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样的话,段蔚予不是不惊讶的,他怎么都没有想到闻思远竟然是那个人的儿子,难怪母妃之前告诉自己,那个人是天底下最狠心的人,连自己的儿子都可以这般利用的人,论起狠心来,只怕很少有人能赢得过他,这天底下有几个人能狠得下心来,把自己的亲生儿子送到自己仇人的身边做眼线的呢?若是不小心露了馅,那可就一命呜呼了。
见着段蔚予沉默,那小姑娘心知自己的话是起了作用,便是继续道:“王爷您想想看,那个人他能够把自己的儿子派到你身边这么多年来赢得你的信任,可是到最后只拿走了半张藏宝图,他会善罢甘休吗?那这几年来,他为什么会再没了动静呢?不是他不想来找你抢回另一半的藏宝图,而是因为近几年来,他已经无暇顾及你这里了。实话跟你说,现在那个地方已经相当混乱了,从那个人登上尊主的位置之后,另外的三大家族就心有不满,不过他的手里拿捏着所有人的命脉,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但是最近几年,三大家族的人却是蠢蠢欲动,有的想要取而代之,而有的是想要迎回你,我们真正的尊主。”
这一次小姑娘的眼神之中没有任何嬉笑顽皮的成分,而是十分认真并且带着些尊敬地看着面前的段蔚予,“不管是为了您已经死去的母亲报仇,还是为了您自己,抑或是为了维持那个地方的安稳与平静,我都觉得您应该回到那里去,拿回原本属于您的东西。”话说到这里,那小姑娘竟是在段蔚予的面前跪了下来,以十分谦卑的姿态道:“还请少主能跟婧儿一起回去稳定局势,保住您的先祖打下的基业!”
但是段蔚予却并不能相信面前的这小姑娘,如果她真的只是想要来助自己回去,完全没有必要搞出以前的那些事情来,从那六个被她蛊惑来杀悦汐的男人来看,这个小姑娘并不是一个值得相信的人,就连谷易游都被她给蛊惑了,坏了自己的规矩,自己便不能小觑这个小姑娘,对于她说的每一句话,自己都不能轻易相信。
“你也是那三大家族中的人?”如果不是的话,她就不会这样嚣张了,更不可能有机会走出那个地方来到这里。
“是,佟家佟芷婧见过少主!”
“你口中称呼我为少主,心里却并未把我当做少主,还是不要这般称呼罢了。”
“少主何出此言?方才婧儿所言字字句句皆是真实,不敢欺瞒少主。”声音铿锵有力,听起来底气很足。
但是,段蔚予却显然没有被她说服,“你之前也是这样成功骗了那六个男人的吗?如果你真的把我当做少主子,便不会做出之前的事情,我丝毫没有看出你对我这个少主子该有的态度。”
“如果少主子是指之前我对您的王妃做出的那些事情的话……我承认,我的确是很不喜欢她。当初我也的确是故意晕倒在蔚王府门前,希望您能把我收留在蔚王府,毕竟对于您这个少主子,我还不是很熟悉,我想借由呆在您身边的机会,看看您是不是一个值得让我、以及我的家族费尽心力扶持的少主子。但是您没有留下我,我就只好去平晏侯府找了升平郡主,希望她能把我留在身边,这样我也就能经常见到少主子您,从而达到我的目的。可是没有想到,升平郡主连考虑都没有考虑就拒绝了我。”
“就因为这个,你就假装跳河自杀,不仅污蔑她,还破坏喜烛和嫁衣?你做这一切,就只是因为她拒绝了你,没有把你留在身边?”
“当然不止是因为,最主要的是,我觉得她配不上您。”
听到这话,段蔚予手中原本已经放下的长剑又是架在了这小姑娘的脖子上,冷声道:“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我应该跟你说过,我很讨厌你说这样的话。”说话间,长剑利刃划破了那小姑娘的脖子,有鲜血立刻渗了出来,氲在剑身之上。
而那小姑娘却紧接着道:“现在我已经改主意了,我原本以为那升平郡主不过是一个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吃喝玩乐、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可是从她给我下毒这件事,我就知道我错了。她并不是一无是处,只能给王爷您拖后腿的女人,她是有资格站在王爷您的身边的,为此,我可以跟她道歉。”
“她有没有资格站在我身边,不是由你来评定的,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我对你说的回去重掌大局之类的事情并不感兴趣,不过,有一件事,我的确是需要用到你……”
当段蔚予带着那小姑娘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有一众的侍卫在等着了,他们心中都是很好奇,既然这个叫婧儿的小姑娘一直都在王府里,没有离开过,那他们为什么找了这么久,翻遍了整个蔚王府都没有找到?还有上一次,也是这样的状况,那个人把王爷的卧室和书房都翻了一遍,可是他们也是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一样是翻遍了整个蔚王府都没有找到,难道说,上一次也是这个小姑娘?
不管是不是面前的这个小姑娘,他们这些人也是丢尽了脸面,上一次被人堂而皇之地闯入,任那人翻遍了王爷的卧室和书房,他们竟然毫无察觉,而且还让那人悄无声息地全身而退了。可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样的事情竟还有第二次,他们这些人都自诩为精英,可是谁知道竟是被人这样打脸,而且还是两次。所以这些侍卫们看起来都是有些垂头丧气的。
段蔚予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对他们吩咐道:“把她带回柴房去吧。”
“是。”侍卫们见识过这位小姑娘的厉害之后,越发戒备起来,正要上前绑了那佟芷婧,却听得佟芷婧开口道:“不用费这事儿了,若是我想逃的话,你们用什么绑我,我都能逃得掉,你们这些人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更何况,我现在根本也不想逃,若是我逃了,上哪儿去找解药去啊?我可不想一辈子都顶着这样一张脸。”
说罢这些,佟芷婧转而看向段蔚予,“王爷,你心里应该清楚,这个时候就算你赶我走,我也不会走的,所以就没有必要多此一举,把我给绑起来了吧?”
段蔚予冷冷看了她一眼,这才对自己的属下吩咐道:“带她下去吧,不必绑了。”
正如悦汐说的那样,这个小姑娘最在乎的就是她的那张脸,在没有要到解药之前,她是不会离开的。
看着那些侍卫把佟芷婧给带走,段蔚予正要转身回去岐悠苑,却见得绿弗几乎是跑着朝他这里过来,看到绿弗这般着急的样子,段蔚予的心中不由一紧,能让绿弗着急成这样的,除了悦汐,还有什么其他的可能吗?
段蔚予这般一想,也是快步朝她走去,同时开口问道:“怎么了?”
“王妃晕倒了。”绿弗说话的气息都有些不稳了。
蔚王府里的下人从来没有见自己的主子这般失态过,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因为王妃。看着段蔚予像是一阵风一样地经过,一旁看见了的下人们正是在心中暗自纳闷,却见绿弗也从后面跟了上来,跟绿弗熟悉一些的人连忙拉住了她,“王爷这是怎么了?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绿弗没功夫多说,把她抓着自己衣袖的手给扒了下来,口中急声道:“王妃晕倒了。”说完这一句之后,绿弗便是脚步不停地离开了。
王妃晕倒了?听到这话的几个下人不由面面相觑,王妃方才回来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间就晕倒了?看王爷方才着急的样子,情况难道很不好?
段蔚予推开房门,径直进了内室,温悦汐已经被绿弗安置在了床上,身上盖着薄被,她正安然地睡着,这般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段蔚予凑近了她,听到她浅浅的呼吸,这才稍稍放了心。天知道方才他在听到绿弗说温悦汐晕过去的时候,脑海里瞬间闪过了怎样可怕的猜想。事实上,这几天他一直都在心神不宁吗,想着温悦汐身体屡次出现异常的事情,他晚上的时候都时刻保持着几分警觉,生恐温悦汐会发生什么事情。
绿弗进来的时候,看到段蔚予正坐在温悦汐的床边,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轻柔的,像是怕吵醒了她一样。
“悦汐是怎么晕过去的?”这话虽然是对绿弗说的,但是段蔚予的眼睛并没有看向绿弗,而是一直盯着躺在床上的温悦汐,仿佛担心一眨眼的话,她就会从他的眼前消失一样。
“我当时正在收拾地上的衣服,注意到王妃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就抬头看了看她,发现她正趴在桌子上,一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王妃是睡着了,试着叫了两声,可是王妃都没有醒,我就只好先把王妃给抱到了床上,见王妃仍旧没有醒来,我就急着去找王爷您了。”
段蔚予听了之后,却没有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盯着躺在床上的温悦汐看。
绿弗见状,不由开口问道:“要进宫请太医过来给王妃看看吗?”
段蔚予先是沉默了片刻没有开口,然后却是霍然站起身来,对着绿弗道:“你去让人进宫请太医来。”说完之后,他自己却是走了出去。
绿弗见状很是不解,王爷方才急匆匆地赶来,怎么这就又出去了?这是要去哪儿啊?但是她也没有功夫多想这些,现在王妃还躺在床上昏迷着呢,不管怎么样,自己得先让人去请太医过来。
段蔚予离开岐悠苑,却是径直去了柴房,那佟芷婧见段蔚予进来,先是诧异了一下,继而语带笑意地问道:“怎么?王爷还有什么事情要找我吗?”
“解药拿来。”段蔚予径直沉声道。
“什么解药?”佟芷婧下意识地反问。
段蔚予闻言,眸中不由闪过片刻的失落,但仍是继续试探道:“你知道是什么解药,别跟我装糊涂。”悦汐的反常是从他们成亲的那天开始的,而那段日子,跟悦汐有矛盾的人正是这个佟芷婧,而且从她假装跳河自杀污蔑悦汐、到喜烛和嫁衣被毁,再到她蛊惑别人来刺杀悦汐这些事情来看,很有可能就是她在悦汐的身上动了手脚。可是从她刚才的反应来看,又真的不像是她。
“谁给你装糊涂了,鬼知道你在说什么。要说解药,不也该是你们给我解药吗?怎么反倒来找我要解药?”佟芷婧的声音已经有些恼火,这什么跟什么啊?那个升平郡主给自己下毒,他倒来给自己要什么解药,等一下……
“是不是那个升平郡主,你的王妃被人下毒了?”
可是段蔚予却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径直转身走了出去,从那佟芷婧听到自己第一句问话之后的反应来看,她的确是不知情的,而后面她的表现也不像是在说谎。而且都到了这时候了,她也没有必要说谎,悦汐出事了,她也就拿不到解药了,这对她并没有什么好处。如果真的是她在悦汐的身上动了手脚,她这个时候完全可以说出来,以便来交换她的解药。对于她这样把容貌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女孩子来说,如果有机会可以拿到解药,应该会不顾一切吧。
可是如果不是她的话会是谁?还是说真的没有人对悦汐做什么,真的是她的身体自己出了问题?
绿弗吩咐人去宫里请太医之后,又是回到了温悦汐的床边,看着温悦汐似是安稳睡熟的样子,绿弗心中不禁暗自怀疑,难道是自己弄错了?也许,郡主只是睡着了罢了。
这么想着,她不由又是在温悦汐的耳边唤了两声,“郡主,郡主……”
可还是没有任何反应,这个时候只听得脚步声响起,绿弗下意识转头去看,却原是段蔚予回来了,绿弗连忙站起身来,退到一旁。
其实她的心里未尝不清楚,郡主的身体已经出现了不少的问题,从婚礼那天莫名其妙地差点摔倒开始,郡主的状况似乎越来越不好,经常手心发冷,而且饭也吃得越来越少,可是晕倒却是第一次。
看着在温悦汐床边坐下的段蔚予,绿弗不禁在心中暗暗祈祷:可千万别让郡主出事啊,郡主才刚刚成亲,好日子刚开始呢,老天爷,你可别这么残忍。
不多时之后,绿弗听到外面有了动静,还以为是太医请来了,赶忙迎了出去,谁知道出去之后,看到的却是谷易游。
谷易游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张口就问绿弗道:“王妃在吗?我来找王妃拿解药的。”
绿弗皱眉道:“还拿什么解药?幸好我出来截住了你,若是你方才进去了,在王爷面前说了这句话,一顿骂是少不了的了。”
听得绿弗这样说,又见她脸色不是很好,不由低声问道:“怎么了?”
“王妃晕倒了,现在正在里面床上躺着呢,已经让人去宫里请太医过来了,还没到呢,我听到外面有动静还以为是太医来了,谁知道是你啊。”
谷易游惊讶地看着绿弗,“王妃晕倒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不久之前,王爷此时正在里面陪着,心情差得很,这个时候你就别进去添堵了。”
“哦,行,我知道了。”说着,谷易游转身正要走,却忍不住回头问道:“王妃她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