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塔要塞。
阴暗的房间中,弥漫着刺鼻的药味。
满脸胡渣的杰拉夫躺在床上,身上黑漆漆黏糊糊的,散发着许久不洗澡的恶臭。
他努力扭动着身体,可下半身完全不听使唤。
“可恶!”
身为大队长,受人尊重,拥有的大骑士实力的他,没想到也会有今天。
“这种状态还不如死了算了!”
杰拉夫拳头锤着自己的大腿,大腿上没有任何感觉。
不如说他的下半身都没有知觉了。
两个月前,在一次和兽人的作战中,为了掩护队友,他的腰子中了一箭。
伤势比想象中的重得多。
听军医的意思,是伤到了脊椎,下半身都瘫痪了,可能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即使不顾他人的劝阻,用全部的军功兑换了一瓶魔药,也还是没有用处。
“无法行走,成为了废人的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这双腿……”
他曾想过把两条腿都砍掉,换义肢。
但被告知,他的伤势不是腿的问题,是伤到脊椎,除非换一条脊椎,不然永远站不起来。
“为什么只有我遭受这种罪?”
与其像废物一样活着,他宁愿光荣的战死。
战死,他还能永远的活在人们的心里。
而现在——
“他们多久没来了?”
“战友、部下、长官,一开始每天都会来看完我,慢慢变成两天一次三天一次,时间渐渐延长。”
“最近半个月都没出现过了。”
对于那些人的做法,他并不怨恨。
因为这是理所当然的。
他以前也见过不少半身不遂的人,其中也有他的战友。
他一开始也是每天热忱的探望对方。
慢慢的。
探望变少了。
即使偶尔去看一次,说出的也是劝对方放弃的话语。
“我当时说的话,和现在其他人对我说的话,是多么的相似?”
“拿笔钱告老还乡,到乡下取个不美不丑的老婆,安然的过一生。”
“说不定还能当个剑术教练,以后可以让自己的儿女完成自己的梦想。”
“哈哈,多么美好的生活。”
以他大骑士的实力,即使没有了双腿,拄着拐杖,也可以与弱一点的骑士一战。
到一个相对偏僻的地方做一个小贵族的供奉完全不成问题。
但那时他想要的生活吗?
杰拉夫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拿过床边的拐杖。
“我一定可以的。”
“只要我的实力变强了,我的身体一定能够恢复的。”
“我需要修炼!”
杰拉夫杵着拐杖,在阴暗的房间中修炼呼吸法。
呼吸法的修炼,是相应的动作和呼吸配合,才能产生足够的效果。
躺着就能修炼的功法,只有养生法。
养生法他也确实开始修炼了。
可效果太慢了!
修炼了一个多月,完全没有看到效果。
听说养生法这种东西,需要持之以恒的修炼几十年才显示出效果。
还不明显。
对战斗的增幅还低。
怪不得只有老头子和像他这种情况的人才会修炼。
至少有了一个精神寄托不是?
但他不甘心。
“养生法没用的。”
“我需要变强,我需要成为一名圣骑士!”
“当我的境界达到圣骑士的时候,我的伤势一定能够恢复的。”
原本,对于圣骑士这个传说中的境界他是不敢奢望的。
因为圣骑士是数百年才出现一个的传说中的人物。
然而。
这个世界是有活着的圣骑士的。
还是两个!
一个是名为威尔的圣骑士,在三十岁的时候进阶的。
另一个,是威尔圣骑士的儿子哈维圣骑士。
两名圣骑士的存在让他心中燃起了希望。
“我早已达到大骑士巅峰十多年,我的天赋也不低,或许还有机会?”
自从达到大骑士巅峰之后,他完全放弃了继续变强的打算。
圣骑士?
不不。
那都是传说中的玩意,是骗人的。
有那个时间浪费,还不如多喝几杯酒。
所以他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干其他事情了,平时的修炼只是为了巩固修为,从没想过突破。
现在他有点后悔了。
不过亡羊补牢还来得及。
“我现在才四十七岁,还有机会。”
“听说传闻中的大部分圣骑士都是七十岁之后才突破的。”
“九十多岁成为圣骑士的也不少。”
“我一定要坚持。”
至于威尔和哈维两父子,那是怪物!
“啪——”
杰拉夫手中的拐杖一滑,身体摔倒在地。
鼻子重重的砸到地面上。
酸酸甜甜的感觉立即从大脑涌出。
被敌人砍了十几刀眉头都不皱一下的他,双眼居然朦胧了起来,泪水不由自主的留下。
“可恶。”
“别流啊。”
“我可不是那种会哭泣的男人。”
杰拉夫趴在地上双手摸着泪水,整张脸庞都花了,像是被小花猫抓了一样。
“如果现在这副模样被人看到……”
“嘎吱——”
破旧的木门一下子被打开。
“不、不会吧?”
杰拉夫看着打开的房门,一下子愣住了。
刺眼的阳光从大门射入,照亮了他的双瞳,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门口站着一道身着皮甲的高大身影,那是他的好友——沃图。
在这个最糟糕的时候,被最不希望看到的人撞见了。
“杰、杰拉夫大哥?”
来着捂着嘴巴惊讶的说道。
趴在地上流着泪哭泣的杰拉夫,看上去实在太可怜了。
这是一贯的硬汉,被他们尊称为杰哥的杰拉夫大队长吗?
没想到杰拉夫坚强的背后,是如此软弱的一面。
想起杰拉夫的遭遇,沃图的双眼也由不得湿润起来。
“我、我只是不、不小心摔倒了。”杰拉夫说话的时候牵动了摔伤的鼻子,眼泪又一次冒了出来,且更多了。
“……我明白了。”
沃图把手中的东西在桌子上放好后。
扶起地上的杰拉夫。
“杰拉夫大哥,好好躺着,不要乱动,你这样会牵动伤势的。”沃图忍着鼻酸,把杰拉夫扶到床上,铺上被子。
“等等,你误会了……”
“这里空气这么闷,为什么不开窗呢?”
沃图打算无视杰拉夫的话,把刚才的事当作没发生过。
这是他的温柔之处。
沃图来到窗前,打开窗户,温暖的阳光从船户射入。
照亮了潮湿的房间。
温暖了阴暗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