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三三、侵攻之势
耶津贝尔
“滚出去!”
尖锐的瓦砾碎片砸到了欧萝拉的额头上,她停下了脚步。她身后的部队刚拿出武器被制止了,这是站在道路两旁的当地民众中的一个男孩做的好事。
男孩的母亲脸色煞白,看到欧萝拉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的孩子马上蹲下来抱住他。男孩依旧不知畏惧为何物,以炯炯有神的目光瞪着欧萝拉,口中还继续喊着可恶的侵略者滚出去之类的话语,周围的大人惊愕地看着哑口无言。
欧萝拉走到男孩面前,紧抱着男孩的母亲颤抖着回头看向欧萝拉,想说什么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
“多少岁了?”
欧萝拉蹲了下来,轻声问道。
“8、8岁……”
孩子的母亲不知道欧萝拉想做什么,惊疑不定地答道,眼睛却紧紧盯着这个表情平静眼神冰冷的女人。
“是个很棒的孩子,”
她又看向男孩。
“小家伙,为什么要砸我?”
“因为你是可恶的侵略者!”
男孩气冲冲地喊道,欧萝拉又问。
“假如我在这里杀了你,你的母亲怎么办?”
欧萝拉的问题让男孩愣住了,他憋红了脸最后恶狠狠地瞪着欧萝拉不说话。
“记住了,小家伙,对付侵略者需要勇气,但更加需要智谋与足够的力量,你还没有。”
欧萝拉从储物耳环中拿出一袋当地的货币,沉甸甸的小袋子放到母亲的手中。
“这是这位勇敢的孩子应得的奖励。”
说罢,欧萝拉便带着大部队继续前进,留下呆呆地看着她们的母子两人。
几分钟后,她们到达了耶津贝尔最大的军工厂。
攻下耶津贝尔就是为了这些军工厂,现在欧萝拉的心情就跟准备打开礼物盒子的孩子差不多。
通过早已洞开的大门可以看到里面正在运转的流水线,一些应该是魔导坦克的部件正在一个接一个地被拼接起来然后送到其他地方进一步加工。
每一条流水线都有很多工人在不停歇地工作,目前欧萝拉所在的车间是一号车间,这里的环境糟糕到没有任何为了工人而出现的设备,除了必要的生产设备以外其他不必要的地方都异常的简陋。
这里如此,恐怕其他车间也就是这个样子。
军工厂的负责人是个体型庞大的大胡子,这个大胡子看向欧萝拉的眼神并不是很友善。
欧萝拉将一辆魔导坦克生产的全过程看了一遍,发现这东西没有想象中那么复杂,就跟孩子拼拼图没两样——虽然是这么想,但她也有外行看热闹的自觉。
实际上对于她来说魔导坦克没有太大的利用价值,要说为什么的话那就是因为太笨重了。
她手上这只部队都是小型的步兵单位,能够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战场任何一个角落并且进行毁灭性的打击,就算不会飞的巨炮兵(共济联对拉姆达I型的称呼)也能够在地面快速地移动。
这些钢铁巨兽则完全是另一种风格的战术的主力部队,跟她格格不入。
不过用来守城的话还是没问题的,假如这些投降的共济联人不会临时反咬一口的话——说实话她对这个没有什么信心,就说眼前这个看似恭恭敬敬的大胡子,大概只要有机会就会马上造反吧。
不过有什么关系呢?欧萝拉不在乎,她只要再一次将这些人征服就行了。
还没等全部军工厂看了一遍,感觉有些无聊的欧萝拉便到此为止了,她只留下部分巨爪兵在这里意思意思就回到了军工厂的主要进出口。
“目前这里有三千二百九十辆魔导坦克随时可以出击,除了魔导坦克以外我们还发现了一些似乎试验性质的兵器。”
“改天在看吧,比起想象中还要无聊。”
要是军事宅的话说不定能够在这里泡个一整天,不过欧萝拉对这些落后的兵器实在提不起兴趣。
将大致上的情况报告了一遍以后,东乡美森有些犹豫地问:“说起来,刚刚那个孩子……”
“怎么了?”
欧萝拉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不,我想说的是,为什么没有杀他?”
东乡美森想起欧萝拉在战场上的表现,实在忍不住将心中的疑惑问出来,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
“为什么要杀他呢?他是平民,而且还是个孩子。”
欧萝拉反问。
“他攻击了你。”
“我们是侵略者,说不定他的父亲就死在我的魔炮中,会有这种待遇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
东乡美森还是一副苦闷的样子,她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欧萝拉想了想,然后又说:“假如你还是无法接受的话,那这么说吧。他是平民,无法对我造成威胁;战场上的是士兵,既然出现在战场就应该有被杀死的觉悟,就是如此。”
一个平民可以在任何时候变成一个士兵,就算是街道也能够马上变成战场,这两者到底有什么区别呢?东乡美森还是无法理解。
“不必想太多,等你的经历丰富起来以后有些事情就会自然明白了。”
欧萝拉将冰冷的目光投向西边的方向,那是玛切成员国所在的方向。
“……比如,几个小时后。”
——————
伯利恩
自从那场染血的宴会以来,到底过了多长时间,已经完全不知道了。
索菲娅在浑浑噩噩的状态下被丢到冰冷的牢房里面,只是将自己的身子蜷缩在墙角里一动不动。
不吃东西也不喝水,她如同一具人偶般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到底伯利恩这个生她养她的城市变得怎么样了,卡特琳娜之后又做了什么,一切又是为什么,这类问题早就在意识中消失了。
一个十七岁的少女从幸福的天堂在一夜之间被打落地狱,这种剧变根本无法让人接受。
少女仿佛看到自己在这个谁也不知道的角落不为人知地死去,然后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永远地。
本以为早已哭干的泪水,再次滴了下来。
好冷,好饿,好痛。
——少女委屈地哭了。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不得不接受这种残酷的命运。
一直以来,她都出色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满足了所有人的期待,也得到了应有的赞誉。
可是,最后还是变成这样。
找不到答案。
找不到理由。
找不到原因。
想去死,但又怕痛。
就算靠着一时的意气忍住痛楚,心底里却有个声音在阻止她。
难道现在这个状况,自己除了等死以外还能做到其他事情吗?
少女以空虚的眼神看着布满铁锈的牢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由于没有进食,她只能以这种蹒跚步态缓缓前进。
苍白的小手握住冰冷的铁栅栏,她试图用力,铁栅栏一动不动。
不管怎么用力,也无法改变这个现实。
这就是残酷的现实。
带着绝望,她再次缩回自己刚刚所在的角落,,刚想坐下的时候却发现有一丝丝的冷风吹了进来。
——从下面,从墙壁的根部。
她蹲了下来,发现有个小小的空洞,可以看到外面的雪地。
好奇地伸出手指扣了扣,墙壁便啪啦啪啦地崩裂了。
索菲娅惊愕地看着手中的碎屑,再次扣了扣。
更多的碎土和沙子落到地上。
最后,她用尽全身力气将那个小洞扩大,竟然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通道!
纤细的她,刚刚好可以爬出去。
少女先是惊讶,然后狂喜,最后却无言地跪在洞口面前。
——就算真的能够出去,那有怎么样?
她不可能与卡特琳娜对抗。
精神上,实力上,不可能。
在父亲繁忙的时候,替代父亲照顾自己的正是卡特琳娜。
在自己学习上有不懂的事情又不方便打扰父亲的时候,解决问题的也是卡特琳娜。
生病的时候,是卡特琳娜守在床边直到完全痊愈为止,最后她却染上了感冒。
外出的时候,是卡特琳娜据理力争让过保护的父亲让步,带着自己自由自在地在大街上游玩。
卡莉姐……
少女再次委屈地哭了。
为什么?
……索菲娅,你未来的目标是?
数天前,卡特琳娜的柔声细语还在耳畔在回响着。
“小傻瓜,总有一天你会长大成人,然后一个人面对这个世界。”
卡特琳娜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一切,才说出那番话的呢?
如此想着,她忽然心中涌了一股能量,让她站了起来。
——索菲娅擦了擦眼泪,毫不犹豫地趴在地上钻进洞口。
我想知道,想知道卡莉姐到底在想什么,卡莉姐到底在做什么……卡莉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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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军工厂随后拉来的大铁块好像都是些蛮有意思的东西。
比如在身后并排一字型展开类似迫击炮之类的东西,射程上要远胜自己的魔炮部队。虽然看起来只是一根又大又粗又长得管子冲天而起将炮弹射出去,但用起来却还算好使。
欧萝拉不懂怎么瞄准目标,但是从耶津贝尔带来的小伙子们知道。
虽然表情上不情不愿,不过打得还挺准的。
共济联是这个剑与魔法的世界的异类,它里面没有骑士团没有皇帝也没有什么魔法学校,所有到达相应年龄的孩子不分男女都要进入相关的学校进行学习。
学习什么呢?并不是学习怎么去击败对手,而是怎么在战场上活下来,一定程度的护身术已经是足够了。有些有兴趣的会进一步学习怎么使用手中的魔导步枪近身格斗,当然也有喜欢用刀用剑的人,放在其他地方是主流但在这里却是异类。
几乎所有孩子都知道怎么使用手中的步枪,也知道各种基本阵型和一些军事暗号,他们仿佛就是为了这场战争而准备的预备役。
因此共济联并没有什么出色的强者,就算有也是寥寥几个名声根本传不去,因为共济联从来不觉得单打独斗是件值得表扬的事情。
欧萝拉也知道共济联这么大的一个国家不可能连个能打的也没有,可是真的没有半点情报。这个国家的人甚至视这些拔尖的家伙为异类,倒是那些除了行兵布阵什么也不会的弱蛋更容易受到尊敬。
“小哥,你叫什么名字?”
欧萝拉拍了拍负责抢修和维护随行工程师,这个工程师是个很年轻的小伙子,他被欧萝拉的举动惊到了。
“别用这种见鬼的眼神看着我啊,我们现在是友军,友军你懂吗?”
“……有何贵干?”
这个小伙子似乎政治态度并不是很端正,他眨着无辜的眼睛装出一副冰冷冷的表情答道,眼睛却一直盯着欧萝拉那因为紧身的战斗服而被强调出来的胸部。
欧萝拉暗自好笑,她假装不知道,又问:“你是处男吗?”
小伙子红着脸倒退了一步,欧萝拉再次逼了上去,笑吟吟地看着他。
“呃……处、男?”
“嗯,你有跟女人淦过吗?”
“……没有。”
这位年轻的同志低下头小声答道。
“我说,你们国家里面,有那种可以消遣的地方吗?”
欧萝拉做出了一个就算他也能够明白的手势,他再次涨红了脸微微点头。
“噢,谢谢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基洛夫。”
“好,基洛夫弟弟,以后你就是这支炮兵队的队长,以后这只炮兵队还会扩展,你手下的人会越来越多,你要是干不好我可是会惩罚你啊。”
“呃……嗯。”
基洛夫刚刚从军校出来的一个毛头小子,自问有些小才华得不到重用,本来已经死心做个炮灰工程师了。但是欧萝拉这番话让他重新燃起希望,只是这种似乎背叛祖国的感觉并不好受。
“这样吧,你们现在是卧底,卧底知道吗?就是潜伏在敌人阵营中的精英部队,看起来像是投敌了但是一旦时机到来了就马上从内部击破敌人,这么说你明白吗?”
“……!”
基洛夫惊疑不定地看着欧萝拉,她也知道这样的叛徒被抓到就是难逃一死,不过欧萝拉的脸上笑开花继续说:“所以呢,你和你的部下正在忍辱负重,为了有一天能够赶走邪恶的侵略者而暂时听从我的指挥,你并没有错,死在炮弹下的同胞也是因为我而死的,你没有错,对,你没有错。”
欧萝拉的声音仿佛带着不可思议的魔力,基洛夫开始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连连点头。
“我没有错……我没有错。”
真的感觉全身都轻松了,全身都是干劲。
“太好了,记住了,你一直忠于祖国,一旦发现有机会就要把我做掉,我是邪恶的侵略者,好吗?不答应我可就撤销对你的任命了!”
“好!我做!我做!”
基洛夫连忙点头,欧萝拉满意地笑了——然后把嘴巴凑到他的耳边,声音小得只有基洛夫本人才能听得到。
“——你想的话,我这个部队里的女孩子你可以随便选,当然小心不要把身子弄垮喔。”
基洛夫吞了吞口水,然后颤抖着声音小声问。
“……就、就算是……你?”
欧萝拉意外地瞪大眼睛,然后妩媚地眯起了起来。
“——呼呼,等你做点成绩出来再说吧,我不讨厌这样的男人。”
轻柔的女声让基洛夫骨头都快软掉,他以炽热的目光看着欧萝拉那高耸的胸部,已经再无半点的犹豫。
当晚,玛切与周边数个城市沦陷,共济联又一个成员国成为历史。共济联东部战场只剩下雷克萨成员国和数个还在混乱中孤立无援的城市在苦苦支持着。
欧萝拉·布列塔尼亚这个名字与带着她形象的悬赏令在一夜间传遍了整个共济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