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鶥伸了个懒腰, 起身活动活动筋骨,不知不觉她竟然坐了一整天,是该出去走走了。
吃过晚饭, 郝鶥带着妙然去花园里散步, 路过樱桃树前, 她还特意记住了位置, 等樱桃熟了再来摘。
望着满枝丫的花瓣, 不由陷入了惆怅。
她顶替郝大小姐半月有余,嫁入王府也好多天了,不知道陈氏和郝庄大叔回村子没有, 希望他们带着钱回去,没错过春种才好。
郝鶥不记得他们的住处, 先前没有详细地问过陈氏, 如今自然难以寻人, 唯一知道的恐怕还是那对出卖她的叔婶,虽然有一万个不愿意, 但是有空她还是得想办法从叔婶嘴里弄到住址,给陈氏他们送些钱去,他们那么单纯,一不小心又当了冤大头,怪是可怜的……
越想, 郝鶥越等不了, 想立刻知道郝庄夫妇的近况, 按说以他们的脾性, 应该不会这么久都不给“郝梅”消息的。
“妙然, 明天我们出府一趟。”
妙然正发呆,突然回过神, 道:“小姐不是还没抄完吗?”
“放心吧,今晚上熬熬夜加加班,能写完。”
妙然哪敢说不,只能劝道:“小姐注意身体,若是饿了奴婢叫小厨房做些吃的送来。”
“嗯。”
两人继续闲逛,天色渐暗,埋头苦干了一天的郝鶥隐约瞧见凉亭里有个人影。
妙然见她望着一处出神,拉了拉她的衣袖,唤道:“小姐?”
好奇心愈发浓烈,郝鶥抓住她的手,道:“走,我们过去看看。”
离得近了,才看清亭子里确实坐着一个人,穿着棕色的衣服,面朝池塘,背对着她们,光看身形,似男非女,可看动作,又不像男子。
郝鶥止步这人身后,问:“你……是谁?”
那人猛然转身,小脸苍白如纸,张着血盆大口从石凳上弹跳起来,尖叫着朝她们扑来,吓得郝鶥和妙然反应过度,紧紧抱在一起,闭眼惊声尖叫,手脚止不住的颤抖。
“哈哈哈哈——”
尖叫声还没停止,一阵没心没肺的笑声传进郝鶥耳朵里,她胆战心惊地睁开眼,看到面前“扮鬼”的人正笑得前仰后合。
郝鶥指着面前的人,恨恨地说:“好啊,居然是你!”
秋潭边笑边抹眼泪,不忘调侃几句:“哈哈,王妃,你们胆子也太小了吧,这么不经吓~”
闻声而来的清风掏出一块绢布,准确无误地扔在秋潭的脸上,厉声呵斥道:“快把你的脸擦干净,别吓着王妃了!王妃恕罪,秋潭是小孩子心性,不是有意作弄人的。”
郝鶥松开妙然,站直了身子,仍心有余悸,抚着胸口道:“亏得本宫没有心脏病,不然直接被你们吓晕过去。你们怎么会在这儿,今晚上不当差吗?”
秋潭也不怕弄脏绢帕,三两下擦干净了脸,笑嘻嘻地说:“王妃恕罪,小的本来是在这儿闹着玩的,想逗逗府里的丫鬟们,没想到上当的是王妃和王妃的丫鬟呀。”
清风无奈的摇摇头,拿这个顽劣的徒弟没办法,饱含歉意地说:“回王妃的话,还有一会儿才去当值,现在正休息。”
郝鶥点了点头,心生一计,笑道:“秋潭,既然你这么喜欢热闹,敢不敢去吓唬王爷?你难道不想看看王爷的反应吗?”
秋潭手托着脸认真的想了想,清风在一旁替他捏了把汗。
这臭小子不会真打王爷的主意吧,到时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秋潭异常老实地回答:“虽然挺想看的,但是十之八九等不到这个机会。”
郝鶥装作很可惜的样子,道:“嗯,那就算了~”
“不过……”秋潭拉长了尾音。
郝鶥歪头道:“不过什么?”
秋潭嬉皮笑脸地说:“不过王妃可以试试,您跟王爷天天睡在一起,翻个身就可以吓人了,屋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所以王爷应该不会惩罚王妃的,哈哈!”
这个笨蛋。
清风叹了口气,用手肘戳了戳秋潭的肩膀,示意他赶紧闭嘴。
见郝鶥脸上笑意全无,秋潭挠挠头,尴尬地笑着,语气一下子弱了许多。
“不,不好笑吗?”
郝鶥露出威胁性十足的假笑,道:“不好笑哦,下次再说这种话,王爷不惩罚你,本王妃就要惩罚你了。”
她怎么忘了,这孩子是暗卫,夜夜做梁上君子。
秋潭被她的笑容恶心得一哆嗦,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老老实实低头道:“小的记住了,以后不敢了。”
郝鶥满意地点点头,问起另一件她关心的事:“对了,昨天筵席结束后就没看到你们,你们去哪儿了?”
清风客客气气地回答:“卑职本来是暗中保护王爷的,后来王爷要去甘贵妃宫里,那里都是女眷的住所,卑职不方便进去,怕招惹不必要的是非,王爷便让我们先回府。”
郝鶥各看二人一眼,心存怀疑地问:“你们俩一起回来的?”
秋潭一脸坦然,道:“嗯,是啊。”
“那就好。”
郝鶥松了口气,既然昨天他们不在,云天枸来插一脚的事应该就没有暴露,她还奇怪轩辕伏苏昨晚上怎么没质问她云天枸的事呢,原来压根不知道。呼,不知道最好,不知道最好。
妙然昨日全程在场,郝鶥话里的意思她读懂了七八分。清风和秋潭对视一眼,都觉得这里面有古怪,可又不敢多嘴多事。
郝鶥觉得差不多了,见好就收,催促道:“你们快去当值吧,别在这儿愣着了。”
“是。”
转身的功夫,两人便没了踪影,郝鶥回头一看,原地空空如也,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这两人神出鬼没,一惊一乍的,倒真像见鬼了。
郝鶥振作精神,仰头道:“走吧,回去继续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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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郝鶥披散着长发,一遍又一遍重复着笔下的字,想要出府的欲望战胜了困意。
夜深了,显得更夫的声音格外大,更夫刚敲完三更的锣,门从外面推开,背对着门口的郝鶥身体一僵,神经质地转头,一个高高瘦瘦地身影出现在门外。
轩辕伏苏颇感惊讶,道:“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嗯。”还不是你害的。
郝鶥应了声,低头打算继续抄书,突然想起身为王妃的责任,于是放下笔,起身准备替他宽衣,让他早点睡觉,别来妨碍她挑灯夜战。
她表现出难得的温驯和寡言,都让轩辕伏苏疑惑不解,道:“王妃跟往常不大一样啊?”
郝鶥双臂环绕着他的腰,动手去解他的腰带,一脸平淡地说:“没什么不一样的,王爷早些歇息吧。”
两人贴的很近,可以闻到对方身上的味道。郝鶥闻到一股浓郁的,常出现于女性身上的胭脂香味,她不由地皱了皱眉头,一言不发地脱掉轩辕伏苏的腰带放在一旁。
轩辕伏苏低头,不知是烛光还是错觉,她的脸小了一圈,似乎瘦了。
轩辕伏苏心头一动,抓住她脱外衣的手,道:“睡觉吧,真写不完就算了。”
郝鶥抽出自己的手,眼中毫无温度,笑道:“还剩一点,妾身写完了再睡,王爷先休息吧。”
轩辕伏苏拗不过她,只能默许同意。
待人睡下,郝鶥坐回桌前,继续执笔抄书,手里的笔写个不停,脑子里同样一团乱。
那个香味,是不是茗香阁的?他又去找池瑶了吗?他要是不喜欢,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去呢?所以是喜欢的吧,连身上都沾染上别人的味道……
郝鶥扭头朝床上忘了一眼,轩辕伏苏侧身背对她躺着,不知道是睡了还是没睡。
她长叹一口气,心中郁结,只能劝告自己,远离轩辕伏苏大渣男,犯不着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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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透出微凉,屋里的蜡烛也要烧到底,郝鶥整理好厚厚一沓纸张,红着眼感叹自己终于抄完了二十遍书。
一夜未睡,通宵熬夜的后果就是头晕脑胀,趁着轩辕伏苏未醒,郝鶥打算避开他把书和纸送去他的书房,等他去上早朝了再回来补觉。
即避免了正面接触,也不用主动搭理他,郝鶥求之不得。
在下人的带领下,郝鶥第一次踏进了轩辕伏苏神秘的书房。
罚抄的纸放在桌子上,郝鶥拿着两本书,在书柜前徘徊,寻找一个合适的位置放回去。
观察了好一会儿,郝鶥发现右上角一排书中间正好空缺了一处,似乎是书原来的位置。
郝鶥把书塞进去,却抵住了什么东西,她忽然觉察到这排书后面有异常,立刻抽出手上的书,并且把周围的几本书一并抽出来,踮起脚一探究竟。
果不其然,这一排书后面有一个收束起来的卷轴。
这是什么东西?难道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郝鶥按照顺序,小心谨慎地把这一排书搬空,卷轴上还积了些灰尘。她缓缓的打开卷轴,一副女子全身图出现在眼前。
画上画的,是一个美丽的女子在折枝,穿着厚重的衣服,地上还有积雪,应该是在冬天。
左下角的落款郝鶥辨认不大出来,但红色的章印依稀可见是轩辕伏苏的名字。
“元宝二十五年?四年前的画。”
郝鶥喃喃自语,再看不出多的东西,将画卷好放了回去,把搬出来的书全部复位。
没想到,轩辕伏苏还会画画,这画上的女子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