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点,刘玘决定找市掾马鸿,把从燕子洞中缴获的物品全部处理掉,换成钱以慰问亡者家属。
较值钱之物,唯有几把基本完好的环首刀,大多数的刀都受到爆炸影响,变形严重,价值大打折扣。
另外就是一些杂物,比如箭矢的铁箭头等等,可能值得七八十钱。
市掾只管寿张县之“市”,这当然包括监管各乡聚之市、野市等等。
野市不定期开放,一般某些偏远乡可能有野市,其市不在城中,所以称野市。
寿张县市掾是斗食吏,下面有市佐、市史各一人,均为佐史级别,郡国一级市掾一般是百石吏。
在市佐、市史之下,还有若干市卒,他们与里正、里监门、亭求盗等等职类似,并非正式的吏,所以只给一人口粮,免租赋,有公服,协助市吏管理市场秩序。
这些职位一般是政府强迫当地农民轮番服役,一月一番(换班),一般可出钱请人代替,因为其待遇太低,不足以养家,几乎没人愿意主动从事此职。
鲁安等人已回署,刘玘先到计掾办事房跟着办了一些公事,然后回都亭吃罢早餐,估计已开市,便来到寺署贼曹办事房,让十名求盗拿了物资,他骑马领着众人就来到寿张市。
此时的市要中午才开门,日落前关闭,市门有一座高楼,其上有鼓与钲,击鼓开市,敲钲闭市,“凡市以日午,击鼓三百声而众以会;日入前七刻,击钲三百声而众以散”。
鼓很大,击鼓全城都可听见。如果某一天没听见鼓声,则表明不会开市,这在某些特殊情况下可能存在,比如皇帝驾崩了。
此时的市场管理,可比我们后市的市场管理严格得多,“缺斤少两”、“以次充好”等等不大可能出现,所有东西的价格都分为三档,明码实价,童叟无欺。
当然,市场中的小偷等等是难以避免,而且在很多大市场中还不少。
市场都是“井”字型,各个商铺排列非常整齐,与后世市场无异。
市吏办事房就在市的中间,他旁边有一块几平方丈的空地,这里专门用作处决囚犯、悬首、暴尸等等。
刘玘带着求盗进入,商贾与百姓自然纷纷避让,进入到“市中心”,看见十几个首级被悬挂于大木架子之上,地板上还残留着滴落的血迹,有不少胆大的人在那里指指点点。
刘玘心想,这市吏、市卒也真不好干,经常要同尸首打交道,和殡仪馆的人有一比。
马鸿等人听说刘玘到来,急忙带人出舍迎接。
市吏在古代吏中地位最低,读书人几乎没人愿意做市吏,因为他们不愿意与“见利忘义”的商人为伍,而且这位置肯定没什么升迁前途。
刘玘说明来意,马鸿笑道:“我马上安排人去办,刘游徼请入舍休息片刻!”
马鸿说完,把任务就交给了市佐,这是公家之物,由他们去定价、找买家,自己带着刘玘进舍。
刘玘席地而坐,与他闲聊起来,有人很快端上来热汤。
“足下何时启程前往无盐(东平国治)城?我好给足下践行!”马鸿问道。
他与刘玘的伯父非常熟悉,也到过刘家多次,双方早已认识。
“多谢,我估计还有十几日才会出发!对了,足下若需我从无盐带东西,但请说一声就是,千万不必客气!”刘玘笑道。
无盐城是东去青齐的交通要道,“市”要大得多,寿张根本没法比,东西自然更为齐全。
“我正要请足下带几册书供小孙用!”
“足下拿一个单子就是,反正回城时牛车都是空的,也装得下东西!”
“对了,往年上计掾都会利用此空车返回之机,带上不少稀罕物回县贩卖,以其利贴补家用,每每可获利数千,多则几万,足下可不能错失此机会!”马鸿善意提醒道。
“这……朝廷有令,不许公车携带私货贩卖,晚辈岂敢违令?”刘玘笑道。
“这可不同,反正空车也是要返回的,并非以公车运输牟利,长官大多睁一只眼闭只眼!”马鸿进行了解释。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虽然我如今穷困,然岂能为曲曲几万钱而自污清名?”
刘玘暗自摇头,自己很快被察举孝廉,必须要树立义薄云天、君子洁身自好的形象,像这种为士人所鄙的获利小术,自己不可能为之。
否则天下士人如何看我?他人要做此事,那是他人的事!
这马鸿也是与商贾之人在一起呆太久了,处处用商人的眼光来看这个问题,对自己来说肯定会因小失大。
马鸿一听,不由得老脸一红:“也是,我倒是唐突了,足下莫怪!”
二人正说着话,忽然听得外面喧闹不已,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很快有刘玘所带来的求盗头目进来禀道:“禀刘游徼,有女子哭祭贼首杨盛!”
啊?二人一听大惊,急忙起身出来查看!
若干市卒、求盗们已将百姓阻拦在圈外,一名二十多岁的白衣女子也被两名市卒反剪双手扣住。
只见那女子蓬头垢面、伤心欲绝,哭祭的人无疑就是她。
马鸿快步走过去,骂道:“哪里来的贼妇,居然敢哭祭贼首,来人,先杖四十!”
“诺!”旁边市卒听命,手持大棒过来把那女子按到地上就打,不过那女子却一声不吭,只是咬紧牙关忍受着。
五杖后,刘玘担心她被打死,就挥手制止道:“先住手,待我问她几句再说!”
市卒立刻停了手。
刘玘走近了她,大声问道:“这位娘子,杨盛是你何人,赶快从实招来,否则你怕只有与他同去地府!”
那女子慢慢抬起头,停了一会儿便有气无力的说道:“禀郎君,杨郎救过贱妾一命,若无他,妾早已是孤魂野鬼了……”
正想着,突然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出现:杨盛可能还有财,看能否从这女子身上找出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