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徐缓停在了夏侯府外,绯雪在紫韶的搀扶下小心地跳下马车。一抬头,当她看见夜影就站在那里,一脸沉痛,心脏瞬时如被钝刀狠狠地磋磨着,疼得她几乎昏厥过去。
羽睫微微低垂,将水眸里瞬间到了极致的不安巧妙地遮掩住,她不着痕迹地吐出一口浊气,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目光已然是一片清冽。嘴角扬起些微的弧度,看着夜影,淡然道:“你随我来吧。”这里人多眼杂,不宜多说。
于是,夜影跟随绯雪来到了梧桐苑的书房。在这里,每每夏侯容止办公的时候,绯雪都会安静地坐在一旁,手持一本书卷,看得聚精会神。大多数时间,他们只是各忙各的,鲜有交流。可即便是如此,流淌在彼此之间的蜜意浓情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
看到女主子神情有些恍惚,好似想到了什么开心的时,嘴唇禁不住的上扬,夜影心里一酸,却忍不住想哭。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收回思绪,绯雪择了个位置坐下来,挑眸看向一脸暗沉表情的夜影。印象里,夜影是个潇洒不羁的性子,几分邪气的笑容总是挂在嘴边。像现在这种沉闷的样子倒是少见。
扑通一声,夜影双膝一弯,跪倒在绯雪面前。
见此,绯雪瞳仁剧烈地晃动了下,又极快地归于平静。
“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站起来回就行。”
夜影却是倔强地摇了摇头,“属下犯了死罪,还请女主子赐属下一个痛快的死法,也好叫属下……”剩余的话停滞在了哽咽里。这个六尺男儿,这个在刀锋剑影里都可面不改色的男儿,此刻却落下了伤心的男儿泪。
忽然这时,闻仲推开门疾步匆匆地走了进来,也顾不上规矩不规矩,一见到夜影劈头就问,“少爷究竟发生了何事?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少爷他人呢?”
夜影垂着头,不语。却快要把闻仲给急死了,“夜影,你倒是说话啊,我们少爷他人呢?”
总算,夜影有了反应,却只是茫然地摇了摇头,声音多了几分沉痛的暗哑,徐徐娓述而来:“卫主误中废太子设下的埋伏,看见了一个身形与女主子极为相似的女子,就一骑单骑地冲了过去。等我反应过来追上去时,已不见了卫主的身影,就连废太子那伙人也不见了。后来,我率领其余锦衣卫分散开来,在乌木林里急切地寻找。可那乌木林大得出奇,里面又漆黑暗森,让人很难辨别方向。等我们终于寻到蛛丝马迹,已是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我看到地上有很多尸首,却唯独不见卫主的踪影。还有夜魅,他也失踪了……”
“什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听到这里,闻仲一颗心已是狠狠地揪了起来。少爷不见了,这可怎么是好?
和闻仲惶然无措的表情刚好相反,绯雪由始至终则都是一副从容冷静的神色,在听完夜影这一番话后甚至暗暗还松了口气。夜影说他只是不见了,并没有……这就意味着,他很可能还活着。倘若真如颜云歌所说,他已经遇刺身亡,那么夜影不可能连他的尸首都找寻不到。
“那个乌木林具体在什么地方?”
听她居然问起了不相干的事,夜影先是一愣,虽觉奇怪,仍老实答道:“就在曼罗国的边境处。当时,我们判断废太子是要去见曼罗国国主的,这才一路尾随。”
又是曼罗国吗?
“仲伯,烦劳您给夜影安排一间客房,让他先歇一歇。等到养足了精神,我还需要他配合我演一场戏呢。”
“一场戏?”
“戏?”
闻仲与夜影不约而同的反问出声,俱是一脸茫然不解之色。
绯雪轻轻点了下头,随后目光落向脸色已有些煞白的闻仲,粉唇轻挑起一个安抚的弧度,语气无比的坚韧,“仲伯无需担心,他死不了的。”
不知为何,她就是如此笃定,那个她深深爱着而又牵挂的人依然还好好地活着。允许是他们‘心有灵犀’吧?
少夫人要做的事,他自当竭力配合,只是这……
乍然听了绯雪的吩咐,闻仲足足愣住了好半晌。不会是他的耳朵出问题了吧?他有没有听错?少夫人居然要他给少爷设‘灵堂’!!!
这……这如何使得呀?昨日,少夫人不是还安抚过他,说少爷一定还活着吗?那这‘灵堂’又是为哪般?
触及到闻仲明显有些动摇犹豫的眼神,绯雪淡声道:“我现在不能向仲伯解释太多,就请仲伯相信我这一回,按照我所说的去做。夜影回京的消息一定已经传进了那些人的耳朵里,所以这件事需尽快安排才行。另外,府里上下都要配合我演好这一场戏,就当他……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