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就要正午了,太阳光芒自上方直射下来,正好被屋檐完全遮挡,没有一点阳光能够进入这热闹非凡的宁王府正堂中。外面阳光刺目,堂内光线阴柔,当真是泾渭分明,差距极大。
听到朱棋飞叫起自己的名字,朱晨桓也仿佛有些惊讶一般,他此时手中正端着茶杯呢,见众人都看向自己,顿感尴尬,这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棋飞兄,你问我?”朱晨桓想了想,还是将茶杯放下,然后有些茫然的指着自己问道。
朱棋飞微微点了点头,和蔼笑道:“太子殿下文采达天听,对万事万物想必都有自己独特认知,刚刚大家都阐述了对佛的认知,并且就佛经引经据典,便是终日读佛修佛的贫僧都茅塞顿开,所以对于专心修文习武的太子殿下,贫僧相信定会有更高的见解。”
朱晨桓连忙摆手摇头,道:“别,他们说的都挺好的,本太子没有佛根没有佛性,对佛家之事当真是了解的不多,若是丢人现眼,岂不是让诸位笑掉大牙。”
见朱晨桓一再推脱,朱论文眼底深处满是冷笑与不屑,而朱棋飞却又言道:“太子殿下过于谦虚了,这石玉国未来是太子殿下的,而石玉国也是我佛界的,太子殿下未来要让石玉国繁荣兴盛,又岂会不懂佛呢?”
朱棋飞这话要是放到其他地方来说,必然会得来一阵白眼,谁说治理好国家就必须修佛了?可在这佛界之中,此话却是真金白银,想要国家昌盛,国内必须有大的寺庙支持,毕竟人心是先向佛,再向国的。
朱论文这时也推波助澜,道:“石玉国的百姓都说太子殿下是石玉国活佛一样的人物,慈悲为怀,普度众生,这样的活佛又岂能不懂佛呢?”
“是啊,太子殿下就不要谦虚了,我们都等着太子殿下的高见呢。”
“草民刚才在论述何为佛的时候,见太子殿下低头冥思,仿佛是有更高的见解,还请太子殿下能够指点草民,让草民能够明白错在何处。”
“还请太子殿下开金口玉言。”
朱论文言后,其他人就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很好听,可实际上心中如何想也只有各人自己知道。
朱晨桓眉头紧皱,一脸无奈的样子,他扫视众人,见众人有的人低头不语,有的则是双眼微动似在取舍,而有几人则是毫不掩饰的用玩味的眼神看着自己。
“好吧,那我就说上一句吧。”
朱晨桓叹了口气,仿佛是被逼无奈,他眼珠转了转,忽然看到正堂上方悬挂的烫金匾额,匾额上有四个大字——威武庄雄,双眼不由得一亮,开口道:“你若问我佛是什么,我只知道佛是金装!”
“什么?”
“什么意思?”
众人眼中均有疑惑之色,朱论文一脸不解,而朱棋飞则是皱眉深思,片刻后,他开口道:“贫僧愚钝,还请太子殿下详述一二。”
“佛是金妆,人是衣妆。便是如此。”朱晨桓碰了碰身前的茶杯,轻轻一弹,顿时发出清脆悦耳之响。
朱棋飞又是深思片刻,脸色突然大变,他忽的起身,皱眉道:“太子殿下这话似乎有些不妥。”
朱晨桓却是耸了耸肩,道:“哪里不妥了,你们想想寺庙中的佛像,有哪座佛像不是金装?而我们人族呢,则都是衣装,这又有哪里错误?”
众人一想,还真的是这样,佛为金装,人为衣装,不外如是,只是朱晨桓的意思当真只是如此浅显吗?
朱棋飞脸色阴晴不定,让人有些捉摸不透,而朱论文则在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寒芒,他向众人中几人使了一下颜色,那几人微不可查点了点头,便也站起来,上前说道:“太子殿下此言未免有些过于市侩了,佛像金装那是因为我们崇佛敬佛到极致,为了彰显我们的诚意,才给佛像渡上金装,并不是我佛本身就是金装。”
“太子殿下此言着实是有些冒犯众佛,草民还是劝太子殿下低头认错,收回刚才之言,否则若是被众佛知晓,怪罪我石玉国子民身上,那太子殿下可就是犯下了大错了。”
“没错,郝兄所言不错,这里有佛家弟子棋飞兄在此,只要太子殿下低头认错,棋飞兄定会向众佛为太子殿下解释的,这样太子殿下也不会危及整个石玉国子民。”
这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根本就没给朱晨桓插嘴的机会,或者也可说朱晨桓就不想解释,他只是想看这几人是如何慷慨激昂满脸正气的指责着自己,说着自己各种不是,并且大义凛然让自己低头认错的。
“是啊,太子殿下,你就认个错,这事也就过去了。”
“不可妄语啊,若是真的惹怒诸佛,可就糟糕了。”
经由这几人开头,其他人也陆续开始了“讨伐”,在之后的一刻钟内,朱晨桓一言未发,指责自己的人则超过二十之众,剩余人要么还在权衡,要么就一脸阴霾,各种心思,各种站队,在这一刻完全明了。
而朱棋飞与朱论文却也同样未出一言,冷眼旁观这一幕。
“说完了!?”
最后一人说的吐沫横飞之后,朱晨桓一脸笑容看着众人,众人见太子殿下那发自内心的微笑,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只是一想到自己的背后是宁王府与利贞寺,不知不觉又自信起来。
没人回话,朱晨桓也不觉得尴尬,他仍旧是坐在那里,转头看向站着的朱棋飞,道:“棋飞兄,你认为我刚才的话如何?”
“这……”朱棋飞仍旧在沉吟,而朱晨桓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只是又转身看向那几个斥责自己最厉害的家伙,脸上笑容仍在,可双眼却有些冷意。
“此为论佛会,一切皆可言,或许本太子所言有浅显了,可本太子绝无任何不敬之意,便是让诸佛与我论道,我也不怕,因为事实就是如此,谁人不知?可你们却等不及出来指责与斥责,本太子不信你们不会不知道个中道理。”
朱晨桓缓慢站了起来,他不再看向众人,反而是向外走去,只是他刚走一步,却又言道:“人啊,知道站队是好事,阿谀奉承也没事,可弄不清楚现状,故意抹黑一国太子之形象,发布扰乱国家未来之言论,就当真不应该了,这是罪啊……”
这几人闻言,有的人神色大变,有的人则仍旧保持冷静,而有的人看了看朱论文与朱棋飞一眼,却又是一脸得意之色。
朱棋飞与朱论文对视了一眼,眼中都出现一抹疑色,不知道朱晨桓此话此举是何意,其他人也是一样,不明白朱晨桓这算是怒到极点拂袖离去,还是有其他含义。
只见朱晨桓顿了顿,似乎有些苦恼,他扫了一脸疑惑的众人一眼,便收回视线,一边向外走去,一边说道:“这种罪名啊……按律,好像当斩吧。”
话音刚落,朱棋飞脸色就瞬间大变,他一把抓住仍旧茫然无知的朱论文向后退去,而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朱棋飞兄弟二人来不及撤离,齐齐吐血向后倒飞出去。
而刚刚那叫的最凶的几人,也是最初指责朱晨桓的几人,却是被黑色的烟雾所包围,由于这黑影与烟雾出现的太突然,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可当他们反应过来后,却只能从那看不透的烟雾中听到歇斯底里的凄惨叫声,声音如杀猪一般连绵不绝,令人寒毛乍起,而这还不算什么,就在这凄惨叫声之中,还清楚的夹杂着一道女子的笑声,笑声娇媚,异常悦耳,可陪伴着令人心悸的凄惨叫声中,却显得那样的诡异。
好在凄惨叫声很快消失,黑色烟雾也同时消弭,这时众人才发现,刚才那几个指责朱晨桓的人早已经只剩皮包骨痛苦的死去了,他们双眼圆睁,眼中满是惊恐之色,仿佛在临死前见到了让他们灵魂都惊惧的东西,死相恐怖异常。
而在这几个尸体旁,一个看不清面容的黑衣女子亭亭而立,黑衣女子扫视众人一眼,众人便感到血液都凝固了一般,呼吸不畅甚至窒息。
黑衣女子冷哼一声,众人才能得以继续呼吸,可就这临近阎王殿的感觉,却让他们永生难忘,同时看向女子的神色除了惊惧就是骇然。
“祸从嘴出,不要忘了这天下是谁的天下。二十年不出,看来有人忘记了赤莲影子了呢……”说着黑衣女子似乎不经意瞥了朱棋飞一眼,朱棋飞脸色一红,张口又喷出一口鲜血。
“影子一出万鬼哭,赤练有情亦无情。”朱棋飞双手颤抖着合十,嘴里不清不楚的说出了这句话。
黑衣女子闻言,只是冷漠的看了朱棋飞一眼,心里正想着是否直接斩除祸根时,却听到朱晨桓的声音远远传来:““佛是金妆,人是衣妆,房子要招徕顾客,据说非要一番粉饰不可……现在这粉饰的程度,还不够啊……”
黑衣女子听到朱晨桓的话,双眼不由得闪过一丝温柔之色,而后黑影一闪,就此消失不见。而朱棋飞在听到朱晨桓这话中话后,双眼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与从容,他双手颤抖,全身怒意升腾,不经意间,一口鲜血又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