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百名麻衣麻裤、手持红穗长刀的太行刀客高举火把团团围到巨网旁边,仰头朝网中的郑东霆和祖悲秋望去。
“哈,姬二哥神机妙算,这帮名门正派的蠢货果然想要钻地道跑路。”一片明亮的火把光芒中,太行第五刀“雷公”甘大雨扛着八尺关刀,站到壕沟西面新土堆成的高坡上。
在他身边“烈马狂刀”松催云、“盘龙刀”宫连璧、“落雁刀”宁无悔、“烈风刀”蒲万山、“闪电夺命刀”池彬等太行山著名刀客纷纷从正西方的黑暗中现出身来,将通往终南山的道路完全封死。
“甘五哥,是把他们吊在这里活剐了,还是浇火油、点天灯?”松催云兴奋地问道。
“那么麻烦干什么?来人,敲梆子。放箭!射他奶奶的。”甘大雨一摆手,大大咧咧地说。
“师兄,快想办法,我们就要成筛子了!”祖悲秋听到甘大雨的话,吓得魂不附体,连声催道。但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阵“梆梆梆”的梆子声已经响彻了终南山麓。数千支锋锐的雁翎箭带起凄厉的风声,满山遍野地向着祖悲秋飞来。
“啊——”祖悲秋扯开嗓子惨叫了起来。
就在这片箭雨眼看就要在他身上落下之时,数道白光仿佛穿云闪电在他身后冲天而起,紧接着爆竹般的绳索断裂声连番响起,他的身子沉重地从巨网中滚落到地上。
“师弟,坐到我背上来。”郑东霆的大手在他的脖颈子上一拉,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生死关头祖悲秋哪里有二话,身子猛地一蹿,一跃之间就坐到了郑东霆背后的紫藤椅上,身法和初入江湖时已不可同日而语。
“嗯!”看到祖悲秋灵活的身法,郑东霆不由得惊叹了一声,但是这一刻也不容他多作评价,太行响马天星海雨般的箭雨已经劈头盖脸地罩了下来。他背起祖悲秋,双足一点地,身子乘风一跃,飘飞出足有八丈之遥,间不容发地躲开了第二波排箭攒射。
“追!”甘大雨大吼一声,关刀一展,第一个冲了出去,身后的松催云、宫连璧、池彬、宁无悔、蒲万山、车占豪等人纷纷展动身形紧紧跟在郑东霆身后追去。
“哪里走,看我‘电母’杜鹃的飞刀!”就在郑东霆三步两步跃上壕沟的刹那,三把亮晶晶的飞刀成品字形对准郑东霆上中下三路迎头罩来。
郑东霆背着个祖悲秋腾挪费力,脚下刚要使劲侧跃,但是这三把飞刀来得太快,一瞬间封住了他腾挪的空间,将他逼入死角。他万般无奈,只能抬手一挥,左右各将飞刀接住,但是中间那把飞刀却已经躲无可躲。他眼睛一闭,大叹倒霉。谁知飞刀破风的声音竟然突然间停止了下来。他睁眼一看,却发现祖悲秋的胖手从背后倒伸了过来,用两只手夹住了射向他眉心的那把飞刀。
“哇,师弟,好一招‘听风辨形’!你最近开天眼啦?”郑东霆看在眼里,大声赞了一句,身子冲天而起,越过了刚才射出飞刀的太行第十四刀‘电母’杜鹃所把守的关口,在空中一个盘旋,朝着正南方仓皇逃去。
“还想跑!”电母杜鹃身形一展,一身彩衣化为一片色斑斓的狂潮坠于郑东霆的身后,双手连扬,七八枚飞刀仿佛是暴风雨中接二连三的闪电,将郑东霆的身形团团罩住。
“臭婆娘,老子好男不跟女斗,你莫要再惹我!”郑东霆脚跟加把力,身子宛如离弦之箭向侧前方狂冲数步,勉强躲开了数把飞刀的攒刺。
“阿娟,莫要放走了这两个胆小鬼!”在远远的后方,甘大雨长声吼道。
“知道了!”这“电母”杜鹃一个顿挫,猛然高高升到空中,身子一连串精彩至极的凌空飞旋,几十把飞刀宛若雷霆霹雳,在空中划出连绵不绝的惨烈白光,席卷向郑东霆。
“师兄!上面,上面啊!”不知为何,祖悲秋深深感到这电母杜鹃一个人的连环飞刀,比起那终南山东麓连番箭雨更加可怕,只吓得他再次大声叫了起来。
“他奶奶的!”郑东霆双腿一错,身子一边向前快速移动,一遍以身体中轴线为核心旋风般旋转起来。那数十把交错射来的闪电飞刀不断在他的身侧险过毫厘的擦过。
在最后一个盘旋之时,郑东霆趁着身子朝后旋转的刹那撤出银弓,从箭囊中飞快地抽出一根白羽箭,抖手开弓就是一箭,接着手一抬将银弓重新挂回肩上,头也不回地狂奔而去。
那“电母”杜鹃只感到隐约一道白光从夜色中扑面而来,还没来得及动任何**头,就感到喉咙一甜,张口吐出一口鲜血。她的身子从半空中沉重地落到地上,艰难屈颈地朝下一看,却看到一根白羽箭已经穿透了自己的咽喉,接着她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阿鹃!”身后传来甘大雨撕肝裂肺的惨叫:“这是郑家的箭法!是那个江湖捕头郑东霆!”
顿时整个山野之间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呐喊声:“莫放走了郑东霆!提拿郑东霆!”
郑东霆刚刚穿过“电母”杜鹃把守的营盘,迎面却看见了排山倒海的太行马队。
“师兄,你怎么往正南方跑,往西跑不是可以上终南山吗?”祖悲秋扭头一看前面的阵仗,顿时吓了一跳,忍不住抱怨道。
“你懂什么,高手都在终南山上蹲着呢。正南方只有喽罗,好闯一点。”郑东霆沉声道。
“但是……好多战马啊!”祖悲秋胆怯地侧头道。
“你只管闭上眼睛吧。”郑东霆飞快掣下银弓,扬手就是三箭。前面冲得最近的太行响马无一例外地面门中,齐刷刷惨叫一声,仰天跌倒在地,带得身下的坐骑站立不稳,纷纷滚倒。倒地的战马、狼藉的尸体成了后续部队的障碍,顿时有十数匹战马收不住势被撞倒在地。在此同时,郑东霆冲天而起,左腿前蹬,踩在一位太行响马的头顶上,将他朝后方踹去。借着这股边道,郑东霆身子一扭,右腿旋风般跟着踢出,踹在另一个响马的胸口,将他踢得凌空横飞了起来,连续撞倒身后数个响马。郑东霆脚下不断交错,每一次蹬腿就击中一名舞刀冲来的太行响马。在这片绵延不绝的马队中,他竟是凭着一双铁腿,硬生生在太行响马头顶上踩出了一条血路。
从太行马队的阵中直闯而过之后,郑东霆背着祖悲秋仿佛离弦之箭穿过数百丈之地,朝着梁州方向狂奔而去。他身形流星闪电,就算是奔马的速度也远远不及,渐渐地,身后紧追不舍的太行群盗已经踪影全无。
“师兄!我们突围了,太行山的人真的追不上你!”祖悲秋兴奋地高声道。
“啊哈哈哈哈,那当然,师父传授的这身轻功是多少次被人围堵截中千锤百炼出来的。如果让这群上不了台面的山贼追上岂不成了笑话。”郑东霆得意忘形地吹嘘道。
他的话音刚落,一阵长啸声传来,百余名身法矫键的太行刀客突然从四面八方的地平线上同时出现,以二人为核心围了一个正圆。
“郑东霆、祖悲秋哪里走!这里就是尔等的葬身之地!”一个尖细的声音在太行刀阵中传了出来。
郑东霆抬眼一扫,顿时发现这一百余名太行刀客个个身形沉稳、目光如电,显见功力深厚,而久经沙场,想来定是太行寨太箱底精锐。他不敢就此直接闯阵,只得双脚一挺,收住了脚步,眯眼小心察看虚实。
“来者何人?”郑东霆朗声道。
“‘判官’莫相见!”在二人面前排列整齐的太行刀阵突然破出了一个口。一个身材矮小宛若侏儒的汉子大摇大摆地走出阵列,双手抱臂在胸,一对鸳鸳鸯双刀被他反握着藏在臂肘之下。
“师兄,他是太行第三刀,昨夜曾经同时和七派首脑过招,无人能挡,好生厉害!”祖悲秋小声道。
“怕什么,咱们两个一起上,二打一还怕收拾不了这个矬子?”郑东霆低声道。
“郑东霆,我家大王和姬二哥早就算到你要先向梁州逃窜,我和闯殿营的兄弟在这里恭候多时了。”莫相见冷冷一笑,尖声道。
郑东霆听到这里,浑身一激灵,心胆俱寒。三十六刀堂的闯殿手名堂实在太大。太行三十六刀和南十八寨寨主的来历一向只有两种。一种是江湖成名的刀客拜山投靠,考验合格后,则直接升为三十六刀中的一员。而另一种则是太行山自行教导出来的弟子。这些弟子从小在太行练刀,成绩优异者入选太行先锋营。每隔一段时间,先锋营的刀客就会被太行派去中原各大门派闯坛踢寨。天山、少林、越女宫因为防卫森严情况还好些,但是,嵩山、浣花、海南、关中四派则被太行山的闯坛踢寨者骚扰得不轻,五大帮更是屡遭其害。先锋营的刀客往往白布包头,单枪匹马一人一刀独闯各派重要堂口。如果这些刀客能够单凭一个人的实力在各派常口的刀山剑海里杀出一条血路,则会入选太行山精锐刀营--闯殿营,这些刀客就是太行闯殿手。如果他们在独闯堂口的时候杀死了各派重要的首脑,则会被提拔为三十六刀或者十八寨寨主。南太行第二寨寨主党三刀就是靠这番经历当上了寨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