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禹闻言亦是讶然地看着怀萤公主,原来温悦汐离开的那三年竟是这个原因吗?
见司空禹的脸上略有了犹豫之色,怀萤公主便是接着道:“如今你这一走,等到再回来的时候,那升平郡主只怕已经是有夫之妇了。”
其实她自己担心的又何尝不是这个呢?不然也不会着急赶来昊黎国了。
‘有夫之妇’这四个字震得司空禹心中猛地一颤。
“小侯爷,我知晓你素来孝顺你母亲,可是这封信来得的确是太突然也太巧合了,你心里难道就不怀疑吗?”
司空禹并非愚笨之人,自然是明白怀萤公主话里的意思,她是说母亲有可能是故意骗自己回去的,难道母亲已经知道了自己跟温悦汐的事情?如果她已经知道了的话,那骗自己回去这种事情也不是不可能的。
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不敢赌这个万一。
见司空禹并未应声,怀萤公主就明白他的选择了,看来他还是选择回去。
怀萤公主暗自咬了咬牙,从自己的袖中取出一个小纸包来递到司空禹的面前。
“这是什么?”司空禹不明白怀萤公主的意思。
“如果不想让自己的后悔的话,那就要在离开之前做点什么,这里面的东西能让温悦汐心甘情愿成为你的女人,你们两个一旦有了肌肤之亲,她就非要嫁你不可了。”
司空禹闻言微微眯起眼睛看向怀萤公主,声音里带着几分讽刺,“没有想到堂堂启辰公主身上竟然有这种东西。”谁能想到在外人眼中美丽圣洁的怀萤公主,竟然会面不改色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人有的时候为了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的确是会发疯的。”怀萤公主自嘲一笑,她现在已经快要疯了。
“那你为何不把这药用在蔚王殿下的身上,那样你不就得偿所愿了吗?恕我直言,就算没有温悦汐,那个男人也不一定会娶你,你与其在温悦汐的身上下功夫,倒不如直接拿下段蔚予。”
怀萤公主苦笑一声,他以为自己不想吗?可是自己不敢,这么多年来,段蔚予虽然不喜欢自己,却也没有让自己太难堪,那是因为自己一直安守本分,保持着合适的距离。自己未尝不想再靠他近一些,可是太担心会惹恼了他。
这次自己带着溥承蕴急匆匆赶来昊黎的目的,他心里不可能会不明白,所以这次自己每次上门要见他,他都是避而不见。他那样的人,若是自己在他身上用了这种东西,别说他不但不会因此而娶自己,自己的下场一定不会好到哪里去,这么多年来,自己对他已是相当了解。
怀萤公主并不应司空禹的话,也不理会他的讽刺,径直把手中的小纸包放在了桌上,“这东西溶于水中是无色无味的,不会被人察觉,就算温悦汐自己是大夫也不可能发现异样。皇宫里有嫔妃就在暗自用这个药,从来没有被太医给查出来过。用不用你自己斟酌吧,我走了。”
怀萤公主走出房间的时候,溥承蕴正在院子里站着,怀萤公主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并未说什么,便是走开了,而溥承蕴则是快步走去了司空禹的房间。
房间里的司空禹正盯着放在桌上的那小纸包发呆,却听到有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不知怎么地,竟是下意识地把那小纸包急忙给揣进了袖中。
下一刻就见溥承蕴走进了房间里来,溥承蕴关上房门之后,走到司空禹的面前问道:“方才怀萤公主都跟你说了什么?”
“还不是跟温悦汐和段蔚予有关的话,她自是不希望我现在走的。”
“那你……?”
“我是一定要回去的。”自己与母亲二人一直相依为命,她病重自己定是要回去了。
溥承蕴悄悄松了一口气,还好,禹没有被怀萤公主影响。
却哪知,司空禹紧接着道:“我要去平晏侯府一趟。”说着便是往外走,溥承蕴怔然地看着司空禹走了出去,片刻之后暗自摇了摇头,禹心里只怕也是舍不得,这一走,等到再见面时不知又会是何种境遇了。
“启禀公主,小侯爷出了别苑,往平晏侯府的方向去了。”
怀萤公主闻言并未应声,一时间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儿。
司空禹策马奔至平晏侯府,侯府门口的侍卫一看是他,顿时万分戒备起来,这个小侯爷今日又来搞什么事情?
眼看着司空禹下了马就要径直走进侯府里去,那侍卫却是连忙上前拦住他道:“小侯爷,您暂且先在这里等一会儿,小的这就进去通禀郡主。”
司空禹却是沉声道:“怎么?这是你们平晏侯府独有的规矩?客人上门还有直接拦在门外的?你让我在门外等吗?”
“这……”的确是有些失礼了,若是其他认识的人来见郡主,那肯定是先迎进前厅里的,但是这位小侯爷可是位特殊人物,他们不敢擅自放他进入。
可是司空禹却是不管不顾,径直迈步走了进去,门口的侍卫碍于他的身份也不敢阻拦,只有赶紧进去通禀温悦汐。
而温悦汐此时正在药房里鼓捣着那些草药,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紧接着就传来绿弗的声音,“郡主,启辰的司空小侯爷来了,现下就在前厅里,郡主要见吗?”
温悦汐放下手中的草药,打开房门问绿弗道:“他有说来找我是为了何事吗?”
“他说是来跟郡主您辞行的,在离开之前,他有些话要跟郡主您说清楚。”绿弗稍顿了顿,“您要见他吗?”
“见,走吧,去前厅。”
见着温悦汐现身,司空禹便是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一双眼睛灼灼看向温悦汐,温悦汐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兀自在主位上坐下,“听说小侯爷要回启辰了,恭祝小侯爷一路顺风。”
“你是巴不得我快点走呢,是吧?”司空禹的声音里有几分苦涩,自己此行本来就是为了找她,结果人找到了,自己好像更痛苦了。
“是。”温悦汐倒也一点不客气。
司空禹一滞,心中堵的难受,不由暗骂自己,你说这天下的女子那么多,你喜欢上不好,偏偏喜欢上这样一个没心没肺的。
“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要提前走吗?”
温悦汐心中暗道:我心里明白得很,自然不用问你。
嘴上却是冷然道:“这与我无关,我之所以会出来见你,只是想跟你把这一切做个了结罢了,你来昊黎的这段时间也胡闹够了,不管你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我都无福消受。我与你本就隔着血海深仇,不该有太多纠葛的,从此之后,我们二人不再见面才是最好,我便在此祝小侯爷日进斗金,富贵一生罢。”
好一个从此之后不再见面,司空禹心里不由难受起来,也有些不甘心,他就不信假以时日,温悦汐不会喜欢上自己,只是现下,自己却不得不走,与她相距千万里之遥,如何得知这边的情形?此时他不由想到了怀萤公主的话。
司空禹沉默着,却见这时一个侍女前来上茶,司空禹却是道:“既然我都要走了,你不敬我一杯酒给我送行吗?”
温悦汐沉眸看了一眼司空禹,终于还是对那侍女道:“去拿酒来。”
不多时之后,一壶酒便是被送了上来,司空禹接过侍女手中的托盘,对温悦汐道:“你能先把你这侍女给屏退吗?我有两句话要单独跟你说,事关一切往事的隐私,所以……”
温悦汐听到司空禹这样说,也有些好奇他究竟要跟自己说什么,便是吩咐绿弗和其他几个侍女一起退了下去。
待她们都离开之后,司空禹倒了一杯酒递到温悦汐的面前,嘴角含笑道:“你还记得你离开启辰的那日吗?我们也一起喝了酒。”
温悦汐眸色更冷了几分,却仍是接过了司空禹手中递过来的酒,“怎会不记得,那天我差点就被你给算计了。”
“恨我吗?”司空禹嘴角带着笑意,却显得有些僵硬。
“如果你那天得逞了,我会恨你,所以你应该感谢我当时识破了你的手段,所以,恨倒是谈不上,只是十分讨厌罢了。”
司空禹的笑容彻底敛去了,声音轻飘飘的,“是吗?”
言罢,他举起酒杯看向温悦汐,“那我就用这杯酒来向你道歉了,那日的事情,的确是我不对。”
温悦汐闻言惊讶,司空禹竟然也有跟别人认错的时候,实在是一件稀罕事。
司空禹仰头饮尽杯中酒,一双眼睛直直盯着温悦汐,温悦汐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酒杯,亦是尽数饮下。
待见温悦汐手中的酒杯已经空空如也,司空禹笑着道:“你就不怕我在你的酒里下药吗?方才这杯酒可是我递给你的,就像那日一样,我可是有机会在你的酒里下药的。”
温悦汐闻言笑了笑,“是吗?那你下了吗?”
司空禹定定地看了温悦汐半晌,终究摇头,“没有。”
温悦汐沉默不语,她已经没有别的话要跟司空禹说了。
而司空禹就这么盯着温悦汐看了片刻之后,方才开口道:“酒也喝过了,那我便走了。”
“来人啊,送小侯爷。”
司空禹转身向门口走了几步之后却又是回头看向温悦汐,“我们后会有期。”
温悦汐笑了笑,“可我希望再也不见。”
司空禹眸光现出火光来,咬牙切齿道:“你这女人,我都要走了,你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吗?”
“对于我讨厌的人,我为什么还要说好听的呢?”
“你……你等着吧,我倒是要叫你看看到底是后会有期,还是再也不见。”说罢,司空禹便是加快脚步离开了。
温悦汐目送他走远,却是暗笑道:司空禹啊,司空禹,你以为你这一回去,你母亲还会再让你来这昊黎吗?
一路走出平晏侯府,司空禹摸了摸自己袖中的那小纸包,这里面的东西他终究是没用,怀萤公主担心段蔚予会一辈子恨她,自己又何尝不担心温悦汐一辈子恨自己,尽管怀萤公主说的的确是一劳永逸的办法,但是他还是想让温悦汐心甘情愿地跟了自己,而不是用这种手段。
不然就算最后自己真的得到了她,这件事也会如同一根刺一样扎在他们两个心上。
司空禹回到别苑,拿了收拾好的行李和厨房准备的点心干粮之后便是往马厩走去,溥承蕴亦是送了他出去。
而别苑的另一处,怀萤公主已经是呆若木鸡,仿佛没了灵魂一般。
司空禹这么快就从平晏侯府回来了,说明他根本就没有用自己给他的东西,司空禹走了,自己便再没了帮手,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
和亲的事情已经商定,就算是已经订了亲,接下来就是要商议成亲的日子,等着启辰那边来把蔺玉公主给接过去了,和亲并不是一件小事,方方面面都得布置周到,很是复杂。
原本怀萤公主和溥承蕴可以先回启辰的,但是两个人都不想那么早回去,溥承蕴是因为蔺玉,怀萤公主当然是为了段蔚予。
但是这样一再地拖延回启辰的日期终究不是个办法,怀萤公主心中也是越来越焦急。
“公主,听说过几日就是那位顾小姐成亲的日子呢。”怀萤公主的贴身侍女这般说道。
她知道公主一直都把那位顾小姐看作情敌,两个人都是对那蔚王情有独钟,也都是等了蔚王那么多年,在这一点上,公主跟那位顾小姐还是挺有些相像的。可是谁曾想到中途又跑出来一个升平郡主,就这么把蔚王给拐走了。
怀萤公主并未开口,这件事她知道,这样的消息想不知道也难。顾清雨本来就是昊黎有名的才女,跟段蔚予的关系又一直为人们津津乐道,谁不知道她这么多年不嫁人,就是为了等段蔚予,当年她可是先皇属意许给段蔚予的女子,只是先皇突然去世了,这桩婚事便是被搁下了,一搁这么多年,也没有再重新提起。
怀萤公主心里明白,不是没有人再提起,而是段蔚予拒绝了罢了,对于顾清雨,他一样是冷得让人绝望。
顾清雨去年冬末刚订了亲,现下开春就要成亲,自然引起人们一阵热议,不过这顾清雨年龄不小了,婚礼的确是宜早不宜迟。
怀萤公主皱眉想了想,对自己的侍女吩咐道:“你去帮我打听一下,顾清雨的婚礼,蔚王殿下和升平郡主会不会去。”
“是,奴婢这就去打听。”
……
温悦汐看着桌上放着大红色的喜帖,神情却有些深沉,半晌之后,她方才开口问道:“绿弗,你说,她为什么要请我去呢?”
她就不信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顾清雨已经放下了段蔚予,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请自己去她的婚礼,她心里不会难受吗?
“嗯……可能是不想让旁人议论吧,毕竟郡主您也跟着顾小姐学了一段时间的琴棋书画,这样的交情,若是不请您去她的婚礼,旁人肯定会议论的。”
“既然她喜帖都送来了,那我自然是要去的。”说着,温悦汐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子,她倚在雕花的窗框上,出神地看着外面。
“也不知蔚王有没有收到请帖。”
绿弗闻言笑了,“郡主是想让蔚王殿下去呢?还是不想让他去?”
温悦汐转身看向绿弗,“你猜呢?”
“我可猜不着。”
温悦汐轻轻叹了一口气,“他去不去对于我来说是没什么,可对于顾小姐来说就太不一样了。”其实她自己心里应该也很纠结吧,究竟要不要请段蔚予去她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