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突然听到急促的敲门声。就听到来人颤抖的声音,在门外禀告道:“启禀太子殿下,皇上他……皇上驾崩了。”
“什么?”乍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噩耗,秋风澄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就连碰翻了桌子上的酒壶,清冽的液体溅满衣襟也没察觉。只疾步向门外走去。走得太急,还差一点摔倒。东雨梨赶忙扶住他,只觉他一只手,冰冰凉凉,微微颤抖。四目相对之时,竟看见他眼里隐隐的泪水。
东雨梨的心一疼。什么也没说,两个人一起往皇上的寝宫而去。
路上听传话的小太监断断续续的在讲这件事的经过:“今天是太子殿下的大婚之喜,皇上原本很高兴,精神也很好,哪知回到寝宫之后,没过一会儿,皇上突然之间就觉得喘不过气来,宫人们马上就去传太医,只是等太医赶到之时,皇上已经归天了。”
秋风澄静静的听着,那总是微笑的薄薄的嘴唇此刻紧紧抿着,不发一言。只更迅速的向元青宫而去。
还没到寝宫,先就听到一片哭声。大殿里早已跪满了各式各样的嫔妃、大臣、宫女、以及太监。再往前走,可以看到几个皇子王爷打扮的年轻人。
那么多人之中,东雨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秋月白。而他此时也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和秋风澄。实际上当东雨梨和秋风澄甫踏进这里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已经都齐齐看向了他们俩。
秋风澄一颗心飘飘荡荡,视若无睹,径直向床榻而去。脚步竟有些踉跄与凄惶。
恢弘豪华的床榻之上,此时正躺着一个老人。就在刚才,他还是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一国之君,接受千万人的山呼万岁。可是现在,他却像所有死去的人一样,变成了一具尸体。所有的人都一样,无论你生前怎样,或富贵或贫穷,国王还是乞丐,到最后都逃不过死亡的命运。
整个皇宫的人都在悲泣,东雨梨不知道在这群人之中,有多少人,是真心为逝去的人而哭,抑或只是在为自己未知的命运而悲哀。
她只知道,此时跪在床榻面前的秋风澄,他的悲伤,是那样的真真切切,是那样的让人深切地感受到。
秋风澄握住躺在床上的那个老人的手,口中只是一遍一遍喃喃的唤着:“父皇,父皇……”如一个迷路的小孩,找不到父亲时的彷徨与恐惧,令人动容。
看得出他与父亲的感情真的很深。东雨梨的心一酸。不由自主的走到他身边,轻轻地握住他的手。现在的他,需要有人在他身边。
秋风澄与心痛难忍中感受到手掌传来的力量与温度,看向东雨梨,悲伤欲绝的眼里有大颗的泪水。
东雨梨的心又是一酸,最看不得这种生离死别的场面,明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却不知从何开口,而且她也清楚此时所有的语言对秋风澄来说都是苍白的。他的心此时已被父亲去世的苦痛所占据,再也容不下什么了。
更重要的是,东雨梨能感觉到从她进来之后,背后一直有一道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让她彻底明白什么叫如芒刺在背。
那个看着她的人,无疑是秋月白。
东雨梨不觉有些呼吸紧张,只好视若无睹,假装不知。
等到那道目光从自己的身上移开来,东雨梨暗自松了一口气,却情不自禁的看向那目光的主人。
此时,秋月白的目光同样落在床上躺着的那个老人。那个从一出世就将他送给别人抚养的父亲,那个面对着秋风澄满眼慈爱、看到他时却只淡淡的父皇,他现在躺在那里,紧闭着双目,再也无法看任何人一眼。
此时的秋月白,望着躺在那里死去的再也醒不过来的父亲,眼神里的感情却好似欢喜,又好像痛苦一般,复杂而矛盾,残忍却又不舍。
东雨梨就那么看着他,她从来不知一个人的眼神里可以有那么多矛盾的情感,她看不懂,却不知为何心竟轻轻的一疼。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放肆,秋月白察觉了,回过头来,双目之中却早已敛去一切表情,又恢复到那种冷冷淡淡冰冰凉凉的神色。
东雨梨连忙低下头去。
这一会儿工夫,宫外的大臣也已经陆续进了宫,先哭了一阵,然后又开始纷纷劝太子节哀顺变之类的。一片扰攘。
甫进宫的东长山,看看跪在床前的秋风澄,嘱咐女儿道:“梨儿,太子殿下与皇上的感情极为深厚,这件事对太子的打击必然很大,梨儿,你要多劝解劝解太子才是。”
东雨梨点点头,道:“爹,我会的。”
东长山看着女儿尚未除下的喜服,不由爱怜的替她掖了掖鬓角,叹道:“梨儿,今天是你的大婚之喜,却没想到却发生这样的事情。唉。”
东雨梨安慰道:“爹,你放心,我没事。”顿了顿,说道:“倒是你,爹,这些日子因为我的出嫁,你忙里忙外,都没睡好,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爹,你一定要好好的保重自己的身体才是。”
看着东长山憔悴苍老的样子,东雨梨的心一酸。从前,她总以为一生有很长很长的时间,但现在,却突然发现,人的生命真的很脆弱,今日不知明日事。子欲养而亲不待,则是为人子女最大的悲哀。现在,东雨梨只希望能够多珍惜与身边的人相处的时日。
*******
很快,这漫长的一夜便过去了。而太阳,永远是照常升起。
接着便进入大丧的阶段。
脱下火红的嫁衣,着孝服。人的喜悦悲苦,有时就是如此的接近,不禁让人感慨万千,措手不及。
接下来的几天,便是丧礼。那许多的皇家规矩,东雨梨听也没听过,也不在意。总之别人怎么说,她就怎么做,有样学样。倒也没什么差池。
好不容将先皇入土为安,接着马上是新皇登基大典。是的,秋风澄就是这个新皇。
据说在登基之前,以二王爷秋羽墨为首的几个年纪大一点的皇子,似乎对秋风澄的登基颇有微词,甚至传言蠢蠢欲动,但后来不知怎的不了了之;而这期间秋月白则非常聪明的置身事外,既不支持,亦不反对,如旁观者的姿态。事实证明,秋风澄本就是太子,而且先皇曾立下遗诏传位,再加上朝中大部分大臣的拥戴,所以秋风澄没有什么大阻碍的登上了皇位。
而她,东雨梨,也在同日被册封为皇后。据说秋风澄要立她为皇后之时,也引起了不少人的反对。原因竟是东雨梨进门的第一天就克
死了自己的公公,也就是先皇。
但秋风澄却独排众议,依然立她为后。
东雨梨也是事后才知道还有这么一番风波的,要不然这个皇后她就可以顺理成章的不当了。现在倒好,她不仅会成为所有后宫女人的众矢之的,还得罪了不少封建大臣。唉。她冤不冤啊。
因为先皇的大丧,秋风澄下旨登基大典及封后大典一切从简。饶是这样,也是一堆规矩。不提也罢。
接下来的几天,也算太平。秋风澄很遵守承诺,只是每天到东雨梨的寝宫中稍微坐一下,陪她吃吃饭,聊聊天,虽然偶尔也会因为时间太晚而留下来过夜,却从来都是在梨落宫的偏殿休息,从不逾越。
虽然他对着东雨梨仍是一如既往的微笑,但看得出来,因为他父皇的过世,他这些日子憔悴了不少。
东雨梨还想着该怎么安慰安慰他,还没等自己付诸行动,小帽子估计就看不过眼了,向她提醒道:“小姐,皇上似乎还在为先皇的事伤心,听身边服侍的人说,皇上这几日胃口都不好,都没怎么吃东西。”说完这几句,就欲言又止的看着她家小姐。这小妮子学会用话将人了。
东雨梨逗她:“那怎么办?不如你去安慰安慰他吧。”
小帽子脸一红,啐道:“小姐,你又在胡说八道了。”然后又一本正经的样子:“小姐,皇上现在正是需要人安慰的时候,你还不急不慢不以为然的样子,万一被其他女子趁虚而入可怎么办啊?小帽子可听说,最近朝中有好几个大臣都在张罗着替皇上选妃呢。”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东雨梨不以为然:“选就选呗。我又没指望一个皇上为我守身如玉。”话虽这么说,可心里还真有点不是滋味。虽然东雨梨尚未做好接受他的准备,但这些日子来,也渐渐习惯有他在身边陪伴。虽然明知这样,自己有点自私,但东雨梨还是不由闷闷的想着,秋风澄不是说喜欢她,会等她的吗?这么快就等不了了?
小帽子估计被她刚才的话给吓到了,忙道:“小姐,别这么说,小心隔墙有耳。”提醒完之后,又道:“小姐,你这么说,对皇上可不公平了,虽然好多人都劝皇上选妃,但都被皇上一口拒绝了。皇上对小姐可真的是一心一意呢。”
“皇上给了你什么好处啊,你这么替他说话?是不是皇上答应给你指个好人家嫁啦?哈哈。”东雨梨笑。话虽这样说,可心里还是暖暖的。呵呵。毕竟有人重视的感觉比较好。嘿嘿。还真是贪心啊。
听得她家小姐一句正经也没有,小帽子急了:“小姐,你说什么啊?小帽子可是为你好。不识好人心。”还学会抱怨了。
东雨梨连忙哄她:“好了,知道你为我好。就算皇上不给你指婚,到时候我给你指。保管你嫁个如意郎君。哈哈。”
小帽子跺脚:“小姐。”脸上一片绯红。
又笑了一会儿,东雨梨整了整面色,道:“好了,不开玩笑了。我们走吧。”
小帽子问:“去哪里啊小姐?”
就听东雨梨道:“去安慰皇上啊。不是你说的吗?皇上现在正是需要人安慰的时候,我身为皇后娘娘,当然有义务担起这个责任,免得有人乘虚而入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