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十四

直到下线,都有点恍恍惚惚的,心神不宁。

很久没有这样了,我以为我再不会为游戏,或为了其它的什么事心情波动。

蒸上饭,腌好的鱼块丢下锅去炸。

甩甩头。

怎么了,傻了?

还是没被人喜欢过,居然恍惚成这样子。

深呼吸,关火,把鱼盛进盘子里。

去盛饭时却傻了。光把水和米放进了饭锅,却没有插电,锅里米还是米,水还是水,可没有变成一锅饭。

我拿着锅盖哭笑不得。

好吧,我承认,我是没有被人喜欢过。

不是说我真那么可怕孤僻,神鬼难近。

由小大到,我什么都胜不过律超。读书怎么都是他第一,再拼命也只和他并列第一。他象个永不出错的钟摆,从东到西,从西到东,摆个不停,却始终不辍。

一起吃,一起住,一起做功课。上一所小学,一个班级。升上同一所中学,他打球我也去,他进棋社我也进,但就总比他差一肩,那么短的距离,怎么也跨不过去。

后来我慢慢明白自己的心情在变,一直一直看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想超越的心情被另一种心情取代。

那时惊骇万分。不是不了解那个名词的,却没有想到自己会变成其中一员。

因为被吓到,所以开始逃跑。

旷课,翘课,离家,打架,混日子。

律超一直不明白,不明白也好。

堕落到了一定程度,反而想开了。

那又有什么好怕的,已经是这样了。

再回去拾起书本,还是上了同一所大学。

只是眼睛不再总是注视着那个人了。我试着找伴儿,玩游戏,学画,打工……总之,让自己不要被沮丧迷惘的情绪包裹,那样对谁也不会有好处。

本来想按下电源的手指停住,干脆把米和水一起倒进马桶,冲了杯麦片粥,吃炸鱼。

我的手艺是很不错的,律超几任女朋友都夸过。

不过最后他还是知道了。

不怪任何人,也不是酒精的错。

反正,一切都已经是这样了。

律超已经与我彻底没有关系,天下一剑已经横剑自刎。

从前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想想游戏中千羽漂亮的细腰长腿,嘴边隐隐含笑。

他说那句话之前,我真的没有往那边去想一想,哪怕只是小小的一点念头,也没有过。

可是他说完之后再去店里忙碌,看他的身影飘忽,心里却止不住一点一点的翻起波纹。

狠狠的在跑步机上折腾了自己三十分钟,冲澡,睡觉。

重重把自己扔在床里,抱着羽毛枕头,却又想起千羽。

枕头很柔软,雪白的,清香的,安然的被我抱在怀里。

我怎么买的羽毛枕啊……

切!我都在想什么啊。推开枕头,躺平,睡觉!

食物吃的差不多,去采购。在提款机上看了下余额。

嗯,生活真的不成问题。还好还好。

可是回过头来我就愣住了。

律超静静的站在我身后,西装笔挺,眼神澄澈。

我回过神来,淡淡的招呼:“真巧。”

“不是巧,”他平静无起伏的声音说:“方方在这附近见过你,我就一直有意的在这里找你。”

我把钥匙塞进口袋,耸耸肩:“我现在是失业人员,没钱请你喝咖啡。要是你可以当没看到我,各走各的,我想我会比较感激你。”

他说话始终是公事公办的口气:“我不需要你感激,我需要和你谈谈。”

“我和你无话可说,希望以后不要见到你。”

我面无表情的说。

这句话我记得很清楚,一个字也不错。

是律超对我说的。

在我吻他之后的第四天,在他办公室里。

高中的同学聚会,一群人起着哄,非要他的酒。律超那张万年不动的高贵脸庞实在让太多人窝火了。

我也喝了不少,两个人不知道怎么回的家。

是的,那时候我和他,还住在他家的老房子里。

不太记得当时的细节,但总之是发生了。

但律超真的是太冷静了,象个机器人。

我的嘴唇刚刚贴上去的时候,他已经睁开了眼。

完了。

那时候我就知道,一切安然的表面都已经破碎了。

他嘴角动了一下,但手机突然响了。

他摸出电话,我转身就走。

律超代表了一个过去。

一个笨蛋的过去。

过着茫然的生活,走在一条看不见的光的路上。

很难想象,那个笨蛋,是曾经的我。

律超不是此道中人,这个我一早就知道,但一直堪不透。

终于被他驱逐,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或许,我一直也在期待一个结束。我无力挥刀,所以由他执刑。

律超,真的很厉害。

我抬头看看天,咦?

我这是走哪里来了?我不是要去超市大采购的么?

绕了一个大圈子,在一家陌生超市里,拎了四个大袋子出来。

我拦车的时候有辆银色跑车切过来,差点剐了我的袋子。

我一句国骂憋在嘴里,转身上了出租车。

我没回头,所以不知道那车里下来了什么人。

生活平缓,我发现自己又陷进了游戏里。

好象,也不比前次的程度浅多少。

登上游戏的时候,呼出好友列表。

一个李潇洒,一个千羽。

两个名字都线上。

传信给潇洒问他在做什么,可是却没响应。

很奇怪,这个话痨何时能这么憋得住劲了。

又问了一次,依然没响应。

千羽的信息过来了:上了?

很普通两个字,但好象就是看到了他在面前微笑的样子,于是也含笑着响应:是。你在做什么?

信发出去了却觉得自己有点婆妈,有点……有点不对头。

这样的问法,像是在盘查……

难道我也对他?

不,不会。

我才刚刚失恋的啊,怎么这么快就又春心荡漾?水性扬花这词儿可不能套在我身上。

他很快说:在收拾东西,今天会退掉铺子,你给我空出位置没有?

我回:我的租金可是天价,你不要当掉家底就好。

他回一个笑脸。那圆乎乎如包子的可爱形象,真与他一贯形象不符。

趁空儿给潇洒传信,依然不回。

想着他大约是在做什么任务,有好些任务进程中是禁止密语传信的。也或许在打着小BOSS怪分不了神。

正想着,千羽的信儿来了:剑,想你。

我脸一热,呼出传信窗口的动作都滞了一下,才狠狠响应:少厚脸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