递给了田嬷嬷,“既然你们家少爷睡下了,那就不进去打扰了。这东西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他能收下。”
“多谢三少奶奶。”田嬷嬷替叶倾城将东西接了下来,屈膝行礼。
叶倾城将东西送出去之后也就跟着秦韶一起离开了那边。
等他们走远了,田嬷嬷就带着东西进了房门。
幽暗的房间里面,弥漫着浓郁的草药味道,一个瘦骨嶙峋的少年静静的安坐在书桌之前,他的面皮白的如同幽灵一样,即便是在那样阴暗的光线下看起来,都有点透明,给人一种随时都可能飘去的错觉。他的身上披着一件狐毛的披肩,宽大的披肩几乎要将他的瘦弱身躯陷落在里面一样。只看露出了他巴掌大的脸庞,还有那双因为消瘦而显得更加突兀的大眼睛。
“少爷。公主走了。”田嬷嬷见到秦睿几乎有点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在心底低叹了一声,冤孽啊,她柔声对秦睿说道。
“我知道。”良久,秦睿才幽幽的开口,“她今天是不是很漂亮?”那双无神的双眸抬了起来,看在了田嬷嬷的身上。
“是。”田嬷嬷捧着叶倾城送来的盒子,放在了秦睿面前的桌子上。“这是公主送来的礼物。”
“我还没有东西可送给她的,她却送了东西来给我。”秦睿喃喃的说道,抬起了手,轻轻的抚摸在那红木盒子光滑的表面上。
“少爷,为何刚才不肯见公主一面呢?”田嬷嬷不解的问道。
“见她一面?叫我用这样的鬼样子去见她吗?”秦睿的神色寥落,眼神凋零,眼底晕开了一种死气沉沉的暗色,“况且她现在都已经成了我的三嫂了,我……”我还怎么能面对她呢?这最后一句。他是忍了又忍才没说出来。
如果他有一副健康的身体,如果他能像三哥一样,那是不是迎娶洛城公主的就会是他了呢?明明当初他也是有机会的!
手在袖袍下微微的捏起,手背上青筋毕露,被一层皮肤包裹着的骨头也凸了起来。
是秦韶让他彻底的失去了接近她的机会,虽然当时他也拒绝了,但是他后悔了好不好!
他以为可以忍住,但是昨天对与他来说,简直就是他人生之中最大的一次煎熬。他独自坐在这里,一动不动,听着外面隐隐传来的鼓乐声,鞭炮声,还有喧闹声,他恨不得将这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砸掉。
如果那时候他能自私一点,不去理会秦韶的告诫,那外面的那些鼓乐声,鞭炮声。还有喧闹声,这府里府外贴着的红色喜字就不是因为三个的缘故,而是为了他与叶倾城了!
他一直以来从没像昨天那样恨过,他恨自己这副鬼样子,恨自己不够自私,恨自己的母亲要将自己关在这里……
他昨天一夜不眠,脑子里面乱哄哄的想的就是叶倾城,他恨她的不告而别……就连她,他以为那个唯一一个不惧怕他,敢于接近她的人都说走就走,连个招呼都不和他打!
可是到最后,他觉得自己还是恨不起她来,毕竟这么多年以来,叶倾城是第一个让他重新走到阳光下的人。
田嬷嬷被自己家少爷的话弄的心底一酸,她自是知道自己家少爷心底有公主的影子,所以……
“不见就不见吧。”田嬷嬷叹息道。没准过段时间,少爷的心情平复了,再去见叶倾城也是好的。
“你出去吧。”秦睿挥了挥手。
田嬷嬷依言走出了门口。
等室内再度只剩下秦睿一个人的时候,秦睿这才打开了叶倾城送来的东西。
一个四四方方的册子躺在盒子里,秦睿将那册子拿起来,打开,随意的翻看了一下,手不由微微的抖了抖,是全谱,因为学过太极拳,看过叶倾城拿树枝在地上画的东西,所以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叶倾城的笔迹,这是她亲自画出来的,厚厚的一本啊。
秦睿捧着那本笔记,不由眼眶微微的湿润了起来。
泪水沿着他消瘦的脸颊滚落了下来,原来她一直都没忘记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