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啾~”郝鹛半捂着嘴, 打了个喷嚏。
王铮递了张干净的帕子,道:“王妃可是身子不适,需要让衡御医过来瞧瞧吗?”
“晚些时候吧, 我先去处理事情了。”郝鹛摆摆手, 倒也没拒绝。
王铮兀自退下, 郝鹛稍作停留, 前往书房继续办公。
不知怎的, 今日口渴不已,浑身有些发热,心里心浮气躁起来, 茶水一壶接一壶的喝,却没跑几趟茅房。
有些字体的毛笔字本就不太好认, 郝鹛翻到了, 还要在脑子里转换个一二。她足足坐了两个时辰, 身上出了不少虚汗,抬头对妙然说:“去把窗户打开, 透透气。”
妙然正在磨墨,瞅了一眼,回话道:“小姐,窗户大开着,您不觉得冷啊?”
“又冷又热的, 算了, 马上就看完了。”手边仅有两封未拆封的信件, 郝鹛想想便作罢。
一直忙到暮色将至, 郝鹛脸上染上一抹燥红, 浑身酸软的她锤了锤肩膀,摊坐在太师椅上。
妙然从门外递话进来:“小姐, 王爷等着吃饭了。”
郝鹛其实没什么食欲,心想兴许是茶水喝多了败胃口,但一天没见到轩辕伏苏,还是去饭厅看看他吧。
本以为只有她和轩辕伏苏二人吃饭,没想到半路上会撞见一个熟悉的面孔。
衡御医背着药箱,郝鹛以为他是要去给轩辕伏苏换药,客气地问道:“衡御医吃过了吗?”
“还没有。”衡御医坦陈地回答。
郝鹛边走边道:“那不如一同去用膳吧,吃完饭再给王爷换药。”
衡御医停下了脚步,小声道:“其实,王爷的伤好得差不多了……”
“这么快?”郝鹛存疑,那可是伤在后脑勺啊。
衡御医淡淡地说:“天气暖合起来,王爷头上的伤还需要些时日,但身上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不碍事了。”
郝鹛“哦”了一声,笑道:“难怪我觉得今天挺热的。”
衡御医浅浅一笑,跟在郝鹛身后,一路上再未多话。
轩辕伏苏早就坐在饭桌前等着了,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终于把郝鹛盼来。可惜她身后还跟了个令人不悦的家伙。
“娘子~”
轩辕伏苏靠近她撒娇,郝鹛习以为常,摸了摸他的头,坐在旁边的衡御医可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更是不敢出声搭腔。
“吃饭吧。”郝鹛对轩辕伏苏说完,扭头对衡御医道,“衡御医,别拘束,我不是那么讲究礼数的人,随意些吧。”
她不讲究,他可是很讲究的。轩辕伏苏的眼底暗了暗,瞬间计上心头。
他指着白灼虾,呆呆地说:“娘子,我要吃这个!”
“好~”郝鹛依他,夹了虾到碗里,正准备给他剥虾。
轩辕伏苏立刻阻止了她,摆手道:“不要不要,我自己来!”
郝鹛见他一反常态,心里虽然不解,但是她一闻到海鲜味就觉得腥得不行,索性放到他碗里任他自己玩。
“行行行,你自己来。”
轩辕伏苏像是得到满足的小孩子,欢天喜地地拿筷子戳着碗里的白灼虾,一会儿又觉得不得趣,抓起它的胡须左右摇摆。
郝鹛叹口气,只觉得身子沉,吃得心不在焉的,眼前忽然有一坨红色带点黄的东西飞过,定睛一看,正是被轩辕伏苏戳烂,流着黄色脏物的虾头,稳稳立在衡御医的碗里。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在旁候命的丫鬟们“咯咯咯”的偷笑起来。
妙然也没忍住,嗤笑一声,连忙上前解围。
“衡御医,奴婢替您换个碗吧。”
衡御医脸上泛青,却又不能发作,点了点头,道:“麻烦了。”
轩辕伏苏瞪大眼睛,摇着郝鹛的手,大喊:“娘子,我的虾飞走了,虾会飞!”
这一笑起来人就更热了,郝鹛稳了稳神色,猜想他不是有意的,便夹了一块新的放在他碗里。
“好了,乖乖吃吧,别闹了。”
轩辕伏苏努努嘴,嘴巴上不说,心里却打着故技重施的算盘。
这次,不如掉在他的头上好了……
郝鹛夹了一块鲜嫩的鱼肉,刚吃进嘴里,胃里一阵翻腾,呼哩哗啦朝一旁吐了出来。
妙然见情况不妙,眼疾手快抢过丫鬟手里的漱口盆,端到郝鹛面前。
“呕——”
她的胃里不停痉挛,似乎是要把隔夜的酒都呕出来才罢休。好不容易吐完,浑身脱力,堪堪倚在桌边。
不知道哪个多嘴的丫鬟说了句:“王妃不会是有喜了吧!”
其他的丫鬟七嘴八舌地道:“恭喜王爷,恭喜王妃!”
恭贺个屁,他们压根就没同房,哪里来的孩子,真要有了,还不是她把轩辕伏苏给绿了。
道喜的声音异常扎耳,郝鹛喝了口漱口茶,抚着胸口喘粗气,终于觉察出身体不对劲。
轩辕伏苏也不嫌脏,蹲在她身旁,问道:“娘子,你没事吧?”
郝鹛有气无力地摇摇头,抬起一条手臂放在桌上,对衡御医说:“麻烦衡御医看看。”
事发突然,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衡御医撩开郝鹛的衣袖,替她诊脉。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衡御医收回了手,道:“王妃是吹了夜风,凉了胃,染上风寒,才会呕吐……并非是有喜了。微臣开两张方子,王妃煎药服下,三日可大好,不过这期间不能再操劳。”
说来说去,就是感冒了需要休息。郝鹛点点头,心里已有数。
方才喜笑颜开起哄的丫鬟们瞧见王妃没精打采的样子,以为王妃过于失落,都默不吭声了。
轩辕伏苏捏着自己的衣袖替她擦了擦嘴,扶着郝鹛站起来,一本正经地说:“娘子病了,就要休息,我扶娘子回去休息。”
“嗯。”
郝鹛身上软趴趴的,使不上什么力气。轩辕伏苏智力如三四岁小孩儿般,但身体还是如成年人那般强壮,倒是值得依靠。
她轻轻靠在轩辕伏苏的肩膀上,对妙然道:“你去跟衡御医取药吧。”
“小姐……”妙然还有些担心,不知何时阿凡出现在门口,到嘴边的话欲言又止。
在阿凡和轩辕伏苏的一路护送下,郝鹛回到了飘香居。从昨日醉酒到今日,她本就没吃什么东西,方才又吐了一回,整个人头重脚轻的,躺在床上便不想动弹了。
迷迷糊糊中郝鹛感觉到有一抹清凉,不断在她的脸上飘来飘去。
不知是什么时辰,郝鹛被轩辕伏苏叫醒了。
“娘子,娘子?”
郝鹛极其困难地睁开眼睛,嘴唇粘在一起,喉咙也干干的,仿佛被火烤过似的。
“小姐,喝了药再睡吧。”妙然端着温热的药碗,凑到床跟前。
郝鹛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应了一声,她试图撑起身子,却失败了。轩辕伏苏拉起郝鹛,靠在自己怀里,由妙然端着碗喂她。
“太苦了……”郝鹛最讨厌喝中药,刚喝了两勺就撇开了头,实在受不了这份苦了。
妙然好言好语的劝道:“小姐,煎药的时候衡御医特意往里面加了甘草,多喝几口就回甘了。”
轩辕伏苏道:“娘子要听话,喝了药才能好,病好了才能陪我玩。”
望着他毫无波澜,天真无邪的双眼,郝鹛露出一抹苦笑,心中忽感酸涩,微微颔首,对妙然说:“别用勺子了,我一口喝完吧。”
长痛不如短痛。郝鹛皱着好看的眉尖,一饮而尽。这一股脑咽下去时还不觉得苦,可那回味让人恶心得又想吐了。
轩辕伏苏塞了一颗白色的圆球到她嘴里,道:“娘子吃糖。”
突然被喂食,郝鹛颇感意外。薄荷微凉的清香在口中蔓延,压住了浓重的药草味,好似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谢谢。”她抬头对轩辕伏苏如是说,语气轻柔且真诚。
因在病中,郝鹛的眼睛湿湿的,眼神迷离,看起来格外娇弱,令轩辕伏苏为之情动。
他迅速将郝鹛塞回被窝,规规矩矩坐在床边。
郝鹛侧着头,对屋里的人说:“你们没事就出去吧,别被我传染了。”
“好。”轩辕伏苏毫不含糊,立刻起身离开。
郝鹛怔了怔,没想到他走得那么干脆,头也不回,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嘴里的薄荷糖所剩无几,苦味慢慢袭上心头。床边还有从外面带进来的凉意,可他的温柔却分毫不留。
嗐,想这么多做什么呢,不过是个“孩子”罢了,懂什么儿女情长。只要不给她找事,安稳度日,暂时维持表面的风平浪静,不就够了吗?
没等她搞清楚那点小心思,困意席卷而来,郝鹛闭上眼又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有一双微凉的大手在她身上游走,将她整个人翻过来又覆过去,郝鹛出了一身汗,第二日醒来如释重负。
妙然正吹着药碗,惊喜地发现郝鹛自己坐起来了。
“小姐,你醒了,先喝药吧。”
一闻到那浓郁的药味,郝鹛的心里就打起退堂鼓,她揪了揪身上的衣服,忽觉手感不对。
“妙然,我这衣服是你换的?”她记得昨天穿的不是这件来着。
妙然搅着药汤,道:“哦,应该是衡御医换的。”
郝鹛怀疑自己听错了,又问一遍:“啊?你说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