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怀敛下双眸,为人父母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好的。只是处在她这个位置之上,有太多的东西需要考虑,也有太多的情要还,即使不忍,却顾虑太多。
但的确陆云袖有一点说的没有错,她是担心,若自己的儿子对眼前这个女子是真心的话,那么叶灵秋该怎么办?
阿怀的内心百味交杂、极其复杂,既希望叶隐风可以幸福,又希望自己可以给将军府一个交代。她不禁惆怅,若眼前坐着的这个女子就是叶灵秋该有多好,那就不用让她再来担这份心了。
“夫人,白烟所求不过这几日的温存,您就成全于我吧。”陆云袖伏在地上不起,晶莹的泪水顺着眼角落下滴落在地上,她就想是空口吃了黄连,从嘴里一直苦到心里,涩的浑身发寒,连着指尖都是满满的凉意。
从睿王府一直到议事处,她一直都隐忍着,总以为只要越过了这些困难,哪怕没有名份,两人能够厮守在一起,贪得那一线温存也是好的。
她虽然也做梦想过自己未来有一天可以以陆云袖的身份,光明正大地嫁给叶隐风,嫁给这个她所深爱的男人,但是确实是没有想到,现实摆在眼前是如此之残酷。
阿怀是叶隐风的娘亲,而且心中早有替叶隐风挑选的正妻人选,那么她也没有办法去违背阿怀的意思。这个女人当初为了自己的儿子受了那么多的苦,或许比她还要多,陆云袖无法也不忍心让叶隐风因为她成为一个不孝不义之人,若她的结局只有退出,那么她也甘愿了。
只是,这几日……这几日就好……完了,她便会和小碧一同离开。
“起来吧,我允了你就是。”阿怀叹了口气,纤白的手搀起了陆云袖,这个洛白烟与当初的她实在是太像了。若是真如文先生所说的那样,怕她现在也不会有那么一丝的心软和愧疚,怕是处理起来也能够果断一些。
“谢谢夫人。”陆云袖起了身,拿着帕子不停地拭去眼角滚落的泪水,对着阿怀夫人露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她并非在博取同情,只是这么多些天里,心底积攒的压力与委屈顷刻间爆发,让她止也止不住。
阿怀默默地拍了拍她的手,她并不想为难她,心下百转千回,终发出一声叹息道:“罢了。我也并非是那么不近人情之人。洛姑娘,你愿意和我打一个赌吗?”
陆云袖不解,手下的动作一顿,张了张嘴,愣道:“夫人要赌什么?”
阿怀一颗一颗拨着手中的念珠,眼神柔和却又坚决:“倘若你离开之手,麟儿还要寻你,并且找到了你,那么我便让你入府。”如果叶隐风真的非这个女子不可,那么她就算想要阻止也是没有用的。
阿怀并非不懂情爱之人,她明白,若是两人动了真情,又将对方视若比自己还要重要的存在,那么若她还要将叶灵秋硬塞给自己的儿子的话,怕是对叶灵秋也不公平,而且说不定会造成与当年如出一辙的另一出的悲剧。
虽然她心中最喜欢的仍是叶灵秋,但是这一切的一切还都要看这几个小儿女之间自己的缘分。
陆云袖心中忐忑,虽然这个赌约赢了的话,只是说让她入府,还并未承认她,但这算不算阿怀夫人在给她机会?但若是叶隐风不来找她,或者说找不到她的话……两人是不是也就此错过了一辈子?
她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咬了咬牙还是点下了头:“我答应。”现在谁也不知道结果如何,但是既然有一线希望,她也不会放弃。她相信叶隐风会来找她,如若找不到……那也只能证明两人之间的缘分尽了。
陆云袖想了想,又补充道:“夫人。为了公平性,白烟不会给将军提供任何的线索……一切凭缘。”
陆云袖的语气出人意料的坚决,阿怀的眼中掠过一丝意外,原本就算陆云袖不说,她也打算提出这个条件,但没想到陆云袖竟然自己提了,阿怀心中略微有些改观。这个女子表情坦坦荡荡,果然不像文先生所说的那样是个心机极深的狐媚女子……
“恩。这期间,我也不会对你们造成任何干扰,若他找到你,那我便认了。”阿怀此刻的神情柔和的许多,甚至带上了一抹略带赞赏的笑意。她本就做事凭良心,又吃了太多这么方面的亏,所以也不屑用某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既赢得起,也输得起。
只是……这诺大的国土,要寻一个人,又没有任何线索,恐怕也如大海捞针一样……这结果谁赢谁输,谁也不知道。
有了阿怀夫人这一句话,陆云袖的心也安定了许多,她捏着帕子,双手相碰搁在腰间,倾下腰行了一个礼,抬头道:“三日之后,将军假满归朝,白烟和家妹自会寻恰当的时机离开,请夫人放心。”
阿怀点头:“如此,你先回去吧,今日之事你我所说,莫要让麟儿察觉。”
“应当的。”陆云袖恭敬应道“白烟知道该如何做,夫人就放下心来。”
语毕,陆云袖抬头望向阿怀夫人,只见她闭上了眼,握着手中的念珠,面目祥和,嘴唇微动,念着梵语经文,一副入定的姿态。
陆云袖也知趣,知道阿怀夫人意思是她已经可以离开了,便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轻轻地掩上了门。
张老早已在门外候着,见她出来,便迎上前:“洛姑娘,与夫人谈完了?”
陆云袖点了点头,眼眶因为先前的谈话,还有些红肿。张老见她如此,他与阿怀母子相处甚久,虽没有亲耳听到两人的对话,但也猜到了一二。
张老轻叹:“夫人,莫要怪阿怀夫人……”
陆云袖淡淡一笑,摇了摇头:“您放心,我并非是不懂事之人,夫人如此,必有她的理由。”想了想,她又对张老说道“张伯,我们先不回去,您能带我去厨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