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四、黑泥洞尽头
我时常觉得,我就像一匹野狼。
这个世界,从没有眷顾过我。
我出生在一个贫困的家庭,父母经常吵架,而我也经常因为父亲心情不好而被拿来出气。
就算是这样,我也没有去怨恨我的父母。就算我们很贫穷,我也没有去想过做什么违背良心的事情。
父母从来没有教育过我什么叫道德,什么叫正义,没有,他们从来没有——试问一对连生存都成问题的夫妇,又哪里会有空闲去教育我这些东西呢?
让我懂事,知晓这一切的是隔壁家一家咖啡厅的老板,叫德里克大叔。
他家环境也不太好,但是他的人却不错。
他有一个儿子,脾气倔强为人急公好义,总之就是那种看上去只懂得向前冲的愣头青,我一般都叫小德里克。
我的童年生活唯一乐趣,就是去他家咖啡厅里面闲聊,听他说故事,听他抱怨这个埋怨那个。
我没钱喝他的咖啡,但是就算有我也不想喝,因为实在太难喝。有一次那个大叔给了一小杯尝尝,说什么你也是老熟人了,小小优惠也不是不信。真的,我当时很感动,第一次有人对我这么好。
但是我喝了之后,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咕噜咕噜作响,竟然拒绝将那些液体吞下去。但是看到大叔那幸福的表情,我还是强忍着呕吐的冲动吞了下来。
我没喝过咖啡,听我一个邻居说,咖啡是那些贵族老爷,有事没事就拿在手里喝几口的高级货,可见咖啡应该是相当美味的一种东西才对……可是,大叔给我的到底是什么?是某种新制作的毒药吗?还是什么耍人的把戏?
看大叔那幸福的表情,又不像是什么恶作剧。
“太好了,你还是第一个喝完我咖啡的人。”
他当时双眼泛着泪光,我有些慌了。
看来他是认真的,这么难喝的东西竟然真的拿出去给人喝了,难怪这家咖啡厅一直都没有客人,除了那些刚来这个地方的旅人之外,熟悉本地的人都没人愿意踏进这个大门。
之前说过大叔并不富有,他家只比我们好一点,也经常收到邻居的接济。
尽管大叔的咖啡令人闻风色变,但他的人缘却不是一般的好,大家都很喜欢来咖啡厅有事没事坐坐——是的,只是坐坐,根本不喝东西,所以这些人跟我一样,根本算不上客人。
他告诉过我很多事情,很多故事,让我的童年充满着快乐。
有时候会说一个蓝色狸猫会经常拿出各种神奇道具来帮助他那窝囊废的朋友,也有说过一个胸部有七朵菊花的男人去跟恶人战斗然后保护世界,反正种种神奇的故事他都说过,真是有段时间我都不舍得回家,就在那通宵听他讲故事。
真的是,无可替代的回忆。
说起那个大叔,那就不得不提他的儿子小德里克。
他的儿子脾气很冲,但意外地很孝顺。
他经常对着大叔大喊着咖啡的事情,说为什么不正正经经弄些平常的咖啡,反正说了好多,都是在埋怨大叔。
为此,我跟那个家伙打了好多次架。
每次都是平分秋色,我打不赢他,他也没讨得了好。习惯了之后,我们每次见面啥都不说就先打一场,渐渐地还真打出点什么东西出来了。
这时候,我才慢慢了解到他的情况。
他们家,比起我想象中还要困窘。其实,穷人也有穷人的生存方式,没必要强求太多,我是这么想的。他又说他是个心气很高的人,要是不开那个破破烂烂的咖啡厅,而是老老实实地坐工作,那起码比现在强。
我同意他的话,但是大叔为什么这么执着呢?我也不知道。从那天开始,我们每次打完架之后都会坐到一起聊天,他说他的苦事,我说我的麻烦……直到那个时候,我感觉到有朋友原来是个这么美妙的事情。
大叔还是经常被他儿子小德里克埋怨,找麻烦,而随着我们都渐渐长大了,问题也越来越严重。
甚至有一次,小德里克狠狠地摔碎了咖啡壶,据说这个壶大叔已经用了好久了,每次他拿着那个壶都充满着一种特别的感情。看到被摔碎的壶,大叔没有生气,而且可惜地摇了摇头,然后埋到咖啡厅外面的一颗树下。
看到大叔这个样子,小德里克忽然抖了抖,然后闷闷不乐地跑开了。
那天晚上,我特意等待凌晨这个没人的时间,来到了咖啡厅。
大叔还是那副淡然的表情,眼神中带着几分忧伤,看上去很有男人味。
“德里克大叔,我觉得有个问题,真的要问问了。”
“哦,你说,”
大叔笑呵呵地点了点头,我鼓起勇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一点。
“为什么,大叔那么执着咖啡?”
“……”
大叔没有马上回应我,而是看了看头顶那破烂不堪的房顶,仿佛他的视线能够穿透这层薄薄的障碍看到夜空一样。
“在早几年,你问过我同样的问题,我没有回答你,还露出很凶的表情……是吧?”
“嗯!”
我知道大叔这个反应代表有戏,连忙点头。
“现在,你要是答应不告诉其他人的话,我可以说。”
“我答应!”
说完我还捂着自己的嘴巴,大叔看到之后呵呵地笑了起来,他摸了摸我那乱蓬蓬的头发,语重深长地开始说起了他的故事。
“我是一个无能的失败者,我曾经意气风发,站在很高的位置……但是我最后还是遭遇了人生最大的失败。于是我回到了色雷斯,带着我的妻儿。”
“往事不说也罢,说回咖啡吧。”
“当我回归贫穷的生活,静下心来的时候,我想通了很多事情。”
“权力,钱财,地位……都是浮云,有妻有儿,生活平静,还奢求什么?”
“当我抱着我的儿子的时候,我看着那张稚嫩的小脸,我都想哭出来……这个小生命,就在我怀里,就要在我这个不成器的无能父亲的指引之下,慢慢成长。我怀疑我自己能不能教好他。”
“我家很穷,但是我从来不自卑……我也没有特别渴求什么物质上的东西。要是有什么遗憾的话,就是不能够跟妻儿一个安定的环境,让他们跟我一起受苦。”
“有了邻居的接济,我们的生活还算过得去,然而这个时候,我已经失去了所有东西,没有办法再为家人做什么了。”说到这里他把粗棉单衣拉了起来让我看。
我看到了一道狰狞的疤痕在他的胸口位置,看上去非常可怕。
“我失去了我的魔结……嗯,就是一种可以让人拥有使用魔法的可能性的东西,这个不懂也没关系,而我的四肢也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我没有什么专业知识,我也无法干体力劳动,所以我只能这样……我就是一个废人。”
“但是我还是尽可能把所有好东西都给我儿子,哪怕是我自己受苦了也一样。”
也不知道儿子多大了,那个时候他学会说话没多久,对什么都好奇……我天天跟给他讲故事,呵呵,就是我经常跟你讲的那些,我都给他讲了。
“有一次,他听了一个跟咖啡有关的故事之后,说很想喝咖啡,但是你也知道,咖啡是奢侈品,哪里是穷苦人家喝得起的。之后他闹了好久,小孩子嘛,不都这样,习惯了就好。”
就算是应付纠缠不清的小孩子,那么麻烦的事情大叔也回忆起来也是一副幸福的表情。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在想,怎么弄些咖啡过来呢?”
“于是我就开了这个咖啡厅,不断地研究咖啡,直到现在,不曾停过。”
当时的我,还无法理解大叔这么做的真正意义,只是觉得大叔是个笨蛋老爸,虽然疼爱自己孩子但付出了很多努力,效果并不好。
“大叔,咖啡是怎么做出来的?”
我又问。
“咖啡?咖啡是由咖啡豆磨成粉,然后视情况而定加入某些配料,或者直接放入水中,就是这样泡出来的。”
大叔似乎真的很专业,他马上就答了出来。
“那咖啡那么贵,其实就是贵在咖啡豆咯?”
“是啊。”
我想得到的事情,大叔怎么会想不到。
“那你有咖啡豆吗?”
“没有。”
……
没有咖啡豆,那我喝的是什么?大叔你泡得又是什么?
我当时真的很想这么问,但是我忍住了。
“没有咖啡豆,你怎么弄出咖啡出来?”
“尝试用其他东西替代,只能这样,谁叫我没钱呢。”
大叔有些无奈地笑着说,他的双眼没有丝毫苦涩,反而充满着自豪和幸福。
话题就到这里了,我也没有什么好问的,那个晚上我久久不能入睡,脑子里全是大叔说过的话。
那时候的我,还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永远持续下去,现在想象,觉得真是太天真了——没过多久,战争爆发了,我们村子也被战火所波及——这场战争,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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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都是黑色粘稠的液体,但她已经恢复了力量,尽管在跟芙洛丝战斗消耗了不少,但是面对这个状况明显自信多了。
黑艾莉丝最后说的一句话让她非常不解,也猜不出到底是什么意思,她便没有多想,先记下来再说。
有了照明术,周围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虽然视野范围都是黑色的粘稠物,但明显有个隧道的模样,她决定往一个方向走,直到没得走再回来。
事实上还有更好的办法,比如说用魔炮轰掉这些鬼东西,但经过试验之后,发现魔炮对于这些东西没有任何作用,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什么奇怪的生物整发吞食掉一样。
走得越远,她就发现液体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浮浮沉沉的,甚至有种包裹着什么东西的感觉。
仔细看看,那似乎是一个个人形的某种东西,非常诡异。她尝试用BH拨弄了一下,当看到那件人形物体之后,有种看惊悚片的感觉。
的确是一个人,而且还是穿着乱七八糟的装备搭配的战士,表情僵硬神色惊恐,看上去就像是被鬼附身一样。
这种风格的装备,明显就是玩家,但是玩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会有尸体?假如真的死了的话不是应该变成一团光吗?
带着这些疑问,她继续前进,看到越来越多的玩家,男的女的老的嫩的都有,不过男的,而且战士比较多,他们的表情都是一个样,就是惊恐。
甚至到了某一段路的时候,这些奇怪的尸体多到令人发指,这种半死不死的样子真的太吓人。她也试过攻击这些尸体,只不过跟那些粘稠物一样,没有任何效果。她甚至猜测假如是一个玩家的话,估计会看到有无敌的字样吧。
摇了摇头,撇开这些诡异的死尸,她继续前进。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终于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地方。
那是一个巨大的平台,就像是没有了栏杆的巨大的擂台一样,整一个正方形整整齐齐的,看上去黑得发亮,格外诡异。
不会是什么祭坛之类的东西吧?
也不由得艾莉丝多想,反正现在只有上去看看这一条路,而且自己会飞也会用担心下面的粘稠物扑上来——她看了看头顶,顿时心都凉了。
一直都故意忽视头顶,其实上面也是被无数黑色的粘稠物所覆盖,看上去虽然蛮高的,但是真要塌下来却是没法跑了。
犹豫不决不是她的作风,她硬着头皮踏上了这个诡异的正方形大平台上——她才刚落到黑色的地板上,前面就出现了变化,这老是变来变去的让她有些承受不了。
黑色的粘稠物涌了出来,变成了一个棺材。
嗯?最好这次出个萌一点的吸血鬼萝莉。
她才这么想着,棺材就被打开了,艾莉丝瞪大双眼,真是始料未及。
——棺材里面不是别人,而是她苦苦追杀,有段时间没见的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