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初夜

郝鶥背着他翻了个白眼,埋怨道:“王爷,您大人有大量,怎么还跟妾身这么个小女子过不去呢……”

轩辕伏苏斜靠在床杆,抓起三两颗蚕豆放入嘴中,问:“王妃此话怎讲?”

郝鶥仰头喝下一口酒,右手撑在被褥上,姿态卑微地说:“妾身知道自己不太讨喜,可王爷犯不着这样难为妾身,洞房花烛夜是无所谓的,只是希望往后的日子,王爷能和妾身相敬如宾,继续保持距离才好。”

轩辕伏苏当她是在欲拒还迎,眼中一片清明,道:“你这是怪本王今晚不同你圆房?”

郝鶥实话实说:“不,妾身感激王爷不圆房之恩,并且希望王爷继续保持,若是哪天我二人和离,也不影响妾身再嫁嘛。”

按她的打算,等时机成熟或者真正的郝府大小姐回来,她就会带上一笔不菲的积蓄离开王府。古代避孕措施不得当,容易搞出人命来,她还没打算养孩子,无X生活就是最好的防御措施。

轩辕伏苏嘴角的笑意逐渐消失,这话听得他心里膈应。

新婚夜已经想好和离后再嫁的事,他是头一回遇见,难道他三王爷的身份地位不够吸引人?她还能找到比他条件更好的夫君不成?亦或是她早心有所属,嫁给他并非自愿,毕竟她与陆家二小姐交好,陆大公子陆绿化一表人才,说不定……

不等他发作,郝鶥擦干净嘴和手,甜甜一笑,道:“妾身吃饱了,现在就睡觉,不扰王爷清静。”

轩辕伏苏停止脑内的胡思乱想,外表兴致缺缺,冷淡地应道:“嗯。”

郝鶥盯着他纹丝不动,若不是眨眼换气,活像一尊石雕像置于床榻上,轩辕伏苏问:“王妃这是怎么了?”

郝鶥道:“王爷今晚不去其他房睡?”

言外之意便是:你还在这儿,我怎么睡?

轩辕伏苏沉默了。吃完晚宴的他本有此意,可进房后发现新王妃这么有趣,给她三分情面,留宿在此,现在还蹬鼻子上脸,敢赶他走了。

他面色一沉,道:“不去了,哪怕今晚不同房,规矩不能坏,传出去有损本王名声。”

说什么名声,恐怕是为了维持娇弱人设。三王爷的意思是铁了心留下来过夜,屋里只有一张床,郝鶥并不想睡地板,那只能尝试说服王爷去打地铺了。

“王爷,睡觉前妾身还有一事要老实交代,妾身自小一个人睡惯了,这睡相便不太好,有时候醒来发现整个人都调了个头。所以……”

轩辕伏苏深吸口气,打断她的话,道:“王妃多虑了,初春的深夜更深露重,本王舍不得你睡地下,今晚就委屈将就下吧。”

郝鶥笑笑,深知他不会中这点圈套,闭嘴不再说什么。

两人各自收拾妥当,到了脱衣服上床睡觉的时候,相视一眼,意外默契地背过身去,各脱各的。

按照规律,王妃应当给王爷宽衣解带,伺候更衣,轩辕伏苏只字不提,郝鶥也不主动做这件事。

郝鶥睡在里侧,摊开被褥盖在身上,心情忐忑的在床上躺好,轩辕伏苏的声音从床边传来,隔着帷帐,他的身影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

“王妃,本王熄灯了。”

她闷声应道:“嗯。”

话音刚落,屋里最后一只蜡烛被熄灭了,瞬间眼前漆黑一片,眼睛要完全适应黑暗还需要段时间,耳朵却在这时发挥作用,变得格外敏感。

床边的红色帷帐掀起、落下发出的轻响,鞋子置于床边的声音,衣服和床褥摩擦的微妙响动。

郝鶥恨自己脑补太多,注意力一直放在三王爷身上,心里气自己不争气,反手拉紧被子,小半截被她压在身下。

因为承受重量的变化,床榻轻微的起伏着,被窝里钻进一阵冷风,男人温热的身体很快躺平,郝鶥全身紧绷,霸占床的一角。

夜是如此的安静,每一次呼吸吐气,都在搅浑弥漫在床帷间的空气。

轩辕伏苏拉扯两下被子,拉扯不动,料想是被郝鶥压在身下,他侧身往里靠,想盖住自己渐凉的身体,哪想此举冒然冲进她的“领地”。

身边黑色的身影压上来,郝鶥惊呼:“王爷这是做什么?!”

看着她像兔子受惊之后全身戒备的样子,轩辕伏苏当她是个十九岁刚嫁人的姑娘,单纯得什么都不懂。

轩辕伏苏压低声音,笑道:“被子都被你占去大半,本王盖什么?”

郝鶥松了口气,立刻松开抓紧被褥的手,清清嗓子,“哦”了一声。

“外面有人听墙角,王妃可要好好表现。”

说完,轩辕伏苏笑着拉回被褥盖上,背过身去。身边人许久没有其它的动作,郝鶥在黑暗中仿佛被人遮住了眼睛,看不清环境反而让她的内心逐渐平静下来,一阵睡意袭来,她同样翻了个身,与他背靠着背,安然入睡。

新婚夜与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同床度过,各怀心思,相伴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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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郝鶥被敲门声吵醒,透过床帷都能看到屋外天大亮,她惊呼一句“不好”,猛地从床上坐起,小腹微痛,差点闪了腰。

雪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王爷,王妃,时辰不早了,该去宫中娘娘那里敬茶了。”

郝鶥系好睡梦中散开的衣带,应付道:“嗯,知道了。”

雪姬又问:“那奴婢们现在可否端东西进来伺候两位洗漱?”

郝鶥看了眼枕边人,他仍背对着她,只留给她一个精瘦的背影,不知还在睡还是醒了,也不知心情如何。

于是,郝鶥吩咐道:“你们在门口稍等一会儿。”

听到这话,雪姬立刻跟身边随同的丫鬟使了个退下的眼色,回道:“是。”

郝鶥轻轻摇晃轩辕伏苏的手臂,柔声道:“王爷,日上三竿,该起床洗漱了。”

闻声,轩辕伏苏睁开眼,仿佛悠悠转醒。其实他醒了已有两刻钟,在昏沉了半柱香后,头脑才彻底清醒,一直躺着没起来罢了。

新王妃所言果然不假,昨晚她的睡相极差,害他整宿没睡好,不到半个时辰他就需要拉扯一次被子,不然今早醒来,身上除了单衣,肯定空荡荡的。

“嗯,等会儿要去宫里,穿着需得体些。”轩辕伏苏起床,坐在床边,回头继续对她说,“以后晚上睡觉,你睡外侧,本王睡里面。”

郝鶥不解,没兴趣去了解其中缘由,淡淡应了声,便唤丫鬟进来伺候梳洗。

雪姬身后跟了四个丫鬟,整齐划一的进来,动作有序的在屋里忙前忙后,郝鶥根本不需要亲自动手,只要配合她们张嘴漱口即可。

丫鬟站在轩辕伏苏身后,踮起脚给他套中衣,突然手上动作一停,侧身在他耳旁道:“王爷,您裤子上有血……”

屋内瞬间静悄悄的,轩辕伏苏黑着脸,丫鬟说话声音虽不大,每个人却都能听到,郝鶥正在漱口,一口水喷歪在地,差点呛到自己。

下腹熟悉的感觉传来,郝鶥忙回头朝自己的屁股看去,不出所料,裤子上有一块暗红色的血迹。

她走到床边掀起被子,明黄色的床单上也有点点血迹,宛如处子新婚夜的落红。

轩辕伏苏自然是看见了,叹口气,低头沉默不语。真不知她昨晚是怎么睡觉的,睡着睡着丝毫不觉葵水来了,背对背睡觉,居然能沾到他裤子上。

郝鶥不敢和轩辕伏苏对视,弱弱地解释:“咳,王爷这是个意外……”

雪姬反应最快,站在二人中间打圆场,道:“是奴婢们准备不周,这就让人送新衣服来。”

郝鶥连连点头,道:“好,快去快回。”

丫鬟青竹福了福身,撤下床上的被褥,快步离开屋内,经过一个无人的拐角后,同等在转角的宫中嬷嬷交谈起来。

嬷嬷眉头微皱,不相信的问:“当真如此?”

青竹摊开被单的一角指给她看,恭敬地说:“确实如此,奴婢哪敢说谎,嬷嬷请看床上的落红……”

嬷嬷还是有些不信,满脸困惑道:“可昨晚我在外面听了那么久的墙角,除了一两声王妃声音大些,其他时候都静悄悄的,这是真圆房了?”

青竹反问道:“嬷嬷,奴婢骗您做甚么,这血迹一看便知染上多时了,这被褥也是您昨天亲自铺的,还能造假不成?”

嬷嬷立马换了脸色,言语轻松地说:“哎哟,好姑娘,我是逢了娘娘的命令来府上做事,自然得仔细些。娘娘担心王爷不喜新王妃,不愿与其同房,不然就是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过问这些事情啊!”

青竹笑盈盈地说:“哪儿的话,嬷嬷有心了,害您劳累半宿~王妃和王爷亲热得很,早上还让我们在外面等一会儿再进去伺候呢。”

嬷嬷眼中闪过一丝精明,若有所思地说:“那就好,那就好。这样我才好跟贵妃回话。”

青竹抱着怀中的被褥,微微屈膝行礼,循规蹈矩地说:“是啊,奴婢眼下还有事做,不便叨扰嬷嬷了。”

嬷嬷露出慈祥的笑容,和她又寒暄两句,随后各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