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婿行事果然小心谨慎,更懂得把握时机,对利益好处更是分毫不让,果然是成大事之人。”
听了高涵宇的要求后,任我行虽然仍旧面带笑意,语气平和,可眼神却分外凌厉。
任我行刚才的一番作为就是想要高涵宇对他做出让步,暗示他放弃一些条件,尤其是放弃此时就让他女儿任盈盈为人质的要求,没想到经过了刚才的相互试探之后,高涵宇依然不肯做出分毫让步。
而向问天曲洋等人听见高涵宇居然此时借机索要任盈盈为人质,都怒火大盛气愤不已,个个暗中提聚功力,只等任我行一声令下,就要冲上来动手了结了这个大胆狂徒。
在他们想来,以任我行对盈盈小姐的钟爱,虽然已经承诺许婚,但是必定不肯在小姐年仅十三之龄,就将小姐托付给眼前此人。
更何况此人此刻明显是明目张胆地借机要挟教主,以教主一贯强横霸道的作风,怎么可能在这种情况下,答应他的条件。
因此,他们判断,很快可能就要动起手来。
刚刚才好转的友好氛围又因为高涵宇的一句话转瞬消失不见。
一时间,大厅之内,再次潜流涌动,群情汹涌,似乎一场大战就要展开。
高涵宇依然心平气和一派坦然,似乎丝毫感受不到大厅内的紧张气氛,也感受不到任我行眼中的凌厉杀机,仍旧平静地笑道:
“岳父大人缪赞了。其实小婿这个人没有什么大的优点,就是一向为人比较小心谨慎。而且小婿这个人还有个小毛病,就是一向比较心急。小婿一向觉得凡是属于自己的东西,就应该早早地牢牢抓在自己手里才更保险。
至于说到把握时机分毫不让其实根本就说不上,比起岳父大人的时机把握,小婿其实相差远矣。”
高涵宇讲道这里,做出似乎若有所悟地道:
“对了,我记得岳父应该还承诺给我十本秘籍吧。岳父大人一直不让盈盈现身,我想肯定是岳父大人已经将秘籍交给盈盈了,现在正让她看着秘籍呢。岳父大人,不知小婿我猜得可对?”
任我行虽然已经大有双方精诚合作之意,但是自从那日脱离险境之后,静静想来,一直认为自己当日所答应的条件实在太过于吃亏。
今日眼见高涵宇只身赴会,颇有趁此良机,将交托任盈盈一事尽量延后,以后再看具体情况,再决定两人的婚事是否照旧的想法。
他想,若高涵宇可堪造就,并且肯听话服软,那么以后将任盈盈真正嫁给他也无不可。但是如果高涵宇不肯对自己做出让步,并无遵从自己的号令之心,那么盈盈绝对不能落在他的手上,让他用来威胁自己。
受人以柄,太阿倒持,智者尚且不为,枭雄岂可如此。
至于十本吸星大法秘籍,他原本并不在意,认为即使给他十本,短时间内也未必能给自己造成什么威胁,但是今日看了高涵宇在吸星大法上的造诣之后,他已经大生恐惧之心。任我行生怕给他秘籍之后,再让他短期内造就出十个精通吸星大法的高手来。到那时,江湖之上,那有他任我行立足之地。
其实,这是任我行多虑了。江湖上能够像高涵宇这般功力进展迅速之人,也仅有他一个。其他人的修炼速度,远远不能跟他相比。不过,任我行今天见了高涵宇的表演之后,已经是惊弓之鸟,心中的想法已经有些不正常了。
他看现在高涵宇势单力孤,正有趁机抹掉十本秘籍的想法。
女儿,秘籍,统统得不想给。这就是任我行心中真真的想法。
他认为不管高涵宇已经做下了什么安排,但是面对自己此刻的强势,只要他还想与自己合作,那么他也应该多少做点让步,让自己收回点东西。
可惜,任我行万万没有想到,高涵宇不但丝毫没有放弃将任盈盈作为人质的想法,而且更加大胆地当场提出了让自己兑现十本秘籍的要求。
“真是胆大妄为,初生牛犊不畏虎啊!”
任我行心中暗暗感慨,一边用眼神示意向问天等人不要轻举妄动,一边冷冷地说道:
“贤婿不认为当日我们所谈的条件有些不公么?何况,贤婿不认为在今日的情形之下,要求这些东西,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这样谈下去,岂不是大伤我们双方友好合作的局面啊!”
任我行认定高涵宇花费这许多精力好不容易救出自己,必定对此次的合作势在必得。因此他判断高涵宇多半不会为了这些微末细节与自己斤斤计较,多半会对自己做出让步的。
可惜,任我行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出高涵宇维护自己既得利益的坚定决心,更没有算出高涵宇对维护自己的权威的执著。
其实,任我行注定失算的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任我行,还不够了解高涵宇这个人。虽然任我行一向高看高涵宇,但是这种高看,远远没有达到高涵宇自身应有的真正高度深度。任我行,还是太低估高涵宇了。
不了解自己的对手,估错了对手的性情实力,任我行今日注定了要失算。
任我行的话软硬兼施,暗藏威胁,摆明想趁机重谈条件。高涵宇怎能听不出他话中之意。不过他却很清楚,这个时候万万不能有丝毫退让。一旦退让,今后任我行必定认为他软弱可欺,肯定会更加变本加厉,更想在双方合作中获取更大的利益。这样的事情,他绝不允许发生。
因此,高涵宇仍旧神色自若,丝毫不把任我行的威胁放在心上。
高涵宇今日既然敢独自前来,当然手中也有自己的王牌。
“岳父大人此言差矣。或许在今日此时,以岳父大人的立场看来,当日我们二人所谈的条件对岳父大人似有不公,但是放在当时当日,这样的条件却是绝对合情合理的。
至于岳父大人询问小婿此时要求拿回岳父大人承诺给予的东西,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的问题,小婿认为,这时候,正是最佳的时机。而且此时索取,如果岳父肯给,正彰显你我两方精诚合作之意,不但不会妨碍我们双方友好合作的大好局面,反而会更加促进而推动双方进一步的深入合作。”
高涵宇侃侃而谈,态度强硬,明显是半点也不肯让步。
“当日是当日,今日是今日,贤婿当知时势已变,你我今日与当日已经是攻守易位,情势与当日你我地下相见之时,已是大大不同,面对如此形势,难道贤婿认为不该放弃点东西么?”
刚才的暗中威胁不管用,现在任我行已经准备撕下脸皮明着威胁了。
“岳父大人刚刚还提及,小婿若无周全准备怎么可能敢单刀赴会,怎么这么快,岳父大人就忘了呢?其实在小婿看来,今日的情势与当日我俩初见之时并无不同。岳父大人看来还是没有能够看清形势啊!莫非,岳父大人尚未过天命之年,就已经有了眼花耳聋之症不成?”
高涵宇同样以硬对硬,语气也不善起来,摆明了自己此刻手中也握有王牌,严正申明自己绝不会有任何让步。
随着任、高两人之间的谈话气氛越来越差,大厅中气氛越来越凝重,越来越压抑,浓烈杀气弥漫整个大厅。
大厅之内的烛火变得摇曳不定,忽暗忽明。
高涵宇的脸色依旧带笑,而任我行的面色却变得越发阴暗起来。
不过任我行神色虽然越来越不对,却依然没有发怒。
当着一票手下被一个年轻后辈威胁,以任我行的强横性格,能够隐忍不发,实在大出向问天等人的意料。
此刻,他们总算看出来,威福自用喜怒无常的任教主分明对这个年轻人极为忌惮,而且这种忌惮甚至超过了他对东方不败的忌惮,这实在让他们震惊无限。
“莫非此人比东方不败这个妖人更难对付?”
所有人的心中都升起了这个念头。
“如果老夫现在明说今日盈盈并不在此,老夫将无人交托给你,并且手中半本秘籍也无,不知贤婿有何打算?”
任我行思考了一下,实在想不出高涵宇手中有何杀手锏。情况不明,面对高涵宇这等高深莫测的对手,他不得不小心从事。
于是他神色很快就由阴转晴,面上重新带上了笑意,语气也恢复了平和,只有眼神却更加凌厉起来。
至于这一问,则是最后对高涵宇底线的试探了。
高涵宇微微一笑,继而回答道:
“双方要想精诚合作,一靠双方实力相若,互有恃仗;二靠双方利益相连,目标一致;三靠双方达成条件公允,互不亏欠;四靠双方信守承诺,不背盟约。
对我们这样的人,要想真诚合作,以各种手段设法保证合作中自身的安全当然是第一位,这是合作得以持续下去的最大保障;其次是大家要有共同的目标利益,这是合作的利益基础;再次是大家合作之后的利益分配要公平合理,这是保证双方持续合作下去的重要条件。如果利益分配不均,这种合作迟早完蛋;至于这信守承诺一条,反倒是放在最后一位的。
毕竟,你我这样的人,根本很难相信对方的所谓承诺与信誉。平常的道德,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是根本不适用的。
我想,岳父大人自然也是深明此理的。
所以,此番小婿我为了保证我方的利益不会受到影响,为了防止发生一些不愉快的事情,自从两月前,救出岳父大人之后,我就秘密派人在这里在这梅庄之下,做下了许多安排。
今天凿穿囚牢,灌入湖水,协助岳父大人迅速占领梅庄的行动,只不多是运用了这许多安排中的小小一项而已。
如果,岳父大人今日真已下定决心不履行承诺,不愿意与我方精诚合作,那么小婿我也只能无奈地发动其他的安排了。只可惜这样一来,你我俩人今日纵然能够安然无恙,但是这梅庄之内的所有神教弟兄,这些任教主的忠臣弟子,能存活者下来的,恐怕将是百不余一了。”
高涵宇洋洋洒洒一篇大论,先是听得人我行颔首点头不已,最后的内容却让他面色一阵青白。
“威胁,这是更明显的威胁。”
任我行和其他所有大厅之内的人都听出来了,这是高涵宇真正的威胁。而且这威胁绝非无的放矢,高涵宇用先前水淹地牢的事件证明了自己威胁的有效性与恐怖性。
任我行刚才已经思索了半天高涵宇手中的王牌,此刻在听见了高涵宇的提示的之后,终于想到高涵宇安排了什么样的杀手锏了。
“贤婿好算计,好心肠!”
任我行明说好算计好心场,实说他好狠的毒计,好狠毒的心肠。
高涵宇心知任我行已经想到了自己的作为,知道他刻意讽刺,也不生气,反而笑道:
“一般,一般,不过是些小手笔。比起岳父大人的善于把握时机趁机坐地起价来,小婿尚有许多不足,尚有许多需要向岳父大人学习的地方啊。
小婿只不过是全靠一点小聪明,为人比较小心谨慎,一向尽量追求最大的保险罢了。还好这次,没有做错啊。不然,都不知道能不能安然走出这梅庄大门。”
高涵宇也是毫不想让地当面讽刺任我行不守承诺,无耻反复。
“先是凿穿牢壁,水淹地道,活活淹死上千神教守卫高手。接下来如果老夫若执意反悔,绝不履行答应你的条件,你恐怕又准备发动早已在梅庄之下埋藏的几千斤炸药,将这整个梅庄炸成一片废墟吧!而且外面围观梅庄的众人中,想必也埋伏下了你的不少手下。如果我此刻让大家立刻退出梅庄,必定是立刻面临他们的阻击,然后让你的手下就会从容点燃炸药吧?”
任我行,此话一出,大厅之内一片骚动。众人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年轻人行事这般周密又这般恶毒,无不心下发寒,看他的目光中,又多了几分恐惧。
高涵宇一边微笑,一边鼓掌。
“我早说过岳父大人明见万里洞察秋毫,我这点小伎俩不过是在你老人家面前班门弄斧而已,果然又让你老人家料对了。
看来你我俩翁婿不想好好合作都不行啊!”
高涵宇哈哈一笑,知道以任我行的精明,在看清自己所处的形势之后,必然会放弃刚才那些不合情理的打算,做出最佳的选择的。
合作已成定局。
高涵宇大笑,任我行也放声大笑,双方都笑得无比真诚,无比开心。
“不错,你我翁婿现在不想好好合作,我想老天都不会答应。
我原本以为贤婿实在太过年轻,虽然自身实力不凡,手下猛士如云,但是必定年轻气盛血气方刚而显得成稳不够谋略不足,心想贤婿可能有待进一步磨练,故而连番反复,出言相试。
只是因为老夫平生只此一女,实在太过珍爱怜惜,实在不忍让她受到半点伤害,所以老夫很怕贤婿能力不足,不足以保护我的宝贝爱女,徒然让她受到损伤,故而一再推托,一再相试。
没想到,贤婿虽然年轻,但是心计谋略武功历练都早已出类拔萃超逸绝伦。一再考验的结果,充分表明,贤婿无论武功胆略,还是智慧才能,都已远非老夫这等老人可比。
看来,将盈盈交托给你照顾,是再好不过了。今后有你好好照顾盈盈,老夫必无忧矣。”
任我行瞬间变脸,此言一出,双方的尴尬全无,凝重气氛瞬间消失。至于刚才的双方的激烈勾心斗角,经过任我行的这番自圆其说,瞬间就都变成了长辈对晚辈的温情关怀爱护,细心考验教导了。
高涵宇自然知道这是任我行自找台阶下台,他当然不愿戳穿。既然合作已经定局,哪里还需要得罪这个老狐狸。
于是高涵宇更客气地说道:
“小婿愚钝,刚才竟然误会了岳父大人的意思,实在该死,还望岳父大人不要怪罪。”
高涵宇摆出一副低头认错的样子,也算给足了任我行面子。任我行见他如此识趣,虽然今天连连吃下了他的闷亏,但是也不好发作,反而收拾起心情,劝导他不必在意。
一时间,又是感人的一幕翁婿和谐的场面。
场面瞬息万变,让在场的一干人等,大感神奇。
“曲长老,你去把小姐请出来,记住,让小姐把我早就给我女婿准备好的秘籍也带过来。”
任我行微笑着对曲洋吩咐道。
曲洋遵命应是,然后有些莫名其妙地请人去了。
“你们看,这小子,两个眼珠子都瞪圆了,看来早就迫不及想见我的宝贝女儿了,难怪刚才态度这么横。小小年纪,既然如此风流!”
任我行一言戏语,惹得大厅内所有人都欢笑起来。
没有了性命之忧,大家当然都很高兴。
大厅内,一片喜气洋洋,合乐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