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三百 爹爹,我怕

作为大秦帝国的储君,萧如薰对萧振邦的培养和教育是丝毫不放松的。

从早些时候亲自带着他处理朝政亲自抚养一直到现在,即使交给知识渊博的老师也不会减少亲自教育的时间。

一有时间萧如薰就要检查振邦的功课,没时间挤出时间也要来检查振邦的学习情况。

在萧如薰给振邦安排的老师所传授的四书五经基础学识之外,萧如薰还叫振邦用闲暇时间读《韩非子》和《商君书》。

他让振邦提出自己的疑惑,自己比较儒家学说和法家学说之间的差异,并且进行思考。

眼下虽然诸事繁多,但是萧如薰依然会挤出时间给振邦解决自己的疑惑,紧抓振邦的思想状态,不让他的思想状态脱离预设的轨道之中。

萧如薰经常就一些很有意义的话题和振邦展开讨论,引导他的独立思考能力,不让他偏听偏信一家之言。

“孟子所言,人性本善,但是荀子所言,人性本恶,父皇,孩儿实在是疑惑,就询问了老师,老师说人性本善,之所以作恶,是因为后天教育不当,所以应当更加专注于后天的教育,可是孩儿总觉得这样说也不太对。”

振邦满脸的疑惑,怎么想也说服不了自己的内心。

萧如薰拿过他手里的《韩非子》翻阅了一下,然后关上了书本。

“如果每个人都是善良的,那么法律还有存在的必要吗?如果每个人都是恶人,国家又该如何存续?”

“父皇的意思是……”

振邦不是很明白萧如薰的意思。

“为父的意思是,没有单纯的好人或坏人,每个人都有好或坏的一面,只是看他所处的地方和状态以及他所经历的事情。”

振邦恍然大悟:“那就是说孟子是对的,人就和水一样,并非自己天生不善良,而是因为所处的地方不同,被逼无奈?”

萧如薰摇头。

“不是那么简单的,人是人,水是水,孟子生活在战国大变革的时代,他所说的这一切,都带有辩论的意味,即支持自己的言论,拼尽一切方法,证明自己是对的,比如白马非马,就是这样产生的。

在那样的时代和背景之下,孟子所说的一切都带有极其强烈的他本人的欲图,为了证明他是对的,任何人都是错的,与此相对,韩非子亦然,为了证明他是对的,他也能将其他学说都当作是错的,所为的,无非是个人和学派的利益。”

振邦又有些迷糊了。

“那到底是人性本恶还是人性本善呢?”

萧如薰笑着摸了摸振邦的小脑袋。

“这重要吗?”

“父皇以为这不重要吗?”

振邦疑惑地看着萧如薰。

“大秦没有法度吗?大秦没有教育吗?孟子所说的和韩非子所说的应对方法,大秦都具备了,作恶的人,有法律严惩,正常的百姓,可以得到国家的教化,既然大秦都具备了,性本善和性本恶对于我们而言,还重要吗?”

振邦还是懵懂不解的样子。

萧如薰叹了口气。

“振邦,为父让你学习儒学和法学的目的不仅仅是让你增长学识,更希望让你知道,儒家学说和法家学说是水火不相容的两种学说,而她们所处的时代,是战果大变革的时代。

诸子百家争鸣,每一家都竭尽全力证明自己的学说是对的,让统治者采纳他们的意见,任用他们的学子,助长他们的势力,你说,他们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振邦眨了眨眼睛,想起方才萧如薰所说的话。

“为了……他们自己?”

“对,他们争鸣,他们辩论,不是为了真理,不是为了真的将性本恶和性本善辩论出个所以然,而是为了私欲,为了让统治者相信他们,接纳他们,给他们权力,让他们上位,享受荣华富贵。

性恶如何?咱们不会没有教化,性善又如何?咱们不会没有法律,性本恶和性本善对于我们而言,本身就是毫无意义的,他们争论,只是为了证明自己更正确,而对方更错误,让战国时代的王们接纳他们,成为统治者。”

振邦瞪大了眼睛,仿佛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也就是说,性本恶和性本善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统治者愿意采纳儒家还是法家?”

“对。”

萧如薰满意的点了点头:“振邦,为父这样对你说,是因为旁人可以相信性本善,也可以相信性本恶,可以成为儒家的信徒,也可以成为法家的拥趸,而你不可以,因为,你就是统治者。”

萧如薰的手抚摸着振邦的小脑袋,振邦讶异的看向了萧如薰。

“振邦,你是为父的儿子,大秦的太子,未来的皇帝,天下的一切,未来都是你的,孟子和荀子韩非子,以及他们的信徒们,和你的地位不对等,他们是臣,而你就是他们要争取的那个王。

你的身份决定你不能成为任何人的信徒,你是王,你不能相信任何一种学说,任他们说的天花乱坠,你只要记住,什么对大秦最有利就用什么,管他性本善还是性本恶,对大秦而言有意义吗?对你而言有意义吗?”

振邦张了张嘴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没能说出来。

萧如薰接着说道:“振邦,你要记住,等你做了皇帝,不管手下的人是性本善的信徒,还是性本恶的拥趸,他们,都是你手中的棋子,你要他们生,他们就生,你要他们死,他们就死。

你要学会玩弄他们,而不是被他们玩弄,不管他们对你说什么,想让你相信什么,你都要记住,他们是棋子,你是棋手,只有棋手能玩弄棋子,棋子休想玩弄棋手。”

“那……那老师说,孩儿应该……”

“老师是臣,你是君。”

萧如薰打断了振邦的话:“寻常人家可以说尊师重道,但是振邦,你是君,天下独一份的君,老师,也是你手中的一枚棋子,你要学会利用他,玩弄他,而不是被他牵着鼻子走。”

振邦好像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他可以牵着天底下任何一个人的鼻子走,唯独只有你不行,振邦,你是他的君,你是他的主宰,给他尊重,听他授课,这是礼貌,是为人基本的道德素养,不是其他的任何东西。”

“孩儿……孩儿好像明白了……”

振邦的表情并不轻松,似乎正在纠结着一些什么。

萧如薰握住了振邦的手,把他揽在怀里。

“振邦,为父是现在的皇帝,你是未来的皇帝,我们父子二人手上握着全天下所有的权力,而这份权力,就是所有接近我们的人所迫切想要的东西,他们给你送礼,向你献媚,为的不是你本人,而是你手中的权力。

为什么自古天子都是孤家寡人?因为权力太大,没人会无视你的权力而和你倾心相交,他们只想要你的权力,而其他的东西根本无所谓,甚至你这个人都无所谓,就因为你是君,仅此而已。”

振邦忽然伸手抱住了萧如薰。

“爹爹,我怕。”

振邦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他显然已经领悟到了一些什么东西,产生了如此明显的情绪。

萧如薰更用力的将振邦抱在怀中,伸手抚摸着他的小脑袋,安抚着他的情绪。

“怕是正常的,世上没有什么都不怕的人,爹爹现在做皇帝,也怕得很,爹爹也怕呢!但是啊,振邦,就算怕,你也要做皇帝,就算怕,你也要掌握权力,因为你怕的同时,他们更害怕。”

振邦抬起头,看着萧如薰。

“他们……更害怕?”

“对啊,振邦,你是君,虽然你只有一个人,但是你有权力,你的权力是你最强的武器,只要这个武器在手上,所有人都会比你怕他们更怕你。”

萧如薰温柔的抚摸着振邦的脑袋:“你要学会运用权力,运用你的武器,让那些你害怕的人自相矛盾,自己斗起来,你看着他们争斗,看着谁强了,就打压谁,看着谁弱了,就扶持谁,做咱们皇帝这一行的,均衡是最重要的。”

“爹爹,我不明白。”

“你很快就会明白的,振邦,你要多注意观看爹爹是怎么对付那些人的,你要学习爹爹的手法,学会用权力去对付那些人。”

振邦又把头埋到了萧如薰的怀里。

“振邦,只要爹爹活着,就没人能伤害你,但是爹爹总有死掉的那一天,你总有要自己保护自己并且保护你的儿子的那一天,明白吗?”

“我不要爹爹死掉!爹爹是万岁!”

振邦紧紧抱住了萧如薰,萧如薰沉默了一会儿,笑了笑:“傻孩子,天下哪有真正万岁的人?爹爹也会死掉,或者快一点,或者慢一点,不过振邦你可以放心,爹爹一定会给你留下一个安稳的大秦。”

萧如薰的视线变得凌厉起来。

是的,一个安稳的大秦,一个没有人闹事的大秦,一个所有人都安安稳稳按部就班的工作生活的大秦。

谁敢让大秦变得混乱,谁就是他萧如薰的死敌,不死不休。

然后第二天,就有人开始闹事,想逼着萧如薰和他们不死不休了。

“陛下,布延和翁果岱的随从在使馆区内大打出手,将朝鲜使馆打得一塌糊涂,朝鲜王已经逃到宫门口请求陛下的保护了。”

萧如薰刚刚处理完了一上午的国事,正准备带着振邦去吃午饭,结果得知了这个消息,顿时觉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等等,你说什么?布延和翁果岱的随从打起来了,然后把朝鲜使馆打得一塌糊涂?”

这是什么情况?

这算怎么回事?

萧如薰细细询问之下才知道李昖是遭了池鱼之灾。

外交部的人知道布延和翁果岱的恶劣关系,于是将他们的驻地安排的比较远,而朝鲜使馆正好在他们中间的位置上。

今天上午,布延和翁果岱的随从在朝鲜使馆门口撞上了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双方大打出手,打着打着就从外面打到了朝鲜使馆里面。

而当时李昖正在使馆里面和朝鲜使臣面谈,正好撞上了这个事情,朝鲜使馆里的朝鲜守卫人员也是遭殃,被翁果岱和布延手下的人当作武器和盾牌,打的一塌糊涂。

然后朝鲜人气不过,也和他们打了起来,最后演变为了三方混战。

朝鲜人的战斗力显然不如翁果岱和布延的草原大汉,一阵交锋下来,朝鲜人被打的七零八落的,布延的人和翁果岱的人继续打,李昖还以为出事了,从后门溜走了,溜到皇宫找萧如薰保护他。

其实他走了之后没多久使馆区内的大秦护卫队就知道了消息,立刻出动兵马将闹事的人全部控制住抓了起来,但是朝鲜使馆内被打的一塌糊涂的二十多个朝鲜人实在是惨。

萧如薰原本应该很生气,因为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闹事,但是看到李昖的熊样,听到朝鲜使馆的损失报告之后,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很想笑。

这两方闹事倒霉的居然是第三方,这也算是很新奇的体验了。

事情发生以后,布延和翁果岱都火速赶往皇宫求见萧如薰,然后正好撞上萧如薰正在安慰李昖。

“李卿啊,这个事情也是事出突然,朕实在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们两方打架也不是很奇怪的事情,怎么就牵扯到你们了呢?这个,朕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萧如薰也有点尴尬,李昖一副熊样跑来让萧如薰给他做主,萧如薰感觉自己能憋住笑真不容易。

不过很快布延和翁果岱的出现就把这个尴尬的氛围给打破了。

“陛下,布延欺人太甚!还敢藐视大秦皇帝,在大秦国都大打出手!”

“大皇帝陛下,翁果岱藐视本汗,以下犯上,这种事情大秦可以坐视不理吗?!”

两人红着眼睛互相死死的瞪着,这边还有一个李昖红着眼睛可怜巴巴的瞪着自己给他主持公道,萧如薰叹了口气。

皇帝也是有各种各样的烦恼的。

七百零四 北伐的决心(下)八百一十 心虚五百一十五 悲催的努尔哈赤一百九十五 萧如薰的议和条款一千零七十九 无路可走一百一十六 强袭开城(上)九百四十 反派与正派九百七十九 替罪羔羊柳成龙九百六十三 慢慢来五十二 强龙不压地头蛇一千二百八十 哭泣的陈龙正八十五 杖责李如松一千零三十一 建州兵真的能赢?三百七十五 绝望的莽应里五百九十五 免贵姓萧四百零五 利玛窦忽然为自己的前途和命运担忧了起来一千三百六十九 一寸山河一寸血一千零三十五 一定要回来!二百六十一 十万两白银一百一十四 九世犹可以复仇乎?三百五十七 以倭治倭五百二十一 大明第一猛男九十五 沈惟敬的斩首行动四百九十一 张阁老误国七百七十 毒一千三百七十五 对不起(八千大章)七百二十七 勋贵的担忧(上)三百七十一 大胜八百九十九 满分一百一十七 强袭开城(下)一千三百七十九 历史的机密一千零四十五 帮褚英夺权七百二十 十年之内,北虏不复为患矣六百九十九 杀心二百六十 李昖的小心思五百七十一 肉搏!肉搏!肉搏!番外——大明罪将萧如薰死于此(下)一千一百七十七 百僚未起朕先起(上)一千二百九十八 卑微吧,仰望吧,跪下抱头唱征服吧!九百五十九 三个人的门面一千一百六十三 被动的等待六百六十六 拉拢八百三十九 谢禾觉得自己非常有成就感二百一十四 三分日本二百四十五 他们都在厉兵秣马的准备着一百二十 克复开城一千三百一十 赵士祯不想深究一千三百二十 最初的试验九百五十五 麻贵做出了选择九百三十二 一场没有悬念的战斗七百八十四 我可怜的孙孙哟八百五十九 自信满满的将军们二百零一 袁黄是个合格的赞画一千二百七十三 今日始知皇帝滋味六百五十八 这场战争还远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六百八十九 镇南军大获全胜二百二十 定鼎胜局七百三十 嘴炮天团的逆袭(上)三百五十六 皇帝的复苏五百三十七 开炮!!二百零六 大明日本互助友好条约五百一十七 君臣再相见二百六十八 王锡爵并未就此认命四百二十 莫不是吕宋岛上的佛朗机人得罪了萧镇南?八百零六 如火如荼四百七十四 命一百七十九 这仗打的值二百六十二 王荆石误国误君啊!一百八十二 萧如薰的大礼三百九十九 失望的陈龙正与热切的欧洲一千零九 李太后的劝说信七百五十 不为我所用,必为我所杀!九百六十八 没有为何一千二百六十三 那你为什么要流泪?一千一百八十 武五十五 初见朱翊钧五百九十六 三生有幸八十二 严峻的形势五百七十八 赵志皋最后的努力一千一百五十 强弩之末(下)七百七十 毒一千二百九十二 布延进献传国玺(上)九百八十八 夜色渐浓一千三百四十 秦军近代化(下)九百三十一 水德六百七十九 历史变局七百六十九 这是清君侧!一千一百 各打五十大板番外——大明罪将萧如薰死于此(下)八十六 骗子的奇效一千一百四十九 强弩之末(上)三百八十六 政治动物八百五十三 京师大乱(上)一千三百五十二 新的宿命和方向三百一十一 最大的难题六百六十一 定个小目标,先竖它五六座京观六百三十七 开枪!七百三十九 朱翊钧毕竟也不是省油的灯一千一百六十六 孙时泰不甘心九十四 平壤攻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