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爱,却从来都不简单。
马车里,薰香悄溢,沁人心脾,简单的卧榻上这一次却是她躺在了上面,而他却坐在她从前坐着的位置上,紧握着她的手,也由不得她挣开,暖暖的热力不住的输送到她体内,渐渐的那疼痛缓解了,身子慢慢从冰冷恢复到暖意盎然,欧阳永群的长衫早已被轻展轩撒落在马车外的荒郊野地上,他不允许此时如沁的身上还有其它男人的东西,什么也不行,柔软的被子盖在了那一袭染着血色的亵衣上,无声中是他深深的凝望着如沁,仿佛情深无限。
如沁紧闭了眼睛,不想被那假意所迷惑,他的真心她最是清楚也最是懂了,只是她真的猜不出他如此的作戏又是意欲何为,是要她慢慢的卸下心防吗?
不知道是那止痛药的作用还是他带给她的暖意,马车才行了不久,如沁便沉沉的睡去了,祥和的脸上微微带着一抹惊悸,只要轻展轩在她身边,她便永远也没有安心的时候。
假象,永远也成为不了真的。
那刀光剑影的一幕是她一辈子也抹不去的记忆。
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夜正浓时,马车还在飞速的奔驰在山路上,轻展轩的胆子真大,有人意欲杀他,可是他居然还敢亲自出了飞轩堡,他就不怕被人杀死吗。
大手依然紧握着她的,扬首时,是他微咪的眼眸正笑涔涔的望着她,“醒了,呵呵,也快到了。”拾起了窗帘的一角,夜风从窗外拂来,带着一丝冷意,让如沁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冷了……”,轻展轩随即将窗帘子放下,“还是去怡情阁吧,继续做我的丫头,这一回那张大床给你睡,再不会让你睡暗屋了。”磁性的嗓音带着缕缕诱惑,他仿佛如巫师在催眠一样的让她的心里暂时只有他。
马车驶过飞轩堡的大门,堡内忽明忽暗的风灯照着那窗帘也不停闪烁,努力的告诉自己他是魔鬼,他在盅惑她的心,可是当马车停下,当他亲手温柔的抱着她下车时,她依然只能无助的把自己交到他的手上。
“采月,今天多铺一条被子,再去浇些热水来。”一边健步如飞的向主卧而去,一边将话语抛到了正困意朦胧一脸哀怨的采月耳中。
“是。”低低的回声送到如沁的世界里,有些迷乱,到底谁才是谁的丫头,疯狂,这世界又在疯狂了,而疯狂过后呢,自己还能是他的丫头吗。
伤了,是了,她的伤让他总也不会如禽兽一样的再次侮辱她了吧。
十二天,原来伤了也是好事,至少可以保护着她的身子。
细长的合而为一的影子下,是小兔子蹦蹦跳跳的游走在黑暗中,夜色,还在期待黎明,期待着阳光明媚的新的一天。
可是心呢,依然阴暗。
轻纱拂动,烛光闪烁,迷朦的床帐中,当自己被男人稳稳放下的刹那,那床帐中焕然一新的味道让她捕捉不到任何女人的气息,那么今天是她占有了这张床,那么他的侍寝呢?
难道会换地方吗?
采月一桶一桶的拎着水进进出出,那忽轻忽重的脚步声是独属于她的,如沁记得,一直记得采月的一切。
说不出的懊恼,从前采月侍候自己时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可是现在她却有了一种别样的感觉,有些苦涩。
要沐浴吗?
她的身子根本就碰不得水。
屏风后一道男声飘来,“采月,侍候你主子擦擦身子吧。”似乎是不想她难堪,似乎是要履行他的承诺,她只是他的丫头,所以他不可以再轻薄于她,终于知道不会是他亲自动手为她擦身子,心底小小的雀跃着,这是他第一次的放手,便是因着这第一次,让她的心底悄悄的涌上了一份谢意……
沾湿的棉布被拧干时那落在莲花木桶中的水声让室内的气氛更加的迷朦,雾气中采月走过来,“小姐,你还好吗?”如沁的惨白是怎样也抹不去的,采月仿佛揪心的看着自己从前的主子。
灿然一笑,“我很好,擦吧,我想干干净净的睡一觉,真累。”那刀伤需要多休息,而她也想要把舞月楼的旖旎氛围和破庙里一身的尘埃洗去。
一下一下,那熟悉的动作在如沁的身上游走着,或许采月依旧还是她从前的那个采月吧,许多的话想要对采月说,可是那男人就是该死的坐在屏风后不肯离去,只那影子映在屏风上的山水画间,一片迷离。
手指在触到如沁那伤口的边缘时,采月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小姐,这伤是怎么来的,不是跟着爷出去的吗?”
屏风上的影子倏然一颤,随即沉寂不动,如沁清然笑了一笑,“采月,只是小伤,或许这是因祸得福吧,因着这伤,我也才会有了此刻的清静。”她固意的说给屏风外的那个男人听着,不是要减少他的罪孽,而是让自己听着安心。
“啪”,是书落在桌子上的声音,“好了吗?”轻展轩不耐烦的向着她的方向喊道。
“就快好了,只差小姐的伤口处没有清洗了。”那血色虽然不再涌出,可是那鲜红的色彩让小丫头也有些怕了。
“退下吧。”
“哦……”不情不愿的样子,采月抬首看向如沁,“小姐,你要保重自己的身子。”
展颜一笑,轻展轩如此对她,可是她居然还在担心着自己的一切,这不免让如沁心中涌出了一股亲情,她一直当采月是自己的亲妹子一样的。
采月落寞的走了出去,不知她是不舍自己,还是不舍轻展轩,总之那背影里写满了孤清,那孤清却是如沁从前从未见着过的……
两个小丫头走进来迅速的抬走了那莲花木桶,轻轻的阖上门时,轻展轩立时吹息了屋子里的蜡烛,腾身一跃时,一身的衣衫抖落在地上,雪白的里衣在夜色中张扬的轻落在如沁的身旁,那颜色在这静夜中让如沁忽略也难。
浓浓的男人的气息就在身边,有些紧张,难道自己估计错了,难道他果然连禽兽都不如吗?
她伤了,他却要睡在她的床上……
想要说:我只是你的丫头。
他的大手却是轻揽过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只避开了她的伤口,空气里那股熟悉的薰香的味道伴在周遭虽然缓解了她的一丝紧张,却也还是让她所有的感官都在密切的注意着身边的男人,他要做什么……
许久许久,是男人的鼾声响在耳边,而她也终于累极,睡去时,那大手依然霸道的揽在她的腰际……
怡情阁仿佛从侍寝之地变成了他的小家一样,每日黄昏时他总是按时的到来,再亲自搬着小桌子到床上与她一起共进晚膳,吃的用的甚至比她在宁家时还周全,只是她与采月总是没有单独在一起的机会,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个小丫头总是随在采月的身后,仿佛是采月的小跟班一样,虽然她一心要打探一下锦臣的消息,可是却根本就没有机会。
一日日的,她的伤口渐渐的好些了,痛也止住了,只是偶尔会有一些恶心的感觉,一直以为是吃了止疼药的关系,因着没有吐过,她便也没有说了。
夜里,男人还是如她再回怡情阁时的第一夜那样夜夜轻揽着她入睡,却再也没有了轻薄,时间在不可思议与期待中悄悄走过,每一夜里她早已卸下了心防。
她的行动也渐渐如常人一样,只要不触碰到那身前的刀伤,便没有任何的异样。
数着日子,明天就是半月之约了。
夜深时,揽在她腰间的手让她不由得有些僵冷了,明日,又会是如何的转变?
锦臣,你会来带我离开飞轩堡吗?
一夜只在她的期待与兴奋中迷糊过去了,醒来时她的身边是一片空白,可是枕边却是一套崭新的红色长裙,同色的小袄整齐的叠在裙子上,那颜色让她想起出嫁的那一天,也让她更加的渴望与白锦臣的相见,无论是否还会有交集,他都会是她生命中的唯一的青梅竹马。
那大红的颜色,这是轻展轩的刻意吗?十二天的温柔,难道是他终于想开了的欲要放手吗?
长长的发如新嫁娘一样的绾在脑后,“爷说,这样的你最好看。”采月一边抚弄着她的发,一边仿佛无意的说道。
如沁一凛,“这样的我其实只该是给他看的。”是锦臣,他才是她曾经的希望,而现在似乎那希望再次而来,也让她欣喜莫名,再番难堪,倘若他真的可以接受如今的自己,那么再嫁一次又如何?
必竟她的一切都不是她的过错。
可,这可能吗?想过时,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这世上的男人又有几个会乐意自己的妻子曾经被旁的男人染指了呢?
不,不乐意的。
红红的蔻丹涂在指甲上泛着灿然的光泽,唇红齿白间,一袭红衣只让那窗外的花开也失了颜色。
轿子来时,这是她第一次的喜欢上了这飞轩堡里的轿子。
锦臣,我终于可以再见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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