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气缭绕的咖啡厅里,婉转的轻音乐在流转,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咖啡香味。
冬日下午三时,咖啡厅里只有小猫三几只,或看书,或轻声说话,或打开笔记本在写画着什么。
“真没想到,上次一别,就是五年。”董晋看着对面的女人,淡淡地笑着感叹。
陆蔓搅拌着杯中的咖啡,看着那画着花的淡奶在咖啡中融化,闻言抬头看向他,淡然地笑道:“是啊,真的好巧。”
回来B市一个月,她谁都没找,也没有勇气去找,只是带着儿子如同隐世般生活,她知道在这个城市,终有一天会遇上从前认识的人,只是没想到,最初遇见的,是这个才见了两次的男人。
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缘分?
陆蔓继而问道:“你真的不用回去处理公事吗?你这样的大忙人应该没时间喝咖啡才对。”
董晋端起桌面上的咖啡抿了一口,笑着道:“上吊也要喘口气啊。”看她揣揣的样子,不由又加了一句:“我下午是真的没事,倒是你,还要上班吗?”
陆蔓摇了摇头,说道:“我上的是早班,下午两点半下班,晚上就不用上了。”
“噢?”董晋挑眉,说道:“这时间看上去不错。”
陆蔓低头微微地笑,说道:“是经理通融,她特意给我安排的。”为了照顾儿子,周美茹很通融,特意给她安排早班给予方便。
董晋看她低头的小脸,几年不见,她的脸更尖了,眼睛更大,很瘦,那一双手看上去有些皱。可以想象,她这些年过的并不滋润,只不过,她那双大眼睛深处多了一分淡然。
乍然想到当初她是怀孕了的,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如此想着,董晋冲口问了出来:“你这几年过得好吗?B市说大不大,但却遇不见你。”他没有说,自己曾经刻意去打听她的消息,却没有半点消息。
“我去了Z城,上个月才回来的。”陆蔓听了微微一笑,答道:“我过的还可以,对了,还没谢谢你。”
“谢我什么?”董晋疑道。
“反正是谢谢你。”陆蔓温婉地笑:“我生了个儿子,谢谢你当年没有说破我怀孕的事。”
董晋一怔,随即高兴地道:“真的?那就好了,现在他人呢?叫什么名字?”
“他上幼儿园了,我给他取名叫怀恩,陆怀恩。”
姓陆?董晋的目光一闪,微不可见地挑了挑眉。
“他也有五岁了吧?真是光阴飞逝,当年在陆老葬礼上见到你时,还是个小女孩,现在你都当母亲了。”董晋感叹。
提到过去,陆蔓握着咖啡杯的手微微一颤,嘴角的微笑也敛了下来。
董晋眼尖地瞧见了,不由暗骂自己,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提起你的伤心事。”
陆蔓看着他真诚又急切的道歉,微微一笑:“没事,都过去了,我反而谢谢你来送我父亲最后一程。”
尽管才见两次面,但她对温润如春风的董晋感到很有亲切感,或许是他身上那温和的气质所然吧。
董晋暗松了一口气,暗暗提醒自己不要再说那些有的没的,不由转移了话题,说道:“其实,我第一次见你,不是在陆老的葬礼上。”
陆蔓有些震惊,不由疑惑地抬起头看着他。
“你不记得了?”董晋温和一笑,说道:“那一天下很大的雨,你撞到我的车前,我将你送去医院。”
陆蔓眨了眨眼,零碎的回忆拼凑起来,那是爸爸被刺激昏倒的一天,她后来才想起要感谢那个人,却又因一连串的事件忘了。
“原来是你。”陆蔓失笑,低头微微沉吟了下,又苦笑着道:“好像我几次遇见你都是特别落魄狼狈呢。”
雨中撞车,被人爆头昏倒,葬礼上……每一次,都是自己最难堪最痛苦的时候。
董晋一愣,细细的想了想,确实如此,不由呵了一声,故作正经地道:“事实证明,爷是你的救世主,你该好好感谢爷的。”
陆蔓被他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董晋也笑,看着她眉眼间的忧伤疏开,那双眸子便如晨星般璀璨灵动,将人吸引过去。
“那董先生,董爷,你要小女子怎么感谢你呢?”陆蔓难得的开怀,挤眉弄眼地配合着问。
董晋咳了一声,笑着道:“叫我的名字吧,叫我董晋,我也叫你小蔓,如何?”
陆蔓一怔,笑着道:“怎么敢,我喊你一声董大哥,你也当得起。”
“也行。”董晋温和地一笑。
陆蔓顿时拖着长长的语音叫了一声:“董大哥。”
“哎。”
两人相视一眼,再度笑了出来。
待喘过气来,陆蔓才敛下笑容,看着窗外车来车往的马路,忽地说道:“说起来奇怪,我和董大哥你不过是见过几次,却竟然也能相谈甚欢。”
“你可知道,这几年,我都没有这么开怀地对朋友笑过呢。”陆蔓转过头来,有些落寞地道。
董晋想要伸出手去揉揉她的发顶,想到自己的动作太过亲昵,不由伸了回来,认真地看着她问:“当年,我在陆老的葬礼上也见过你有几个朋友,难道你都没找过她们?”
陆蔓摇了摇头,重新看着路边的屋檐上的积雪,幽幽说道:“爸爸的去世,我觉得天都塌了,和……离婚后,我那时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一个人生活,不让人打扰我们母子。稳定后,我是不敢找她们,怕她们骂我,后来,也就习惯了。”
其实,不找她们的原因还有自卑,从高贵的公主变成落魄户的自卑,她不想看到她们眼中的同情和可怜的目光。
听着她淡淡的诉说,身上,却散发出淡淡的忧伤,董晋觉得忽地觉得难受,她才二十五岁吧,这么年轻的身体,不该出现这样的忧伤的。
“回到B市,我都不敢去找她们呢,想来,她们可能已经忘了我这么个狼心狗肺的朋友了吧。”陆蔓又苦笑地啜了一口咖啡。
咖啡渐冷,苦涩的味道进入喉管,让她也感觉有些冷,王巧她们,会记得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