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悦汐闻言却是笑了,这个怀萤公主还真是不死心啊,临走之前还要再挣扎一下,“这么说来,你知道那个女子是谁了?我见过吗?”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个女人,她还真是好奇这个女人究竟是谁。
“当然见过,那个女人就是升平郡主你的亲生母亲,我曾经见过你母亲的画像,你与她,长得真是越来越像了。”
温悦汐当然明白怀萤公主说这样的话无非就是暗示自己,段蔚予之所以会喜欢上自己,对自己好,全都是因为自己长了一张像他心爱女子的脸。
可是,“怀萤公主,你不觉得你的谎言太拙劣了吗?”
怀萤公主则表现得一脸坦然,“你不想相信这个事实,认为我说的都是谎言,这也无妨。但事实就摆在那里,段蔚予师从你外公的时候,跟你母亲朝夕相处,他看着她从一个少女长成一个窈窕的女子。女子死了,他的心也死了,从此再不能爱上其他任何女人,直到他发现那个跟她长得十分相像的少女……”
怀萤公主走近几步,眼睛紧紧盯着温悦汐的一张脸,“你心里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之前他一直对你不冷不淡的,却在你落水恢复神智之后,对你的态度一夕之间发生了那样大的变化。那是因为你之前被你叔父和婶母下了药,神智不清,把自己打扮得花红柳绿,跟你的母亲没有丝毫的相像。后来,你好了,恢复正常了,跟你母亲越来越像了,他就觉得那个女人好像又回到了他的身边。”
说到这里,怀萤公主不由笑了起来,那笑容里藏着几分得意、几分悲凉和几分怨毒,“他喜欢的人不是我,却也不是你,是一个已经死了的人,你只是那个女人的替身而已,而且这个女人还是你的亲生母亲,难道你不觉得好笑吗?”
温悦汐亦是淡淡勾起一抹笑容,“是很好笑,你垂死挣扎的样子真的很好笑,怀萤公主,你以为就凭这样几句话就能挑拨得了我跟他的关系吗?有这个功夫,你还不如好好想想回去以后要怎么面对你父皇还有启辰国上上下下那么多百姓,有这个一个公主,百姓们都没脸出去见人了。”
怀萤公主的脸色一白,“不用你来操心。”
“怀萤公主你也不用在这里挑拨,若你认为段蔚予心里真正爱的人不是我,为何三年前就给我下毒,意图置我于死地?”
“升平郡主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三年前的事情了,只要自己不承认,他们是绝对找不到证据的,根本就没有办法证明那忘川之毒是自己下的。
是的,早在三年前之前自己看到温悦汐的时候就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她直觉如果不尽早除掉那个少女的话,最终会是她从自己的手中把段蔚予给夺走,所以她才精心策划了那次毒杀。一切都很完美,就算他们找到了那张沾了药粉的纸片也不会以为是顾清雨出于妒忌下的手,没有人会联想到自己的身上。
温悦汐的生命原本在三年前就应该结束的,如果那个时候她死了,就不会有今天这所有的事情,谁知道她的命竟是那般硬,连忘川这种剧毒也毒不死她。
“听不懂?”温悦汐冷笑一声,“公主你装得可真好,不去做戏子可惜了。”
说罢,转头对绿弗道:“绿弗,我们走。”
温悦汐再不理会怀萤公主,带着绿弗就转身离去。
见着温悦汐回来,段怀瑾和溥承蕴皆是迎上前来,“怎么样?没事吧?”开口询问的是段怀瑾。
温悦汐神态如常,“没什么事儿,估计怀萤公主受了打击,精神可能不怎么好,跟我胡言乱语了几句。”她说到此处,抬眸看向溥承蕴道:“你回去以后好好注意一下,免得她精神不正常,还出来害人,叫你父皇多找几个太医给她瞧瞧。”
溥承蕴本来还想着问怀萤公主都说了什么呢,但是听着温悦汐的语气不太好,也就没有问了。
“如果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段怀瑾点头,“我让人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
段怀瑾不由看了一眼跟在温悦汐身边的绿弗,是啊,她身边有皇叔给她安排的侍女,还能有什么事情,“那好,你路上小心一点。”
一旁的溥承蕴却是看不懂了,怎么好像这位太子殿下很关心温悦汐似的,来昊黎这些日子,他也发现了,昊黎太子跟温悦汐的关系并不似之前自己听闻的那样,这昊黎太子非但并不讨厌温悦汐,凡儿似乎还……对她格外有些上心,该不会这就是所谓的‘失去后才知道珍惜’吧?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位太子未免太晚了些,人家是你未婚妻的时候你不珍惜,现在解除婚约了,你倒对人家好起来了。
不过再怎么好也没用了,只怕用不了多久就变成你的长辈了。
这不由让溥承蕴想起了司空禹,他跟这昊黎的太子多少也有些同病相怜的意思吧。
“太子殿下回宫的时候能帮我带封信给蔺玉公主吗?”自己就要离开昊黎回启辰去了,连跟她告别一声都不能。
“当然可以。”
溥承蕴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来,那是他方才在回房间收拾行李的时候写下的,虽然不能亲口跟她告别,能给她留一封信也好。
段怀瑾接过溥承蕴手中的信,觉出指下的厚度,不由在心中暗暗道:这启辰的七殿下是真的喜欢上蔺玉公主了,也不知究竟写了多少话。
蔚王府的书房中,段蔚予正跟自己的属下吩咐着些什么,却见有人猛地推门进来,段蔚予顿时抬眸看向来人,却见温悦汐一脸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站在那里的段蔚予的属下见状不由看向段蔚予,这情况下,自己是不是应该走了啊?
段蔚予见状,朝他摆了摆手,那侍卫如蒙大赦,匆匆朝温悦汐行了一礼之后就走了出去,并且很是体贴地为他们二人关上了房门。
只见温悦汐气势迫人地走到书桌前,一掌拍在桌上,盯着段蔚予道:“说,你是不是喜欢过我母亲。”
段蔚予闻言先是愣了片刻,继而失笑道:“你说什么?”自己没有听错吧?
看到段蔚予是这个反应,温悦汐已然明白,的确是没这回事儿了。
“没什么,就是确认一下而已。方才我去别苑,怀萤公主跟我说,这么多年来你之所以没有喜欢上任何女人,是因为你心里喜欢的人是我母亲,我母亲死了,你的心也死了,所以……”
段蔚予倾身过来,长臂一伸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这样的话你也信?”
“我当然不信,不过……”温悦汐坦诚,“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怀疑啦,毕竟你跟我母亲也算是朝夕相处过很长的时间嘛,那……日久生情也是有可能的啊,算起来,我母亲算是除了你母妃之外,跟你相处时间最长的女人吧?”
温悦汐不得不承认,虽然明白怀萤公主有挑拨的意图,但是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有那么一丝丝的怀疑,所以才迫不及待地回来向段蔚予求证。
“这么说来,的确是,除了我母妃之外,你母亲的确是跟我相处最久的女人,但是,我一直都只把她当师姐,并未有男女之间的喜欢。”自己这个人天生冷情,对师姐也并无多亲近,又何来男女情爱之说?
说完这话,段蔚予示意温悦汐来自己身边,并伸手把她揽入自己的怀中,柔声道:“这次你做得很对,如果有什么疑问就直接来问我,不要一个人在心里暗自琢磨。”
“当然,如果不是你亲口跟我说的,我都不会相信。”
段蔚予闻言笑着在温悦汐的额头轻然落下一吻,“真乖。”
“能跟我说说我母亲以前的事情吗?我想知道。”
“好。”
……
晚上,送了温悦汐回平晏侯府之后,段蔚予又是叫了谷易游过来。
谷易游进了书房之后,见段蔚予仍是站在那里执笔写字,倒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谷易游稍稍犹豫了一下之后,方才开口提醒自己还在这里站着呢,“王爷找属下过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段蔚予这才停了笔,拿起桌上自己刚写好的一张宣纸,对谷易游道:“这个字你派人送过去。”
谷易游好奇上前一看,心下立刻大惊,只见那洁白的宣纸上只写了一个大字,那么醒目地映入眼帘,让谷易游诧异的是,王爷怎么会写这个字?不由看了一眼站在那里清风霁月的蔚王,谷易游深深觉得自家王爷是不是写错了字。
见谷易游愣怔着不说话,段蔚予盯着他问道:“怎么?没有听清我刚才说的话吗?”
“听……听清了,不过……不太懂,王爷要把这字送到哪里去?”
谷易游的目光不由又是落在那个显然的大字上,娼,王爷为什么会写下这样一个字?
段蔚予看着那个字眸光冷得骇人,怀萤公主,你有功夫在悦汐的面前挑拨,不如好好想一想自己的下半辈子该这么办吧。
温悦汐听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多月之后,这半个多月,她一直都在等妙毒夫人的消息,没有想到却是先听到了怀萤公主出事的消息。
“方才绿弗听到府里的下人都在议论,说启辰的公主和皇子刚离开启辰,进入昊黎境内就出了事儿。”
温悦汐拿起一把晒好的草药放在鼻下闻了闻,才是问道:“出了什么事儿?”
“听说是怀萤公主被山匪给掳走了,整整失踪了三天,稀奇的是三天之后,那帮山匪又把人给送回来了,不过啊……人们都在议论说,这落在山匪手里三天的女子,绝对没有清白着回来的。再加上,那些跟着怀萤公主和七皇子一起的那些侍卫、礼官竟然一夕之间全死了,说是被山匪给杀了,但是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人家山匪还专门留着公主和皇子不杀,只杀其他人?以我的经验,估计是某些不能被人知道的事情传出去,所以那些人全都被灭口了。”
温悦汐听了绿弗的这话,矮身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刚出了昊黎地界就出事,这只怕不是巧合,倒像是某人故意的手笔。
然而此时的温悦汐却不知道,怀萤公主的状况远比她想象得要严重得多。
在得知怀萤公主出事的消息之后,启辰的二皇子溥烨然立刻就从京城赶了过去,原本已经暗暗在心里想过最坏情况的溥烨然在真正见到怀萤公主之后,却仍是惊骇不已。
这……还是自己的妹妹吗?还是那个以美貌冠绝天下的怀萤公主吗?
“怀萤……”
但是躺在床上的怀萤公主却没有任何反应,她只是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直直地看着顶上灰色的床帐,像是预示着她以后的人生一般,全是灰色,暗无天日。
溥烨然在怀萤公主的床边坐了下来,伸手去握她的手,可就在他的手刚刚触碰上怀萤公主的手背的时候,她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咬了一样,迅速把手给缩了回去,同时用惊恐的眼神看向溥烨然。
“是我啊,我是皇兄。”溥烨然心中一沉,怀萤难道是癔症了不成?
怀萤公主死死地盯着溥烨然,似乎确定了面前的人的确是自己的皇兄,原本空洞的一双眼睛这才有了情绪的波动,原本已然哭肿的眼睛现在又是红了,“皇兄,我完了,一切都完了。”
身子毁了,脸也毁了,三天,他们整整折磨了自己三天,像是在地狱里一样,一辈子也无法抹去。
“好了,别哭,你的脸上还伤着,不能流泪。”
怀萤公主摇头,“好不了,永远好不了了。”那些男人伏在自己身上时的气味儿、甚至是喘息声,自己就清晰地记得,不管是睁着眼睛还是闭着眼睛,那一切都仍是如此的清晰。
自己已经有几天几夜没有睡过了,自己也不知道,不是不想睡,是如法入睡。
“好得了,有皇兄和母后在,你会好起来的。”究竟是什么人,敢对公主做这样的事情?!
皇兄和母后?父皇已经放弃了自己是吗?看来自己是猜对了,那枚令牌是皇兄给的,不是父皇给的。
怀萤公主现在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听到溥烨然这样说,她就好像抓到了一块浮木,救命稻草一样地抓着不放,“会吗?我真的会好起来吗?”
“会的。”
但其实溥烨然心里也很清楚,事情已然发生,无法挽回了,身上的伤能治好,心里的呢?他甚至都不敢开口问怀萤有关于她失踪的三天的任何事情。
安抚怀萤公主睡下,溥烨然走出她的房间,大夫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溥烨然把他叫远了一些,方才开口问道:“公主身上的伤如何?能好吗?”
“有一些能好,比如抓伤和……”见溥烨然眸光猛地一沉,那大夫赶紧住了口,惊出一身冷汗来,也不敢再往下说。
“那另外一些呢?”
“公主身上有一处伤很特别,怕是……怕是……”这大夫并不是宫里的御医,从来没有接触过皇族中人,此时面对着溥烨然难免害怕,生恐说错了一个字,都要掉脑袋。
溥烨然沉着声音道:“你只管照实说就是。”
“公主……腿根处的伤,跟脸上的伤是一样的,都是被人……刻了字……”那大夫说得很是艰难,时刻注意着溥烨然的神情,见他眸中杀意尽显,那大夫整个人都在打颤,不敢再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