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给你父皇写了那封信之外,我什么都没做。”段蔚予的眼神之中笼着淡淡的嘲讽之色。
但是溥烨然显然是不信的,只听得他冷哼一声,“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我父皇不会只凭着一封信就怀疑我的。”确切地说不是怀疑而已了。
“我的确是只给你父皇写了一封信而已,是你自己沉不住气,若非你自己轻举妄动,你父皇又怎么会知道是谁把他属意的储君人选是七皇子的事情说出去的呢?”
“所以,”溥烨然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那天在别院之中,你根本就是故意误导我,其实你当时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的内情对不对?”
段蔚予笑得冷淡,“二皇子殿下,你不觉得你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吗?”
溥烨然按捺住心中的滔天怒火,目光幽沉地看着面前的段蔚予,“你是怎么知道我父皇心中已经有了储君人选的事情的?”想当初自己可是费尽了心机才探听出这个秘密。
“我并不知道,我只是猜的。”
这般轻飘飘的声音却如同一块巨石一般狠狠砸在溥烨然的心头,只是……猜的?!
“能让二殿下你对自己的亲弟弟痛下杀手,原因应该不外乎就是这个了,不过为了确认,当日我才故意用那样的一番话试探了你,结果正如我的预料。”
温悦汐看着溥烨然那张已经涨得通红的脸,不由在心中暗暗道:看这气血上涌的,不知道等会儿会不会七窍流血。
如果可以的话,溥烨然真想立刻拿一把剑刺穿段蔚予的胸膛,这个狡猾的家伙,竟然用这样方法把自己给骗得团团转,结果自己是被自己给出卖的,是这样吗?
“蔚王殿下果真是够阴险。”溥烨然手背的青筋已经历历可见,足以见得此时他心中的愤怒。
“二皇子,你也不用这样一副受害者的姿态。你方才也说了,这般里又没有别人,我们心里很清楚,我们之间究竟有着什么样的仇怨,早在十年前开始,我们就注定了是要势不两立的,你自己做了多少亏心事,你心里清楚得很,应该不用我跟你再一一细数一遍了吧?我只能说,你能有今天如今这样的结局,全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你!”
只听得‘砰’地一声响,接着就有疑似木头碎裂的声音传来,候在外面的这几个人一听这声音便觉得有些不对劲,相互对视了一眼之后,赶紧出声道:“王爷……?”
“殿下……”
片刻之后,段蔚予的声音才从里面传来,“没事。”
而紧接着溥烨然的声音亦是从里面传了出来,“外面候着的人走远一点,莫要偷听。”
却原来,方才溥烨然在激怒之下,一掌拍在看了木桌上,那力道瞬间让桌面现出了一道明显的裂痕,显然这个时候的他已经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而段蔚予看似云淡风轻,其实时刻都是戒备着,以防溥烨然狗急跳墙,伤害温悦汐。
不过,溥烨然在拍了桌子之后,却似强自收敛了情绪,缓缓坐了下来。温悦汐略有些好奇地看着他,难道他今日让刑部的人叫自己和段蔚予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如果只是为了说这些,应该没有一大早就迫切叫人的必要吧?
段蔚予则是看着溥烨然,没有再开口说话。
所以,溥烨然重新坐下去之后,一时间整个房间里非常地安静。
“如果二皇子之所以想要见我们就是为了说这些的话,我想话已经说完了,我们应该可以离开了。”段蔚予虽然口中这般说着,但是他心里很清楚,溥烨然找他们两个过来断不仅仅是为了说这些,不然他只让人请自己一人过来就行了,何必非要强调让悦汐也一起来呢?
“你们难道不想知道那个跳河自杀了的小姑娘是谁吗?”原本微微低着头的溥烨然此时缓缓抬起头来,看向坐在他对面的段蔚予和温悦汐二人,目光阴郁。
温悦汐闻言心中不由咯噔一声,他话里的意思是说,那个小姑娘其实跟他有关?那之前的一切也都是他搞出来的?
“你是什么意思?”段蔚予依旧表情平淡地看着坐在那里的溥烨然,似乎并没有被他的话影响丝毫。
这个时候,溥烨然淡淡笑了,“我的意思是,我们来做个交换。”
段蔚予的身子朝后面靠了靠,“愿闻其详。”
“你们帮我保住性命,我把那个小姑娘交给你们,任你们处置。”
“这么说,那个小姑娘是你安排的?”段蔚予盯着溥烨然沉声问道。
“只要你能保证我能安然无恙地回到启辰,你想知道的一切,我自然会全部告诉你。”
段蔚予听了之后,不由勾起嘴角淡淡笑了,“二皇子,我以前觉得你还挺聪明的,现在看来是我高估了你。用你的性命换来一个对我们来说并不这么重要的人,若是换了二皇子你,这样的交易,你会答应吗?”
溥烨然并没有回应段蔚予的话,而是把目光移到了温悦汐的身上,“升平郡主,若是我死了,你可就一辈子就不知道那个小姑娘的下落了,更没有办法去报复她,你这么被她耍了,却什么都做不了,任她一辈子逍遥法外,她害得你被人那样议论,你却对她毫无办法,难道你就能咽得下这口气吗?”
温悦汐此时亦是不由勾起嘴角,看来这个二皇子殿下真的是病急乱投医了,竟然试图让自己和段蔚予救他一命,还提出这样弱智的交易。
“可是二皇子殿下,她之所以会这样做,不都是你指使的吗?你才是真凶,她也就是个从犯,我是有多蠢,为了抓住她这个从犯,而饶了你这个真凶的性命?难道我跟蔚王殿下两个人看起来都很蠢吗?你凭什么以为我们会答应你这样的要求?”
不过由此可以看出,溥烨然亦是慌了手脚,看来他从启辰那边得到的消息并不好,他已经是无路可走了,才跟个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撞。
溥烨然现在恨不能喷出火来,把坐在面前的这个两个人给烧成灰烬,打自己出生以来,就从来没有被人这般肆无忌惮地讽刺嘲笑过,尤其是这个温悦汐,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竟然也敢这样跟自己说话。若非现在是特殊情况,自己非要给她点颜色看看不可。
“她并非是我的手下,指使她做这些事情的另有其人,她可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难保以后不会再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而她背后的主人更是心狠手辣,你们在明,她在暗。一头蛰伏在暗地里的凶兽,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冲出来咬你们一口。蔚王殿下,你难道就不担心你这新婚妻子的安危吗?”
温悦汐笑着摇了摇头,却是站起身来,对着段蔚予道:“我们还是走吧,再坐下来也只是浪费时间罢了。”无论溥烨然怎么说,自己绝不可能跟他做这样的交易,这一次,无论如何,他必须死。
“那……二皇子,我们就不打扰了,你却慢慢等着你父皇派来的使臣过来吧。”说着,段蔚予亦是站起身来。
溥烨然的脸上顿时现出惊慌之色,冲着他们二人的背影道:“没有我的话,你们是不可能找到那个女孩儿的!”
然而并没有人回答他,温悦汐和段蔚予两个已经径直走了出去。
“王爷,王妃。”
见他们二人出来,守在外面的刑部的人赶紧上前行礼。
“你们好生看着启辰的二殿下吧,他的好日子也没多少时候了。”
几人一听,顿时哑然,王爷这话说的……可真是直白,却不知他们三个在里面究竟都说了些什么。
而温悦汐亦是好奇地看着身旁的段蔚予,见四下无人,不由小声问道:“溥烨然忽然急得病急乱投医,看来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大消息,是什么?”从他方才跟溥烨然说的那些话来判断,他显然是知道的。
“启辰的皇帝已经派了使臣过来,准备处理溥烨然的事情了。”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他也没有必要吓成这个样子吧,毕竟他还是启辰的二皇子,除非是启辰的皇帝已经对那些明示或者暗示,不能让溥烨然活着回启辰去?”
段蔚予笑了笑,“不用暗示,也用不着明示,因为那些被启辰皇帝派来的使臣全都是启辰大皇子那一派的,这就已经足以说明启辰皇帝的态度了。”
温悦汐点头,她明白了,根本就无须皇帝多说什么,那启辰的大皇子和二皇子两个互相争斗了这么多年,大皇子一派的这些人怎么会让二皇子活着回去呢,别说现在是证据确凿,就算是没有证据,那些被启辰皇帝派来的使臣也会想方设法弄点证据出来,这样好的机会,他们当然不会放过。
她已经可以预见,等启辰的使臣到来之后,跟刑部的这些人一定是……相谈甚欢。刑部尚书大人担心的争执之类的事情绝对不会出现,因为那些使臣比他们更想让溥烨然早点死。
原来如此,显然溥烨然是已经知道了启辰皇帝派了哪些人过来,所以才急得走投无路,想要用这样的办法来换自己和段蔚予救他一命。
看来人在着急的时候,的确会做一些蠢事,纵然自己再怎么想要找到那个叫婧儿的小姑娘,自己也绝对不可能会放过他的啊,他是罪有应得,任何人若是企图饶过他的性命,那就是帮凶。
可是温悦汐觉得很奇怪,溥烨然知道那个小姑娘,而又说那个小姑娘并不是他的属下,那他是怎么知道那个小姑娘的事情的呢?
“难道说……那个叫婧儿的小姑娘是怀萤公主派来的?不然溥烨然怎么会知道?”
段蔚予闻言却是摇了摇头,“如果那个小姑娘是怀萤公主派来的,醉音楼早就查出来了,不至于到现在还是没有一点消息。至于溥烨然会什么会知道……”这一点也是他没有想到的。
其实在当初那件事出来之后,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们兄妹两个,但是当时自己的人都紧紧盯着他们兄妹两个,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
两人正说着,却见得刑部的尚书大人朝他们走了过来,方才他们刚一走出溥烨然的房门,就已经有人去禀报他了。
“不知那启辰的二皇子都跟王爷和王妃说了什么?下官能知道吗?”
“他只是病急乱投医,想用条件跟我们交换,让我们救他一命,但是显然,他犯了蠢,若是找别人还有可能,找我们……是连万分之一的可能都没有的。”
“病急乱投医?”刑部尚书抓住这话的里关键,这意思是说那启辰的二皇子慌乱了?
“我们在里面具体说了些什么,就不方便说了,总之我们并没有答应溥烨然交易的要求。你们受累再多看他一些时候吧,也用不了多久了,从启辰来的使团已经在路上了,等他们到了,接下来的事情就能顺利地进行了。”
刑部尚书低头应了,却是不由在心中暗自嘀咕,从之前蔚王殿下刚到的时候,自己试探着问他,他的言语之中就透露着一种信心,他似乎很有把握启辰那边对于处死他们二皇子的决意,不会有什么别的意见,方才的这话也是,启辰的使臣来了,事情反而会更顺利吗?
真是好奇蔚王殿下究竟知道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送了段蔚予和温悦汐离开,刑部尚书转身回去,也罢,现在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有等着启辰那边派的使臣过来之后再说了。不过,在这之前自己一定得看好了这启辰的二皇子,谁能想到他让人请蔚王和蔚王妃过来,竟是要提出交换条件的。看来他也知道自己性命堪忧了,竟是急到去找蔚王和蔚王妃去救他,他是怎么想到的,用膝盖想想,也知道蔚王和蔚王妃绝对不会答应他的啊。
可是这样的二皇子岂不是更加危险,万一他狗急跳墙……看来自己还得多派些人手来看管他,别到时候真的发生什么不可控制的事情……
“这不是回蔚王府的路啊。”温悦汐撩开窗帘看着外面,语带疑惑地道。
“你忘了?在来刑部之前,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要去找太医给你诊脉的吗?”
“还是别去了吧,我对皇宫过敏。”每次去了,总觉得没什么好事儿。
“不行,还是让太医帮你把把脉,不然我不放心。”悦汐这两天有太多奇怪的地方了,虽然她自己和妙毒夫人都说脉象没有问题,可是自己却始终心有不安。
“好吧,去就去吧。”其实温悦汐自己也有些暗自嘀咕,她自己也觉出有些不正常。
进了宫之后,段蔚予直接就带着温悦汐去了太医院,正好赵太医也在这里,于是就请赵太医给温悦汐诊了脉。
“如何?”
“郡……王妃的脉象很平和,没有什么问题。怎么?王妃是有哪里不舒服吗?”王妃自己也是大夫,而且她的师父妙毒夫人还在身边,怎么会专程进宫来诊脉?
温悦汐收回自己的手,淡淡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最近两天我这手总是有些发凉,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我自己把脉也没把出什么问题,但是王爷不放心,非要带我进宫,让太医帮我把把脉。”
“手总是发凉?只有手发凉吗?”可是方才自己给郡主把脉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她的手凉啊。
“还有一点挺奇怪的,我酒量一直都很好的,可是昨天中午喝酒的时候,我只喝了几杯就醉了,这种情况应该是很少见的吧?”这也是让温悦汐觉得很不安心的地方,没道理,解释不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