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王殿下和升平郡主突然消失了好几日,现下又重新出现,让府衙的人都不由纳闷,这两人究竟干什么去了?
“下官见过王爷、郡主。”
在段蔚予和温悦汐离开府衙南下的次日,新的府尹便已经到任,此时正站在府衙之外迎接刚回来的段蔚予和温悦汐。
“大人不必多礼。”
见过刚到任的府尹大人,段蔚予便是送了温悦汐回妙毒夫人的身边。
“她已经答应了吗?”妙毒夫人透过窗子看向外面正在翻捡草药的温悦汐。
段蔚予的目光亦是定在那春衫若水的少女身上,声音轻然,“是,她答应了。”
妙毒夫人从段蔚予这轻然的语气里似乎听出了什么,不由转而看向他,道:“果真舍得吗?她这一走,恐怕不会再回到你身边了。”
“如果真的那样,说明我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不是吗?她终于找到了她想要的,尽管那个人并不是我。”
妙毒夫人闻言,不由赞赏地看着段蔚予,“难怪世间有那么多女子倾心于蔚王殿下,你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人,悦汐的眼光不错。”
“接下来这三年,悦汐就交给夫人您照顾了。”
“你放心,如今她已是我的徒儿,我自当全力照拂。”自从丈夫和女儿相继死去之后,悦汐还是第一个在她身边呆了这么长时间的一个人,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早已把温悦汐当做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其实,那日一大早,段蔚予跑来跟她说自己的提议的时候,妙毒夫人虽然面上平静,但心底却是很高兴的。能有一个人陪着她一起,想必也是不错。
这个时候,温悦汐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只见她探着脑袋往房间里看,一双眼睛眨啊眨,见着段蔚予和妙毒夫人都是看了过来,这才笑着道:“你们的悄悄话说完了吗?我可以进来吗?”
妙毒夫人被她这探头探脑的样子给逗笑,朝着她招手道:“进来吧。本来也没说什么悄悄话,不过是蔚王殿下把你托付给我,唯恐我欺负你罢了。”
“师父净是拿话诓我,他知道师父是绝对不会欺负我的,”
妙毒夫人笑笑没有说话。
温悦汐则是走到段蔚予的身边,仰头看着他,问道:“你明天回京吗?”
段蔚予轻轻点头,“明天一早就动身。”
“我不会去送你的。”温悦汐突然道。
只见温悦汐看向妙毒夫人,对她道:“师父,我们也明天出发吧。”
我不去送你,也不要你来送我,就只当作从未离别。
“不过,走之前,你能带我去见一个人吗?”虽然刚刚认识不久,但是温悦汐想着,自己既然要走了,也应该跟她打一声招呼,方才不算失礼。
段蔚予自然也知道她口中说的这个人是谁,点头应道:“我送你过去。”
飞云山庄是江湖中的百年山庄,侠名远播,飞云山庄的现任庄主和其夫人亦是武林中人人称颂的一对神仙侠侣,山庄的两位少公子都是年少成名,武功在同一辈的少侠中均算是上乘。
而许宓是飞云山庄唯一的小姐,更是许庄主和其夫人最小的孩子,从一出生开始,便受尽宠爱,难免传出骄纵蛮横的名声。
坐在马背上,听到身后的段蔚予跟自己说这些,温悦汐不由失笑,“说到名声,许宓跟我应该算是同病相怜吧,我倒一点儿都不觉得她娇纵蛮横,她直爽可爱、心地善良,还很讲义气,虽然,有时候行为是诡异了点,但不妨碍她招人喜欢。”
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许宓以为自己是男孩子,跟在后面紧追不舍的样子,温悦汐便不觉失笑,若自己真的是男孩子,想来真的要怕了她了。
“我是你们家小姐的朋友,姓温,烦请通报一声,就说我在这里等她。”
飞云山庄的守门人见段蔚予和温悦汐两个俱是气质不凡,看起来来头不小,也不敢怠慢,当即就小跑着进去通报。
没等多久,一个青碧色的身影便是从山庄里跑了出来。
“天,你怎么想起来找我了?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之前去哪里了?我去衙门找了你好几次都找不见你,还以为你已经回京了呢。”
温悦汐无奈摇头,“你一口气问我这么多问题,你让我先回答哪个呀?”
许宓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段蔚予,眼珠子转了转,凑在温悦汐的耳边道:“你该不会是和你的蔚王殿下私奔了吧?怎么又回来了?”
段蔚予是有深厚内力的人,站得这么近,就算许宓说得很小声,他还是听见了。略感好笑地摇了摇头,段蔚予转身走开了一段距离。
温悦汐这才道:“什么私奔,你才私奔呢,我们只是出去玩了几天。”
许宓狐疑地打量着温悦汐,“‘玩儿’这个词很耐人寻味呀。”
温悦汐瞧着她这暗含深意的眼神,不由抬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脑子里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我们只是单纯的去游山玩水罢了。”
“果真?”谁信呢?
“跟你掰扯不清楚,我这次来找你,是来跟你辞行的。”
“啊,你要回京城了?我还想多跟你玩两天呢。”
温悦汐摇头,“不是回京城,我要跟着我师傅去四处游历了。”
许宓闻言顿时伸手去探温悦汐的额头,“你没毛病吧?四处游历?你不管你的蔚王殿下了?”
“事情有些复杂,一时半会儿也跟你说不清楚,总之,现在事情就这么决定了,他回京城,而我跟我的师傅去四处游历。”
虽然许宓不懂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此时她用崇拜的眼光看着温悦汐,“酷啊,游历江湖一直是我的梦想,奈何我的父母一直都不同意,而你却这般容易就做到了,上天真是不公平。”
许宓不满道:“凭什么啊,你是从小就困在闺阁里的千金小姐,我才是出身江湖的侠女,为什么现在能出去游历的是你,而不是我?老天爷是不是弄反了?”
“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你爹娘不让你出去,那是因为担心你,有这么多人宠着,你安心呆在山庄里又有什么不好?”说着,温悦汐摇了摇头,“你的事情我不该置喙的,好了,反正我今天来见你,是跟你辞行的,现在告别的话也说了,我也该走了。许宓,我们有缘再见吧。”
“哎,你就这么走了呀?难道你就这样在外面飘荡一辈子?”好好的一个郡主不当,难不成想做个流浪者?
温悦汐闻言抬眸看向几步之外的段蔚予,定声道:“三年,三年之后我就回来。”
哎,三年?为什么非要是三年?
在许宓站在那里暗自思索的时候,温悦汐已经被段蔚予抱上了马,只见得她坐在马上看着站在那里的许宓道:“许宓,能认识你,我很高兴。”
“哦,我也是。”
看着马儿驰远,许宓心里不由生出一种空落落的感觉,长这么大,自己可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投缘的朋友,可是没想到只相处了几天,就这么告别了。
……
段蔚予在山谷里跟温悦汐和妙毒夫人一起用了晚膳之后,方是起身告辞离开,温悦汐送他出去,两个人默默走着都是没话。
“天黑了,别再往前面送了,回去吧。”
“哦。”温悦汐低着头应了一声,便果真转身离去。
段蔚予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她一步一步往前走,蓦地,温悦汐突然停了下来,转身看向段蔚予,“记住那天我在客栈里说的话,我是当真的。”
“我亦没当假。”段蔚予语气淡淡地道。
温悦汐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段蔚予,然后便转过身去,头也没回地径直往前走去。
次日清晨,温悦汐早早起了床,如往常一般打扫了院子,妙毒夫人起来的时候,院子里的一切都已经收拾干净了,只是以往每天都要晾晒草药的,今天药架上却是干干净净,她们就要走了,也用不着晒草药了。
“行李都已经收拾好了吗?”妙毒夫人看着温悦汐问道。
温悦汐点头,“收拾好了。”其实昨天晚上就收拾好了,昨天一整晚,她都没怎么睡着。
“要不要再去看看蔚王殿下?”
“不,不去了。”
府衙的门前,衙役把段蔚予的马给牵了来,那衙役见温悦汐不在,不由奇怪地问道:“郡主不跟王爷一起回去吗?”
段蔚予接过缰绳翻身上马,沉声道:“她不跟我一起回去。”
这个时候她应该也已经走了吧?
目送段蔚予策马走远,那衙役不禁在心中暗自道:奇怪,昨天升平郡主不是跟蔚王殿下一起回来的吗?怎么今天升平郡主又不见了?
不久之后,从京城传来消息,升平郡主毒发病重,难以医治,被妙毒夫人带走四处寻医,不知归期。甚至有人猜测,升平郡主已经死了,只不过是秘而不发罢了。
听到这个消息,那衙役不禁摇头,不对啊,自己前些日子看到升平郡主的时候,她的脸色虽有些苍白,但看着也不像是要死的样子。可如果升平郡主性命无忧,那她人又去哪儿了?
……
段蔚予回京已经有一段日子了,段映湛来找过他好几趟,目的无非是问他温悦汐究竟去哪里了,他知道温悦汐体内的毒已经解得差不多了,根本不像外面传言的那样重病不治。但是无论他怎么问,段蔚予的回答就只有一个,妙毒夫人带着温悦汐去寻药治病了,他也不知道他们的去向。
段映湛屡次碰壁,时间长了,也收敛了,慢慢地也就不来了。
“王爷……”
听到有人进来,正在闭目养神的段蔚予淡淡开口,“又是庆王世子来了吗?”
“不,是太子殿下。”
段蔚予闻言缓缓睁开眼睛,太子殿下,倒是稀客。
“请他进来吧。”
“是。”
片刻之后,段怀瑾被蔚王府的下人引着进了段蔚予的书房。
“见过皇叔。”
“太子不必多礼,今日上门可有什么事情?”
“我……我是想来问问升平郡主的近况,前阵子,皇叔不是去了余尧,见了她吗?她的身体果真很差吗?”
段蔚予眸色深深地看着段怀瑾,“太子殿下,我记得你以前是极不喜欢悦汐的,而如今她与你已经解除婚约,你已不是她的未婚夫,又为何要来关心她的事情?”
段怀瑾听闻此话,面上也不由有几分尴尬,“我只是想着,她与我毕竟有这么多年的婚约,虽然如今婚约解除,她到底也是为着我着想,我只是想问一下她的近况。”
“她的近况,我亦不知,该说的我都已经跟皇上和皇后说过了,我离开余尧的时候,妙毒夫人也带着她离开了,至于去哪里,我是一点不知晓的。”
早知会是这样的答案,段怀瑾心中还是不免失落,难道温悦汐就真的会这样死在外面了吗?
“皇叔,你是不是怪我以前对升平郡主太不好了?”
段蔚予默了片刻,继而道:“我对她亦是不好,又怎能怪你。太子,你与她已经没有了缘分,她既撒手离去,你也别再留恋了。我听说,皇后已经在为你物色新的太子妃人选了,你,好自为之吧。”
太子终是失落地离开了蔚王府,而段蔚予则起身走出书房,来到岐悠苑,院子里花儿仍旧开得甚好,只是主人却已经不在了。
伸手推开房门,里面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气息,她用过的茶杯、摸过的扇子、躺过的竹椅……悦汐,三年,不知道你回来的时候,又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
“让一让,让一让……”一道清脆的声音从长长的队伍后面响起,却是惹来前面众人的白眼。
“让什么让?大家都在这里排队,凭什么给你让?”前面的女子回身瞪她。
“嘿,我看你面色红润,又中气十足的,你果真是来看病的吗?我看你是来看人的吧?”女孩子牙尖嘴利,气势十足。
“我来看人的又怎么样,难道你不是?大家谁也别说谁,乖乖排队去。”
两个人的争吵声迅速惊动了前面的人,眼看着就要闹起来,站在前面的医馆的伙计连忙快步走了过来,“怎么回事儿?别吵啊?有什么可吵的?”
“你来得正好,你来评评理,大家都是来排队求诊的,凭什么她要来插队?你们医馆也不管管。”
那伙计一看,这想要插队的女子长得清秀漂亮,手中拿着一柄长剑,身姿挺拔,眉宇间还有一股英气,看起来倒像是江湖中人。
说话也不由谨慎了几分,“这位姑娘,你看……大家都在排队,你这样插队是不好,你且稍安勿躁,温公子看病很快的。”
“我不是来看病的。”
这伙计闻言心道:我知道你不是来看病的,来这里排队的女子,大多都不是来看病的,而是来看温公子的。只是头一次,有人敢这般直接大胆地说出来。
“那也要排队啊,不然对别人不公平。”
“我是温公子的朋友,是她写信叫我来的。不信你看。”只见这女子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来,递到那伙计的面前,那伙计一看,顿时心惊,果真是温公子的笔迹。连忙重新打量了一下这女子,这女子竟然是温公子的朋友。
而一旁的那些人听到这女子说自己是温公子的朋友,也是不由议论起来,这人跟温公子究竟是什么关系啊?未婚夫妻?应该不是吧?
“小姐,您请跟我来。”
温公子可是他们医馆的摇钱树啊,他的朋友,怎么好得罪?
那伙计领着女子一路从医馆的后院走了进去。
“温公子,这位姑娘说是您的朋友。”
原本坐在那里以手支颐的清秀少年,顿时站起身来,“许姑娘,我还以为你还要些时日才能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