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皇上,这些都是在小厨房里发现的,据卑职所见,这些鸟儿应该是在啄食了这盘中的糕点之后才死去的。”很显然,盘中的茯苓糕上那些小小的坑坑洼洼,都是被鸟儿给啄食过的痕迹。
皇后看着禁卫军统领手中端着的那盘茯苓糕,不由心生诧异。这不是自己让人送来和萱贵妃和蔺玉公主的茯苓糕吗?怎么会……
“这茯苓糕是臣妾让人送来给萱贵妃和蔺玉公主的。”皇后开口对皇帝道。
这个时候,她只有把实话说出来才好,这样的事情很容易就能查得到,如果自己说了谎,岂不是证明心虚?而且她也的确没有在茯苓糕上动什么手脚。
“是皇后让人送来的?”皇帝皱眉,他还以为这件事跟柳妃母女有关系,怎么现在连皇后都被牵扯了进来?
“是,因为之前蔺玉公主去臣妾那里的时候,臣妾见她似乎很喜欢吃臣妾小厨房里做的茯苓糕,所以每次小厨房做了茯苓糕的时候,臣妾都会让人给蔺玉公主送过来一些。”皇后说这番话的时候,下意识看了一眼摊在地上的那几个已经死掉的麻雀,心中已经有了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皇帝审视着皇后的表情,见她眼睛里并没有心虚的意味,而且皇后也理由去害死萱贵妃母女,皇帝心中暗自想着,这事情只怕是另有玄机。
随即,只听得皇帝吩咐他身边的太监道:“去把太医院里的太医都召过来。”他倒是要看看这茯苓糕里究竟有没有毒。
没一会儿,太医院正当值的几个太医便是被请了过来,皇帝示意他们验看那剩下的茯苓糕,只见几个太医拿起那茯苓糕仔细看了看,又是闻了闻,最后甚至都拈起一点尝了一下,之后几个太医都是慢慢变了脸色,取过一旁宫女递过来的清水漱了口,为首的一个才是拱手对皇帝道:“启禀皇上,这茯苓糕里被人下了剧毒。”
因为之前在看到那几个已经死掉的麻雀之后,在场的人大致已经猜到了这糕点里有毒,所以此时听到太医这样说,旁观的众人也并未露出多么惊讶的神色。
只是那太医话音刚刚落下之后,一旁一直跪在地上的那个宫女开了口,“天啊,奴婢亲眼看着贵妃娘娘和蔺玉公主吃下了茯苓糕……”
“你亲眼看到了?什么时候?”皇帝沉声问道。
“就是在贵妃娘娘吩咐奴婢去把柳妃和绮珍公主请过来的时候,当时贵妃娘娘和蔺玉公主正在吃这茯苓糕。奴婢不知道这茯苓糕有问题,听了贵妃娘娘的吩咐之后,就去请了柳妃娘娘和绮珍公主过来,但是因为贵妃娘娘说,她跟柳妃娘娘和绮珍公主聊的时候,不希望有外人在场,所以奴婢当时就把柳妃娘娘和绮珍公主引到了贵妃娘娘寝宫的门口,自己并没有进去,奴婢是看着柳妃娘娘和绮珍公主进去之后再走的,那个时候贵妃娘娘和蔺玉公主恐怕已经中了毒了,如果那个时候奴婢进去了的话,说不定贵妃娘娘和蔺玉公主还有救……”
那宫女已经泣不成声,而她的话明显又是指向了柳妃和绮珍公主,按照宫女的话所说,柳妃和绮珍公主进去的时候,萱贵妃和蔺玉公主就已经吃了带毒的茯苓糕中了毒,可是她们却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事情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原本以为已经躲过去的绮珍公主,此时听到那宫女这样说,立刻道:“没有,我跟母妃进去的时候,萱贵妃和蔺玉公主都还好好的,没有中毒。”事到如今只能咬死不认了。
绮珍公主却也是不由暗暗在心中纳闷,本以为萱贵妃和蔺玉公主并没有吃下那茯苓糕,不然也不会叫她们母女两个过去了,而且那宫女透露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如果她们母女不过去,萱贵妃就会把这件事告诉皇上。
这是那个宫女亲口对她们母女两个说的,可是现在这宫女怎突然改了口,她方才跟父皇说,萱贵妃叫她们母女过去,是为了把之前的事情说开,解了彼此的心结,可是当时这宫女去请她们母女过来的时候,却并不是这样说的,她为什么要说谎?绮珍公主实在是想不明白。
皇帝闻言转而看向一旁的几个太医,“你们怎么看?”
听到皇帝有如此一问,几个太医顿时冷汗直流,如今萱贵妃的宫女和柳妃母女各执一词,皇上却是这般问他们,这一个弄不好就会失言了。
片刻之后,一个太医率先开口道:“启禀皇上,臣以为一定是有人说了谎,这茯苓糕里的毒药是剧毒,发作很快,从柳妃娘娘的住处到萱贵妃的寝宫,路程并不算近,这个时间足以够毒药发作的了。”
所以要么是宫女说了谎,要么就是柳妃和绮珍公主说了谎。
而绮珍公主更加不解了,难道当时自己看到的萱贵妃和蔺玉公主之所以会那样躺在地上,是因为她们吃了茯苓糕中了毒?可是转念一想,又是摇了摇头,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宫女当时就不会暗示她们那样的话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绮珍公主也是被搞糊涂了。
但是现在搞清楚这些事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医的话让自己和母妃又陷入困境之中。
“你确定看到了萱贵妃和蔺玉公主吃下了茯苓糕?”皇帝垂眸看向地上跪着的宫女。
“是,奴婢的确是亲眼看到了,当时贵妃娘娘和蔺玉公主刚刚吃罢饭,只各自尝了一块,便让奴婢把这般茯苓糕端到厨房去了,说是等到晚上的时候再吃,奴婢怎么都没有想到这茯苓糕里会有毒。”
这个时候,皇后亦是站起身来,转身在皇帝的面前跪下,“启禀皇上,这茯苓糕里有毒的事情,臣妾是真的不知晓啊,请皇上相信臣妾,臣妾听到这件事的时候也是震惊不已的。”
在场的其他人均是咋舌,这件事不仅牵扯到了柳妃和绮珍公主,现在就连皇后娘娘都被牵扯进去了,这事情光是这般听来已经是十分复杂,看来萱贵妃和蔺玉公主不仅仅是被火给烧死的,而且还很有可能中了毒。
一直安静站在段蔚予身边作默然垂泪状的温悦汐此时带着哭腔开口道:“皇上,无论如何,萱贵妃和蔺玉公主的死都十分有蹊跷,恳请皇上一定要查明真相,还她们母女一个公道。”
皇上闻言抬眸看去,正看到把温悦汐给搂在怀中暗卫的段蔚予,便是开口道:“那这件事就交给蔚王来查吧,无论如何,一定要查出真相。”
段蔚予自然是应允了,这本来也就在他们的计划之中,由段蔚予来调查死因的话,有很多细节都可以由他来把控,就算有一些线索被遗落了,好歹还有段蔚予帮着遮掩。
而皇上考虑的是这件事毕竟也算是皇室内部的家事,而且事情既牵扯到了柳妃和绮珍公主,就连皇后也被牵扯在内,也只有段蔚予才是最合适查这件案子的人选。
既然案子已经交给蔚王殿下去查了,启辰那边过来的使臣一时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接下来该怎么办,他们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所有人都相继出了偏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原本的宫宴也是取消了,所有的大臣都离宫回家,而启辰的使臣也是回了驿馆,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他们必须赶紧把消息传回启辰去。
按照温悦汐他们之间的计划,本来就是速战速决,虽然柳妃母女突然给萱贵妃蔺玉公主下毒的事情给他们原本的计划添了一点意外,但是这点意外却也不算什么。
温悦汐已经确定了茯苓糕里的毒就是柳妃和绮珍公主下的,不是她们亲自下的毒,她们肯定也是幕后主使,而既然茯苓糕是从皇后那里送出来的,那皇后的宫中肯定有人被柳妃和绮珍公主收买了。
既然如此,那肯定就是从皇后宫里的人开始查起,这并不困难,因为想要查出当天这茯苓糕究竟经过了几个人的手,只需找来当时的人一问便知。据段蔚予的查问,经手这碟茯苓糕的人统共也就只有四个,其中一个还是萱贵妃身边的宫女。而这个宫女正是当初为了配合萱贵妃和蔺玉公主假死,段蔚予提前安排的人,确定可以信任,这样一来,就只剩下皇后宫里的三个人了。
所谓做贼心虚,再加上段蔚予本身就有一种足以震慑人的气场,而且他审问的手段也是非同一般,所以事情进展得很顺利,在天黑之前,段蔚予就已经找出了那个在茯苓糕里下毒的人,并且把她带到皇上的面前。
而此时皇后也是在皇上的身边的,见着段蔚予带着这个宫女进来,她心中已经有了预感,看来下毒的就是这个宫女了。这个时候,站在她身边的她的贴身宫女小声对她道:“这是我们宫里小厨房里的人。”
段蔚予站定之后,先是朝着皇帝拱手行了礼,之后才开口道:“启禀皇上,这个宫女已经招认,是她在茯苓糕里下了毒。”
刚刚失去了一个女儿和一个妃子,皇帝的心中亦是难受得紧,看着跪在面前的这个宫女,皇帝怒声道:“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给主子下毒,究竟是谁指使的你?!”
“是……是柳妃娘娘。请皇上饶命,奴婢真的是一时鬼迷心窍才拿了宫里的东西,这才被柳妃娘娘给威胁,如果奴婢不在那茯苓糕里下药,她就要把这件事告诉掌事姑姑,奴婢就活不成了,奴婢真的而不是故意的。”那宫女连连叩头。
这个宫女是在皇后宫中小厨房里打下手的,因为家里情况不好,所以每个月拿到月银之后,她都会托人帮她带回家,而前阵子,有人帮她带了消息,她母亲生病了,需要一大笔银子看病吃药,她这才动了那念头。
她知道宫里的这些嫔妃丢弃的衣服,有的送给了宫人,但是有很多都不适合送给宫人,而她们又不想穿了,都会扔了,而这些扔掉的衣服,会在皇宫西北角的一处空地上给烧了。因为宫里的规矩很严,虽然大家都知道那些衣服都是极华贵的,可是也没有人敢去动那些衣服的主意。
但是想到家里的母亲等着银子治病,她也顾不得许多,想着冒险去试一试,谁知道竟是被柳妃娘娘给发现了。一开始柳妃娘娘并没有说什么,她让人把自己偷偷藏起来的衣服给带了出去,让自己的家人给换成银子,原本她还一心忐忑着,柳妃娘娘会不会告发自己,但是过了将近半个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她便是悄悄放下心来,想着人家好歹也是位居妃位的娘娘,应该不至于因为几件被丢弃的衣裳就找自己麻烦,想来柳妃娘娘也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可是后来,她才发现自己完全想错了,柳妃并不是不说,只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说。
“就在几天前,柳妃娘娘悄悄找到了奴婢,跟奴婢说,她知道皇后娘娘最近会经常往萱贵妃和蔺玉公主那里送茯苓糕,她让奴婢在送去给萱贵妃和蔺玉公主的茯苓糕里下毒,奴婢自然是不愿,可是柳妃娘娘说,如果奴婢不听话的话,就把奴婢偷衣服出宫的事情给捅出去,所以奴婢迫不得已才……”
皇上听完之后,不由气恼道:“好大的胆子!去叫柳妃和绮珍公主过来,朕倒是要听听她们要如何辩解。”
因为之前就已经怀疑是柳妃和绮珍公主了,所以这时候听了这宫女的话,皇上几乎是已经确信就是柳妃和绮珍公主了。
一旁的皇后见状,赶紧轻声安抚道:“皇上别动怒,小心伤了龙体。”但是心中对那柳妃母女也是气恼至极,这对母女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竟然在宫中下毒害人,这倒也罢了,竟然把手都伸到自己的宫里去了,她们到底还有没有把自己这个皇后放在眼里?怎么着?她们是打算把罪名嫁祸到自己的头上是不是?
柳妃和绮珍公主很快便是被带了过来,在看到跪在地上的那个宫女的时候,母女两个的脸色都是不由白了一下,看来事情比她们想象得还要糟糕,竟然这么容易就被查出来了吗?现在她们该怎办?
“这个宫女,你们认识吗?”皇帝冷眸看着她们母女。
绮珍公主见状,顿觉情况已经极其危急,父皇这眼神,仿佛是已经确定了她们母女两个就是害死了萱贵妃和蔺玉公主的凶手,这下可真是难办了。
“不认识。”绮珍公主在心中快速了衡量了一番之后,迅速开口道。
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如全盘否认算了。
“是吗?可是她可不是这样说的。”皇帝的声音越发冷了几分。
“绮珍不明白父皇的意思。”
皇上则是对跪在地上的那宫女道:“你把你方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那宫女抬头看向柳妃和绮珍公主,于她而言,现在也是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偷了宫里的东西已然是死罪,可是若是自己能将功折罪……
这也许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了,所以那宫女坚决指控是柳妃指使她做的,甚至她们两个总共见了几次面,分别是在哪里,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什么人,大概都跟她们说了什么,这宫女都说得一清二楚。
“那毒药是柳妃娘娘亲自交给奴婢的,她说这一次一定要让蔺玉公主和萱贵妃娘娘去死,让蔺玉公主不能去启辰和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