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她才知道,那日是昭王赶到,接住了她,并从容冷静的指挥退敌,西禹大军损失惨重,这些日子荆峡关才得以获得短暂的宁静。
文玺想当面谢谢,却又觉得矫情。
面对司行儒训斥她下属冰冷又严肃的样子,文玺突然有些手足无措。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转过身,走进帐篷,阻隔她所有的视线,自从那日后,她便以养伤为由,缩在军帐里,不肯出去。
直到那晚又在温泉相遇,还被他知道了自己的女儿身。
她像是梦魇了,不停的重复着这个噩梦,这些年藏得极好的秘密,被人一览无余,她心中是恐惧的,她怕司行儒像沈煜书那样对她区别对待。
她怕看到他们惋惜心疼却又无能为力的目光,身边本就没有一个交心之人,如此一来,更是孤寂似海。她咬唇着,想要从梦境里挣扎出来,可每一次挣扎都仿佛在撕扯着她的心,万千恐惧汹涌而来,让她无处可逃。往日的一点一滴在眼前浮现,一如摔裂的铜镜,再也拼不回去。
荆峡山周围都是很高的山,绝壁孤巅,常人难以企及,黄昏时分,司行儒站在绝岭之巅,看落日下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文玺过来时,正好看到他站在峭壁边上,他的发髻有些松散了,发丝随着晚风飘动,迎着漫天霞光,悲壮如画。
“在看什么?”文玺的声音很轻。
“你又看到了什么?”司行儒不答反问,声音和煦,不像平时号令三军时那般冷漠严肃。
“大雁。”文玺在他身后停下。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文玺目光有些艳羡。
司行儒见她怔怔着望着那几排一晃而过的鸟,眼神里流露出身不由已的悲悯。
他忽然不知道这些年,她一个女子是怎么在战场和边关坚持下来的。
“这里风大,回去吧。”司行儒转身,迈步离去。
文玺明显地僵了一下,然后追上他道:“西禹大军已经挺进,驻扎在了荆峡山脚下,不日就要开战,阿酒却还未见踪迹,要不要派人去找她?”
“不用。”司行儒皱眉,“派人去,反而容易暴露她的行踪,她一个人反倒安全些。”
文玺点头,“今晚我带人巡夜吧,你休息一下。”
司行儒脚步一顿,“你身子好了?”
文玺挑眉,“不碍事。”
司行儒也不跟她客气,点头应允。
战事一触即发,她身体已然这样了,不能上阵指挥,冲锋陷阵,便尽量让司行儒休息好一点,这样才有精神指挥作战。
夜半时分,沈凌酒摸到了荆峡山外西禹大军的军营里,她悄无声息的躲过了几拨看守的西禹士兵,一步步朝东北角摸去——西禹的粮草就在那里。
沈凌酒蒙着面,一身夜行衣,步伐轻飘飘的地前进,眼看粮草就在前方,不等沈凌酒摸出怀里的火折子,她脑子忽然懵了,因为前方的粮草已经冒着浓烟烧起来了!
卧槽,这是什么奇葩战术?
正当沈凌酒想要去一看究竟时,后方一阵骚动。
立刻有人举着火把过来,将她团团围住!
沈凌酒:“……”各位兄弟,虽然我行为不轨,但我说这火不是我放的,你们信吗?
“细作在这里!”人群里有人大声的吼。
哎哟,都是夜行衣惹的祸,一看她就不是什么好人!
见粮草已经被烧了,沈凌酒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她抢过一个士兵的长戟,持枪一扫,围过来的士兵就倒了大半。
沈凌酒飞身前进,一个扫堂腿,放倒了剩下的士兵,速度快到周围的弓箭手都没机会抽箭。
她这一举动,立刻惊动了远处的士兵,见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沈凌酒拔腿就跑,“咻咻咻……”的弩箭从她耳旁擦过,西禹的弩箭很是厉害,如果不是她速度够快,后背怕是已经密密麻麻插了一派的箭头了。
即便她那么快了,身后才是集聚了大批士兵,两条腿始终跑不过四条腿的马,接二连三的弩箭让沈凌酒见识了西禹令人闻风丧胆的弩箭队实力。
沈凌酒也不是吃素的,她一边跑,一边从怀里扔点了火的炸药包,后面轰隆一声,地面都在震动,空气里全是火药味。
骑在背上的弩箭队被阻隔了几秒钟的时间,很快反应过来道:“包围她,让她插翅难飞!”
沈凌酒看着准备将她前后夹击的士兵,她额间满满的汗,正打算伸到怀里,掏出一点厉害的东西正面突围时,一旁的帐篷里,忽然伸出一只手,将她拽了进去!
“快!”
是容华!
沈凌酒:“……”
当时她第一个反应是你特么的是不是叛变了?
沈凌酒来不及多想,便被容华拽住了手,他握住她温热的手,他手起刀落,劈开帐篷,纵身一跃,两人便跳了出去。
两人拼了命的跑了几步,身后就传来爆炸的巨响,容华将沈凌酒扑倒护在身下。两人埋着头,等待着一阵接一阵的爆炸声结束,才敢睁眼。
容华穿着西禹士兵的盔甲,但仍旧低估了爆炸的威力,后背被余震波及,掉落了火星,火星将铁甲烧烫,火辣辣地疼,他撑起身体,去看沈凌酒有没有伤着,手摸到她的脸的时候,她幽怨的瞪着他,幸好蒙了面纱,不然就他将她脑子往土里按着那个狠劲儿,不知道她要吃多少泥巴!
他愣住了,侧身,提起她就跑。
沈凌酒看着还在往这边追的西禹士兵,皱眉道:“你们西禹的弩箭,果然厉害,不仅射程远,而且短小快,真的是很符合你们西禹人的风格了。”
容华看着路线,抽空回道:“这怎么听起来不像是赞美的话?”
沈凌酒看着被他牢牢抓着的手,偏头道:“我穿成这样,还蒙了脸,你竟然将我认出来了,你是不是暗恋我?”
容华瞪她一眼,“我是一路跟着你来的,知道你想要烧粮草,先你一步而已。”
沈凌酒无限唏嘘,“从渔阳出来,就一直尾随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