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纱红帐,旌旗飞扬。红帐四角,挂有四个形态各异的精致风铃,上面缀着白色流苏,流苏上镶嵌有四颗彩色宝石。阳光落下,宝石熠熠生辉。风儿吹过,铃儿叮当作响。
如此美得精致,却都因为帐中的彩衣之人,而瞬间失去颜色,黯淡下来。
贴身的裁剪,呈现婀娜的曲线,微敞开的领口,让本就美艳的面庞添上几分妖娆,她是个妇人,一个妖冶的美妇。
彩衣妇人的眉毛上扬,很专注的折腾着手中那些瓶瓶罐罐,嘴角泛起诡异的笑容:“走着瞧,玄机!我就不信这毒,你还能解得了。”
“好香啊~恭喜药姬姑姑,这次应该成功了!”来人异族华服,别人畏惧药姬的毒,见到她总要绕道而行,这人倒是自动送上门来。
药姬抬头瞥了他一眼,双眼又回到瓶瓶罐罐上,脸上娇媚一笑,显得分外妖娆:“哟~阿尔图小子。。。你懂毒药么。”
所谓剑眉星眸、气宇轩昂,指的就是阿尔图这样的一个男子吧。不过美是美,在药姬眼里任何一个男子都比不上那个他。
阿尔图对药姬倒是十分恭敬,他站在一旁,凝望着桌上那瓶殷红的液体,半晌才开口说道:“传闻姑姑制的毒是越毒越香,只可惜。。。”
“可惜什么?”药姬伸了伸懒腰,大了个哈欠,问得颇不以为然。
“自是毒药,能无色无味岂不更好。”下毒自然是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如此馥郁的芬芳,又岂不会让人察觉。阿尔图垂下眼眸,似有叹息。
药姬眯起眼睛,转身侧卧贵妃塌上。她一手支额,翘起二郎腿,如此不雅的姿势,在她身上倒多添几分妩媚。
“啧啧啧~此言差矣,给人下毒自然要无色无味。不过我这,可是自个用的。”她又大了个哈欠,显得更加慵懒。
阿尔图一怔,联想起她最近常常神神叨叨的话,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这个妇人也真够胡来的,他开始同情那位名叫玄机的人了。
“药姬,你实在是太胡来了!”一青衣老妪掀帘而入,一脸焦躁。药姬哈的一声并不应话,面对姥姥的絮絮叨叨,她则兴致的玩起头发。
不就是把姥姥骗回家看家么;
不就是让秦雪姬离开绝情谷,顺便被她拿走一堆本打算扔掉的毒药么;
不就是没阻止秦雪姬假扮姥姥么。
有啥好大惊小怪的,顶多死几个人而已么。
“药姬!”姥姥突然凑到她耳边大吼道,差点把她震摔下榻。“小姐从小就待在你身边,你就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么!谁知道秦雪姬又会如何折磨她。”
药姬抬起头来,眉眼弯起,明明没有在笑,却盈(和谐)满笑意。
阿尔图一愣,好利的眼神,好媚的笑靥,岁月居然没有在把这个女人身上留下痕迹,没有将其美貌夺走,反而让她更加妩媚了。
“姥姥,你别忘了。君儿虽是雪姬的女儿,却是我一手带大的。”她的眼眸清澈,笑得花枝乱颤。“呵~君儿聪慧,与你感情甚笃,怎会辨不清,谁才是真的。”何况,如今她不是一人,还有一个狡猾的不像话,痴情过了头的小子在身边,定不会受委屈。那可是,可恶玄机的爱徒啊~
姥姥被堵的垭口无言,却有些不甘愿,冷哼了一声,撇头这才看见一直都存在的第三个人。
“阿伊卡公主逃婚之事,陛下可曾听闻。”姥姥说话倒是直接。
“不曾。”他谦和一笑,眼眸乌黑,一眼望不到底。
“哟!你那刁蛮妹子三天前才刚逃走,怎么这么快又被抓回来了。”药姬眉眼轻挑,瞥了阿尔图一眼,便起身,开始收拾起桌上的瓶瓶罐罐。末了,还要补上一句:“我真同情她啊~”
阿尔图抿唇半晌,最终叹道:“身为公主,便早该有这样的觉悟。”
所谓皇室,天之骄子,锦衣玉食受万民朝拜,这是他们的权利。政治联姻、自我牺牲,这是他们为国家、为子民该尽的义务。
忙碌的素手停了下来,她抬头看着眼前这个小国王,嘴角笑意更浓,显得更加妖冶。这个二十六岁的小国王,身材伟岸,气宇不凡,更重要的是,他胸怀天下,心比海宽。为何世间男子心中装得下苍生,却独独容不下一个女人。玄机忘情,萧何无情,现在眼前这位也是这般。如此小子,还真是无趣啊~
她叹息一笑,素手又开始忙碌起来。不一会儿,收拾出一个大包袱,朝姥姥扔了过去。
“姥姥,走了。”药姬啊药姬,还真是来去都是风风火火。
“慢走。”阿尔图颔首,脸上并无表情。他习惯了她的风风火火,没有客套的挽留,是因为他深知说了也是费口水。
“唷!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啊!”
“姑姑,你不想见红奴。”他浅浅一笑,眼眸沉沉,没有一丝波纹。他整了整自己的袖子,一字一句慢慢道:“不,该说是紫涵姑娘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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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寒君又回边关,已是隔日午时。战事消停,前营喜庆万分。火红的篝火合着爽朗的歌声,勾画出一张张笑脸。酒香芬芳,笑声豪迈,仗终于打完了,将士自是庆祝起来。
篝火旁边,成信赤着上身,一手拿着一坛酒。高悬的酒坛,涌出的芬芳,仰头的豪迈。溢出的酒水,顺着他的脖子倾落而下,湿了半边身子。映着英红火光,散发出异样的光彩。
江湖儿女,自是不拘小节。凊依早已站在一旁,抿唇发笑。秦寒君却眼眸轻垂,手中金色折扇复又握紧。半晌,她轻叹一声,转身离去。
“小姐。。。”凊依忙跟了上去,嘴角却是掩不住的笑意。小姐虽然鲜少下山,但始终是医师,对男子身体绝不会如此避讳,况且还是男装打扮。如今,小姐突然态度变了,定是因为姑爷。
脚步行至悬崖,却突然停了下来,凊依始料未及差点撞了上去。
“小。。。”凊依本想叫秦寒君,却见她眼眸冷冽,神色冰冷,显得异常严肃。莫非小姐她。。。凊依不敢造次,便不再开口。
如今虽是初春,但边关不比江南,春寒料峭,寒入骨髓。这悬崖的风则更大,凌烈寒风刮在脸上,宛如削肤剔骨一阵抽痛。秦寒君身子本就单薄,崖上风大,她的衣摆被风刮得烈烈作响,凊依手中箫上铃铛,更是响个不停。
这是那日,她与红衣女子对弈的地方,她的脚下便是葬送无数人的战场。清冷的月下,尸骨犹在,折戟无数,旌旗散落。她抬头,折下崖边大树上刚抽出的新芽,眼眸似有叹息。崖上绿意盎然,脚下却是满目疮痍。
她拿起手中的绿叶放在唇边,轻轻一吹,发出悦耳的声音。
本是寂静的山谷,本是悠扬绝美的旋律,却因此情此景,添了几分悲伤。所谓“鸟鸣山更幽”,本想多些热闹,不料却更显寂寥。
一曲终,她摊开手,任由绿叶随风飘落,眼眸也慢慢跟着沉了下去。她的嘴角泛起弧度,却没有笑意,倒添几分嘲讽。
“公公既来边关,便是有话相告,又何必躲躲藏藏。贱妾身子单薄,已受不起如此寒风。”
树丛微动,一个太监装扮的老头走了出来。这个太监哪见过?凊依警觉握剑,忙护于秦寒君跟前。秦寒君却轻轻将她推开,对她作出一个“退下”的眼神。凊依不甘,可又不敢违抗,只好悻悻离开。
“柳庄一别,洛王妃身子可好。”王公公客套的问道。
“托公公福,尚可。”她淡淡的回答,同样显得客套,带着点疏离。“不知,公公这次来,有何吩咐?”
“主子让杂家给您带点东西。”
“哦?他倒是费心了。”
王公公竟不理会,她对主子称谓的不敬。他从贴身包袱里拿出要交的东西,递给秦寒君。
秦寒君不明,接过东西,低头细看,确是一怔。
这是件裹婴儿的被褥,上面绣着个篆体黑字—李沐白。翻来里面,血迹斑斑,她手一颤,迅速移开目光。她把东西复又仍回给王公公。
“我不收如此晦气之物。”她的手掩在背后不住颤抖,脸上却还是一副波澜不惊,冷淡、无情绪。
王公公收起被褥,笑得让人生厌。“唷~难道您真的忘了?请您在仔细想想~”
她垂眸,倒是配合。这件被褥确是眼熟,似乎在哪见过。
李沐白!脑中闪过这几个字,她心中一颤,难道是。。。
“李大善全家被灭门一事,王妃可曾知晓?”王公公微微一笑,说的是云淡风轻,好像在跟别人说,哪里死了几只蚂蚁一样。
“灭门?公公真会说笑。你家主子幸苦建立的组织,怎会。。。”
“王妃,您被跟踪导致组织地点暴露,这事您可知晓。”王公公打断她的话,口气是奴才的口气,一只狗仗人势的奴才。
“不知。”她轻眨下眼睛,一脸淡然,口气依旧是淡如烟。
“哎哟~听说王妃还抱过李家二少爷,主子也是看您和那孩子投缘,才命杂家把孩子的遗物送来。听前去查探的人说,那孩子还尚在襁褓。想想那些人真残忍,杀了就杀了呗,居然还在孩子身上划了五十几刀,这一刀。。。”
“公公!”她打断他的絮絮叨叨,平静的问道:“可知是谁做的?”
“王妃聪慧,岂会不知。”王公公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她,脸上却满是笑容。
是他!那人经过她的大脑,传到她的心,然后被吐到嘴边慢慢咀嚼,狠狠研磨的名字,被她说了出来时,语气竟会淡得出奇。
“是成诺。”
她的手藏在袖中,拽紧手中的折扇。五指越收越紧,指甲深深地嵌入肉中,血滴落下来,竟把金色折扇也沾污。成诺,是你做的么。我认识的成诺,怎么会。。。
“这都是王妃您自己想的,奴才可什么也没说。”王公公狡猾一笑,转身准备离开。可刚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转身意味深长的说道:“杂家有几句话不得不言。”
“公公请赐教。”
“不敢,只是杂家想提醒王妃,别忘了洛王可是出于帝王之家,这政客权者多无情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