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昨日的事,回房后竟一夜未睡,直到天边泛白,才昏昏沉沉地睡去,再次睁眼时已是下午,刺眼的阳光被厚厚的纱缦削弱了它的光芒,变得异常柔和。我缓缓睁开眼睛,袭来的饥饿感,让我有一种前心贴后背的感觉,可能是宝宝也饿了,所以在肚子里烦躁地动着。
“平儿……”
“王妃,您醒了?一定饿了吧,午膳已经准备好了。”段天赐不在的时候,这小丫头便没有那么拘谨,这让我也舒服了许多,总比她的唯唯诺诺强。
“王爷呢?”这是我睁眼后的第二句话,对于他,即使知道他的强大,仍旧担心。
“回王妃,王爷进宫了。”平儿边回着话,边将我扶起,伺候我穿衣,洗漱,原本是不喜欢被人伺候的,可自从肚子大了起来以后,才发现这古代的衣服穿起来简直要人命,当时不知道多怀念我那现代的丝袍睡裙,直接一套全部搞定,而现在只好认命般地任人摆布。
“嗯,叫人准备一下,咱们去威将军府。”我略思考,缓缓开口。
“啊?王妃怎么想去威将军府了?”平儿诧异地看着我,手上的动作一顿,复又继续。
我转头看向平儿,总觉得今天的她有些不对劲儿,如是平常,她定不会问我原因,这对一个下人来说是多嘴的,这方面老总管的管教是非常严厉的。
“怎么?我要去哪里还要支会你一声不成?”我厉声喝。
平儿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我,吓得一下子跪到了地上,头磕得“砰砰”响:“王妃恕罪,王妃恕罪,都怪奴婢多嘴,请王妃饶了我这次吧……呜呜呜……”
这小丫头竟被我吓得哭了起来,我眉头微皱,心中暗叹了口气,也不知我这样做算不算是威逼利诱,口气却并没有因此而软下来:“你起来吧,既然知道自己错了,还不快去准备!”
“王妃……那个……今日听总管说可能会下雨……您的身子越发重了,万一真要是在路上遇到了下雨,地面湿滑,您看……?”平儿一双杏眼小心的观察着我的脸色,看我没有再动怒竟跟我讲起条件来,越发让人怀疑。
屋内顿时一片寂静,我沉默地盯着她,盯得她有些发毛,身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人寒颤,头低得低低的,不敢再看我。
良久,我才缓缓开口,二只眼仍旧盯着跪在地上的平儿,只是口气平和了许多:“王爷走时可交待了什么?”
“没……没没交待什么……”平儿听到我的问话,眼睛死死地盯在地上,单薄的小身子板竟抖了一下。
“……去把管家叫来……”我不再多问,不动声色地端起桌上的茶碗喝了起来。
“是……”应完,平儿便如大赦般急急退了出去。
不多会儿,老总管小跑走了进来,虽然年过半百却仍旧腿脚伶俐,气色红润,如果没有猜错,他也是会武功的。
“听平儿说王妃找老奴,不知有何吩咐?”老总管微微躬身,恭敬地问道。
“老总管,平儿跟了我也有段日子了,再过几个月是不是也够出嫁的年龄了?”我似是无意地问道。
“王妃!王妃息怒啊!平儿不嫁!平儿只想在您身边伺候着,平儿不想嫁,求求您,王妃,求您不要将平儿嫁出去!”平儿似是明白了什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拼命在地上磕着头,瞬时间,粉嫩的额头便血红一片,明亮的杏眼中透着惊惶,沁满了晶莹的泪水。
“王妃……这个……?”老管家显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疑惑地看着我。
我没有回答老管家的话,反而看向平儿,只是没有一丝心软:“平儿,你的主子是谁?”既然她不想走,我便让她走个明白。
“是……王妃。”平儿听到我的问话,停下动作,不敢擦拭眼里的泪水,只任它霹雳帕拉地往下掉,哭花了一脸的妆容。
“但本王妃怎么觉得你更听王爷的呢?!”我不再看她,反而盯着手中的茶碗把玩儿着。
“王妃,奴婢没有……奴婢没有……呜呜呜……”平儿听我这样说,小头袋摇得像一个拨浪鼓一般,求助的眼神扫过老管家,只是老管家只低着头在一旁安静地站着,未曾看她一眼。
“好,既然你说你没有,那么本王妃再问一遍,王爷走时可说了什么?”我抬起头,复又看向她,脸上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王爷走时说……说……说如果王妃要出府必要拦下!否则……否则……”平儿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出一般,可后面又变得很为难的样子。
“否则什么!”我有些急了。
“否则王府的下人全部杖毙!”未等平儿说完,段天赐便从外面走了进来,替她说完了后面的话,啪地一声,手中的茶碗因震惊掉到了地上,手不自觉得抖得厉害,我没有想到段天赐竟会下这样的命令,他在说这话时没有一丝玩笑的成份,看着我的凤眸里难得地认真与决绝。整个房间的空气似是凝固了一般,气温直线下降,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对方。
“你们下去吧……”缓缓,段天赐开了口,房间中只剩下了我们俩人,我也从因为他的出声而从震惊中回过神。
“为什么!”我真的很生气,生他的气,气他为什么不跟我直接说,而要用这样的方法,所有的事情都想将我瞒在鼓里,却终究纸里包不住火,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夫妻本身不就是应该有难同当的吗?可现在,算什么!
“现在段天离在暗,我们在明,我必须要保证你与孩子的安全……”段天赐没有因为我的口气而生气,反而欺身上前,将我搂在怀中。
我狠狠地将他推开,恼怒地看着他,他说的我明白,但他到底明不明白我为什么而生气!
“这些道理你以为我不懂吗?你完全可以直接告诉我,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法!王府下人全部杖毙?!段天赐!那是一百多条人命!难道还不及我一条吗?如果我要是走出去你便真要杀掉这么多人吗?”
“是,全茉莉国的人命都不及你一条!”我的话刚说完,他便毫不犹豫地回答,这样的答案将我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说不出是什么样的心情,高兴吗?不,如果在平时,偎在他的怀里,听到这样甜蜜的话,我会幸福地将他搂得更紧,告诉他我有多爱他,可是现在,紫晴的命还在段天离的手里!我怎么高兴得起来,只是却没有刚才那样生气了。
“你直接告诉我,我也不会出府。你又何必去为难那些下人,用这样的方法你以为他们真的拦得住我?”我嘲讽一笑。
“我不你担心……”
“你这样做只会让我更担心……你不应该瞒我……”
“我没有瞒你”
“你想骗我到什么时候!”
“雪儿!我真的没有骗你!”
“够了!段天赐,我不是三岁的孩子,我不说并不代表我不明白,昨天段天离给你的那张纸条上写的应该是拿我去交换紫晴吧?!”此话一出,我分明看到了段天赐眼中的惊诧,他那一瞬间的僵硬,证实了我的想法,猜中了。
“雪儿瞎说什么!段天离再无知也知道在我眼里紫晴根本不算什么,她的死与我何干?我又怎么会拿你去交换一个毫无干系的人?”段天赐果然是在政治上摸爬滚打了多年的人,转眼便又恢复了冷静。
“对你而言,当然是无足轻重的人,但是紫晴对于威振虎来说却是重要的,所以威振虎不会坐视不理,而我更不会看着自己的朋友有难,所以段天离猜准了如果说要交换,我一定会答应去做人质,将紫晴换回,而你定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你一定不会让我知道,但如果我不知道便会依着自己的想法去做事,即使你派再多的人手也不能在外面完全护我周全,所以唯有不出府才能保证我的安全,但如此一来,暗卫在追查紫晴这件事上的力量就会大大削弱。无论是我出了事,还是紫晴出了事,都会对你们有所影响,天赐我说的对吗?”我死死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出了我的猜想。
许久,段天赐才移开与我对视的视线,轻叹一口气,幽怨地说道:“雪儿你为何你要这般聪明?有时我真希望你能笨一些。”
他的表情瞬间将我的气化为乌有,只是碍于他骗我的事实,却不想这么快就原谅他。
“你们到底要怎么做?既然威振虎也已经知道了,便不会不管,如果真因为此而让紫晴出了事,我一定会恨死自己的。”终于,口气还是软了下来,看到他的态度竟不知该怎么发脾气了。
“乖……你只要好好在府里休养即可,此事我会处理,不会给你恨自己的机会的。”段天赐试着在我的唇上轻吻了一下,见我没有反抗才又大咧咧将我拥入怀中。
“段天离为何这样恨你?”
“……你想知道?”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声音里充满了疲惫。
“嗯……”
“他对权力的欲望远远大于亲情,皇位对于我而言不过是虚无,我无意与他相争,并不代表我能躲过,实际上当我出生时所有人便都知道早晚那个皇位会是我的,即使这么长时间以来父皇从未说过立我为太子的话。”
“因为你娘的关系?”
“嗯,只有我是父皇那时最期盼降生的孩子,因为他爱我娘,而我则是他们相爱的证明,其他皇子不过是父皇那些联姻的产物,父皇对他们的爱远远不及对我的,对于段天离来说我便是他最大的威胁,而后来打败他的竟然也是我,更是一种耻辱,所以他有恨我的理由,而且这个理由很正当很充足,只是原本便已很深的恨又被我重重的画了一笔。”
“啊?被你自己?你做了什么?”我不解,在我的记忆里,段天赐从未主动招惹过他这个哥哥。
“众所周知,三王好色……”段天赐的语气里竟有一丝自豪与得意。
“你——不会是抢了他的女人吧?”我抬起头看他,正好对上他的眼,一脸邪魅地笑。
“我确实抢了他的女人。”原本只是无意中一问,没想到他竟亲口承认,想到他以前竟还为别的女人与自己的哥哥反目,心中竟像堵了块石头一样难受,压得我喘不上气,脸色顿时惨白一片。
“……”
“那女人就是你……”
我惊得下巴差点掉到了地上,怎么也想不到段天离会真喜欢我,当年确实他曾想占有我,但我也不过是以为他好色而已,玩儿过了便不会要了,此时被段天赐说出口,竟别有一番滋味。
“如果他真的喜欢我又怎么会和可人联合起来杀我?”
“他喜欢尚雨……而不是尚官雪,当他知道尚大公子便是曾经的尚官雪时,不知道有多气。”
“气死他得了!”我一听更加生气,原来还是喜欢这副皮囊。
“此次便是想从我身边将你夺走,来打击我与茉莉国,众人都知道他是叛党,此时失势,朝廷上的余党也被剔除干净,如果得到你那么,他便可以轻而易举地打击我,父皇年事已高,经不起这种刺激,你怀着段家唯一的血脉,到时他便可以一箭三雕。”
“怎么是三雕?”
“纳你为妃……”
“不会吧?别人用过的他也要?啊!你干嘛!”我的话刚出口,胸部的至高点便传来一阵刺痛,段天赐那只闲猪手好死不死地掐了我一下。
“什么叫别人用过的?应该是别人爱着的……傻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