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怀瑾闻言自然很有些意外,但是转念一想,这不就更加证明了,这些事情都是有人刻意而为吗?
“有怀疑的人吗?是不是跟那个跳河自杀的小姑娘有关?”他同意段映湛之前跟他说的,温悦汐不是那种会逼人自杀的人,再加上之前喜烛断裂和如今嫁衣被人划破的事情,可以肯定是有人蓄意而为。
“也许吧,那个叫婧儿的小姑娘至今仍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实在很有些可疑。但是她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根本无从去追查她的踪迹,所以有些棘手。”
“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呢?嫁衣被划破了,在婚礼之前还能赶得及吗?”
温悦汐嘴角笑意浅淡,开口的声音却是掷地有声,“无论发生什么事,婚礼都会如期举行。”弄出这一连串的事情,不就是想让婚礼办不下去吗?自己还偏偏不能让他们如了愿。
“若是太子下次再见到段映湛,请转达我的话,让他不用担心。”
“好。”
温悦汐此时转头看向身边的许宓,心知这时候她的心里一定很不是滋味儿,庆王和庆王妃软禁段映湛的目的是什么并不难猜,挺伤许宓自尊心的。
“不知太子殿下让宓儿一起过来,可是有什么话要跟宓儿说?”温悦汐看着段怀瑾问道。
“映湛让我帮忙转告许姑娘一句话,他说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在这个时候解除婚约,让许姑娘别想那么多。”
然而许宓在听了段怀瑾的话之后,却是一言不发,温悦汐也看不懂她心里在想什么。
见许宓低着头不说话,段怀瑾不由想起段映湛否认自己喜欢许宓时的情景,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看许宓这样子,对映湛也不是不在乎的,只是他们二人最终会是个什么结果,却不好说了。
气氛一下子沉默下来,一时间都没有人再说话了,段怀瑾想了想,又是开口道:“还有一件事,我觉得应该告诉你一声,孟立夫向父皇请求让他和他的家人一起去拜见那些当年在战场上死去的将士的家人,向他们道歉赎罪,父皇已经答应了。”
温悦汐听了之后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看在段怀瑾的眼里只觉得奇怪,这毕竟也是跟她有关的事情,可是她的反应也太平淡了些,还是说她已经从蔚皇叔那里知道了?
“你怎么想?”
“我?他想要取得谅解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谁会原谅一个杀害自己亲人的凶手呢?不过这也不是一件坏事,最起码可以让那些将士的家人发泄一下自己的怒火和悲伤,也让孟立夫亲眼看到他当年亲手葬送的究竟是什么,就算是千刀万剐亦是不过分的。”
段怀瑾轻轻点头,他也认为这不过是孟立夫自讨苦吃的做法,那些将士的家人若是见了他,只怕恨不得亲手杀了他,谅解什么的,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好了,不说这个了。上次我跟太子妃说的那个解毒的法子,她决定了吗?要不要用?”
段怀瑾摇头,“她还是想再等等。”
这是温悦汐预料之中的答案,而且也是她认为目前最合适的决定。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段怀瑾正沉吟着要起身告辞,却见得侍女进来禀报说庆王世子来见。
温悦汐听了这话下意识地看向坐在那里的段怀瑾,却见段怀瑾也是一脸的诧异,明明昨天自己跟映湛见面的时候,他还跟自己说庆王和庆王妃把他软禁起来,除了皇宫之外,哪里都不许去,尤其是平晏侯府。正因为如此,他见不到温悦汐和许宓,这才让自己帮他给许宓传话,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儿?难道昨天他说的那些都是骗自己的?可是没有理由啊?他为什么要骗自己?
见温悦汐这般看着他,段怀瑾立刻解释道:“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我方才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我昨日见到他的时候,他还……”
就在段怀瑾这般说着的时候,段映湛由侍女引了进来。
不等他坐下,段怀瑾就开口问他,“你昨天不是跟我说,你不能随便出府吗?怎么今天……?”
段映湛见许宓亦是坐在这里,不由看了她一眼,这才应道:“我昨天回去之后,我母妃跟我说了很多,也解除我的软禁。”
温悦汐看着这样的段映湛,心里却觉得有些不安,以段映湛一贯的性子,解除了软禁之后,他不会是这个表情,一点高兴的样子都没有,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所以温悦汐不由盯着他开口问道:“映湛,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儿?现在有事的人是你,外面的那些传闻我都听说了,那个跳河自杀的小姑娘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啊?从哪里冒出来的?”
温悦汐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如果知道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就好了。”
因为段映湛的追问,温悦汐也就把那个小姑娘的事情跟段映湛细细说了,一旁的段怀瑾也是听了之后才知道原本这小姑娘还跟段蔚予有关系,听起来那小姑娘似乎是处心积虑地想要留在蔚王府。
“不过,话说……死皮赖脸想要留在蔚王府这一点,跟当初的你还挺像的。”
段映湛的话音刚落下,温悦汐端起手边的茶杯作势就要往段映湛的身上砸去,当然,她也不过是做个样子吓唬段映湛罢了,“她哪里跟我像了?我当初可不是死皮赖脸地留在蔚王府的。”
可是,虽然温悦汐这样说,心里却也因为段映湛的话而起了一些怀疑,当初自己的确是为了抱住蔚王殿下这棵大树,所以才想方设法搬到蔚王府去住的,用的办法也是装可怜……
“悦汐……发什么愣呢?”
温悦汐摇了摇头,“没什么。”
段映湛这时又是看向自从自己进来之后,就一直没有说话的许宓,“我可以跟许宓单独说两句话吗?”
听闻此时,段怀瑾站起身来,“宫里还有些事情,我就先告辞了。”自己也没有其他要说的了,而映湛看样子一时半会儿地也走不了。
温悦汐亦是站起身来,“我送太子殿下出去。”
温悦汐和段怀瑾两个走出去之后,这里便就只剩下段映湛和许宓两个人。
只听得段映湛先开了口,声音里完全没有了以往的玩笑之意,“你是真的决定要跟我解除婚约了吗?”
许宓从来没有听到段映湛这般认真的语气,心里不知怎么地,竟是莫名地一紧,她自己也觉得奇怪。
因为心中的这一紧,她稍稍愣了一下,继而才抬眸看着段映湛,“是,我想要解除婚约。”
他的父母都已经做的这样明显了,自己何必再招他们嫌,更何况这桩婚事从一开始就跟个玩笑一样,都到了如今的地步了,实在也没有必要再费力维持下去了。
“认真的?”段映湛再次问道。
“是,认真的。”
“好,既然你是认真的,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按你说的做吧。”
听到段映湛这话,许宓并没有任何轻松的感觉,反而觉得心情比之前还沉重了一些。
“不过,”段映湛看着许宓,沉声道:“解除婚约的事情,必须等到三个月之后再进行,这是为了你的名誉着想,虽然我觉得三个月的时间还是不足以让人们忘掉之前的事情,但是如果你这么迫切地想要解除婚约的话,三个月应该也算不短了。最起码人们不会说我们两个解除婚约是因为你跟那个姓冯的有什么关系。”
许宓微微低着头听着段映湛说这些,鼻子竟是有些酸酸的,从冯飞昂的事情一开始,他都有在替自己着想,如果抛弃以前的成见的话,他真的是一个可以放心托付终身的人。可是自己跟他……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很不般配,他注定不是自己的良人。
“多谢你,为我着想。”许宓低声道。
到了这个时候,段映湛的声音反而变得轻松起来,“客气什么,我们两个怎么说也算是朋友了。”
昨天晚上他几乎一晚上没合眼,脑海里回荡的都是自己母妃说的那些话,不得不承认,母妃说的话很有道理,无可反驳。既然他们都想解除这门婚事,那自己还有什么好坚持的?
段映湛起身走到许宓的身边,笑着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当初订婚的主意是你出的,暂时解决了我们两个各自的困境,没有想到如今又是回到原地了。”
许宓听闻此言心中不由有一种酸酸的、想要落泪的感觉……
温悦汐送了段怀瑾回来之后,见段映湛和许宓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怪怪的,不由用询问的眼神看了段映湛一眼,段映湛见状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一直到段映湛要走了,温悦汐送他出去,这才从段映湛口中得知了他的决定。
“你真的要跟宓儿解除婚约?”
段映湛轻轻点头,“我们已经说好了,她已经不止一次跟我说过解除婚约的事情了,再这样拖下去,她的心里也不舒服,索性现在就把这件事定下来,让她安心一些。”
温悦汐听了这话,心中忍不住有一种要打段映湛一拳的冲动,他以为这样做就能让宓儿安心了?真是一个愣头小子。
“可是我看宓儿一点高兴的样子都没有。”
“她能高兴吗?我父王和母妃做的事情你也都看到了,这阵子她受委屈了。我知道她一定是想要马上解除婚约的,但是这个时候不适宜解除婚约的理由你也很清楚,所以……只能委屈她再等三个月了。”
“为什么突然这样决定?跟你被解除软禁有什么关系吗?”没有道理,昨天还看得那样紧,哪里都不让他去,今天就突然准许他到平晏侯府来了,昨天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段映湛点了点头,“我昨天从皇宫里回去之后,我母妃的确跟我说了一番话,我昨晚翻来覆去想了一夜,觉得挺有道理的。”
“什么话?”
“我跟许宓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很不相配,如果她真的嫁进了我们庆王府,那才是她人生悲惨的开始,她那样无拘无束的性子不应该被磨灭在高宅大院之中。”
温悦汐明白段映湛是什么意思了,看来他的确是真心为宓儿着想了的。
“如果你真的不后悔的话……”温悦汐轻轻叹了一口气。
……
温悦汐原本以为除了喜烛和嫁衣的事情,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但是出乎意料之中,自嫁衣之后,再也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也许是因为段蔚予让自己的手下戒备森严,那人再也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所以除了外面那些仍在流传的流言蜚语之外,一切都是风平浪静。
而那些看热闹的人,本以为有了诅咒的应验,这场婚礼怕是办不成了,可是从始至终,这婚礼都没有一丝一毫停下来的迹象,所有一切都是正常地进行着,眼看着蔚王府门前的红绸都已经挂出来了,很显然这婚礼势必会正常进行。
不过温悦汐却有些失望,如果那个人就此不现身了,自己岂不是永远都不知道在背后搞鬼的人究竟是谁?
虽然不知道这件事究竟是谁干的,但是有另外一件事却是分去了温悦汐的注意,那就是启辰的二皇子溥烨然已经来到了昊黎的京城。
而正如段蔚予预料的那样,虽然给司空禹送去了喜帖,但是他并没有前来。
溥烨然被安排进了上次怀萤公主住的那座别院之中,而在他住进去的当时,整座别院就已经被重重包围了起来。
“蔚王殿下?守卫这么森严是什么意思?”因为溥烨然是被段蔚予给请过来的,所以自然是段蔚予招待他。
“这是为了保护二皇子你的安全。”
溥烨然笑了笑,“蔚王殿下,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明人不说暗话,你把我给引来昊黎,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我想要做什么,二皇子你还不清楚吗?”
“就凭你手上的这点证据?你以为能伤得了我吗?”既然自己敢来,就不怕他做什么,孟立夫?臻贵妃?他们只是自己手里的棋子而已,就算有他们作证,也奈何不了自己,自己可是启辰的皇子,他们能如何?
“能不能伤得了,二皇子很快就能知道了。”段蔚予冷冷一笑,“如果启辰的皇帝知道你安排了人暗杀他的七皇子,你认为会怎么样?”
“蔚王殿下说笑了,我怎么会杀我七弟呢?我可不接受别人的随意栽赃。”
“二皇子看起来似乎很有信心,能毫发无伤地回去,但是这么多罪名加起来,你真以为你能全身而退吗?”段蔚予说着,眼睛便是看向溥烨然那空荡荡的衣袖,“这一次,我要你失去的可不止是一条胳膊那样简单。”
溥烨然按捺住心中的怒火,用凌厉的眼神看着段蔚予,“蔚王殿下的语气可真是够大的,我拭目以待。”
段蔚予此时后退了一步,用清冷的声音道:“二皇子好好休息吧,从明天开始估计你就没有多少可以休息的时间了。对了,有一件事我还没跟你说,就在你迈进京城城门的时候,我写给你父王的信已经被人送去了启辰了。你知道的,为君者是很忌讳别人窥探他的心思的,尤其是他野心勃勃时刻想要上位的儿子。”
说罢之后,段蔚予转身准备离开,溥烨然却因他的话而变了颜色,“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全都知道了,我想,二皇子你的父皇在看到我的信之后,估计也有想要杀了你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