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嫣缩在黑暗里,沈凌酒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能听到她缓慢又绵长的呼吸声,“各自为营的人,怎么和平共处?”
“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会选择赫连云,凭你的本事,你为他效劳,究竟是想得到什么?”
青嫣牢牢握着铁链,骨节都泛白,“你不是我,你怎么会明白。”
沈凌酒让人搬来一根椅子,斜斜的躺了上去,像是没有骨头似得,“我不明白,所以请你告诉我。”
青嫣嘴角浮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亦如当初她在王府的沁雪院,高傲不可一世,即便满身狼狈,神情却是一副凌然不可轻犯的样子,“沈凌酒我可以告诉你,但我要你答应我两个条件。”
沈凌酒揉着眉心,“你且说来听听。”
“第一,临死之前,我想再见一次他。”
沈凌酒点头,“可以。”不用想也知道青嫣所指的人是苏玉楼。
“第二,皇上要死在我前面!我要看着他死!”
沈凌酒闭着的眸子,猛然睁开,听着她怨毒至极的口气,她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可是又不太明白,“为什么?”
“你只要答应我,你就可以从我这里得到,你想知道的一切。”
“好。”沈凌酒几乎是想都没想便答应了。
青嫣说出一切之前,冷艳的笑了笑,即便满脸污渍,却也掩盖不了青嫣盛气凌人的气场,“师妹,看在同门一场,师姐死了,可要让我死的体面些。”
沈凌酒点头,“这是自然,我虽然恨你,却也是尊重你的,亦如你之前同我说的,普天之下,我们能遇到的对手不多,遇到一个能让自己随时保持清醒不敢掉以轻心的更是寥寥无几,不管出于什么,这点你都可以放心。”
青嫣背靠着墙壁,借了点力,死到临头却面色沉静,一双眸子比寒冬更加阴冷,“这一切,说来话长,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青嫣望着墙上跳动的火烛,表情不悲不喜,像是讲述别人的一个故事一般,缓缓说道:“我从小就是一个孤儿,八岁那年被人贩子卖到了皇宫做宫女,那便是我一生悲剧的开始。”
沈凌酒歪着的身子忽然坐直,顿时来了精神,原来青嫣是曾是宫女!这个结果她倒是挺意外的。虽然知道青嫣是个孤儿,却以为是苏玉楼捡到了她,两人相依为命,现在看来这一切由头,怕是都是出自宫里。
沈凌酒静静的看着她,听着她说。
“在那一届的宫女里面,我的胆色和姿色都算上乘的,主要是我骨头硬,能吃苦,便得了赏识,嬷嬷将我送到了太后宫里伺候太后,本来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却不想厄运先于机会找上了我。
那时候太后从行宫带回来了一个孩子,名叫司行儒,据说是某位宫女诞下的皇子。”
沈凌酒听到这里时,忍不住伸手抓紧了扶椅,她看着青嫣拳头捏的吱吱作响,她从来不需要花这么久的时间才能使自己冷静下来,可这次她的的确确花了这么久的时间。
青嫣接着说道:“那时候太后宫里有个徐嬷嬷,太后问她:“宫里新进的这一波丫头中,你仔细看看,若是有那模样讨喜,性格乖巧的丫头就多调教调教,我有用处。”
徐嬷嬷听言,点头应下。
太后淡淡道,“若是觉得还可心,就派过去给小殿下端个茶,倒个水。”
“太后你的意思是……”其实,徐嬷嬷心里已很是明白。但不免还是一问。因为,需要得到确切,明确的交代。在这深宫大院中,身为奴才最不需要的就是自作聪明。
“我想给小皇子殿下一个惊喜。”
“老奴明白了!”
听到这些的时候,我原以为太后是想给三皇子殿下找个伴读,亦或是以后侍寝的贴身宫女,然而,太后所谓的惊喜便是让他和我一起坠入地狱。”
沈凌酒的心像被什麽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眸色狠厉,“太后选择你和昭王一起下了相思蛊?”
青嫣笑了,声音淡漠而笃定,以胜利者的姿势看她,“不错。我就是那个和昭王一起中蛊的女人!”
“你!”四目相对,沈凌酒噌的站起来,完全控制不住内体的洪荒之力,生怕下一秒,便不理智的将青嫣一拳打死,“你总是有本事,让我忍不住立刻掐死你!”
青嫣脸上闪耀着满足快慰的笑,“我也喜欢看你这个样子,挺好玩的。”
沈凌酒忍住一切冲动,“你体内的相思蛊呢?”
若是她体内有相思蛊,早在她被苏玉楼废掉武功的时候,便察觉出来了,可是苏玉楼却没有!那么她体内的相思蛊去哪里了?不是说母蛊死了,子蛊便一定会死吗?
“当然是引出来,放在了另外一个人身上,那么恶心的东西,我怎么会一直带着?”青嫣笑得无所畏惧。
“给谁了?赫连贞儿?”
沈凌酒望着她,内心不断的翻滚咆哮,像头被惹怒的小狮子,狂躁不安。
“是啊,给她了,她可稀罕了。”
青嫣无动于衷的表情,终于激怒了沈凌酒,她甩了青嫣一巴掌,怒不可遏,抬手便去墙上取下一根铁烙来丢进了炭火里。
“为什么,你为什么狠得下心?他千辛万苦救你出来,可你呢?带着和他相关的相思蛊隐藏起来!让他忍受这么多年的煎熬和折磨,你们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他!你还有没有人性!”
沈凌酒简直气得快发疯了,一根被烧得通红的铁烙,拿在她的手上,“我真是恨不得将他身上所有的痛苦,都让你尝试一遍!”
铁烙贴上皮肉时,一股焦糊的味道蔓延整个密室,还散发着滋滋作响的声音,“啊……”
青嫣闷哼一声,声音凄惨至极。
青嫣低低的笑了起来,越是笑,沈凌酒就越是用力,可是那发颤的笑音里,带着永无止境的悲凉,直到沈凌酒不得不扔了烙铁强制控制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