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琰为父亲准备的礼物是她亲自挑的,有玉饰、宝刀、各种药材、特产,以及滕琰在草原上买的各类稀奇的物品。
其余人的礼物就大都出于飞珠之手了。王夫人的最多,一匣子首饰和一匣子宝石,滕琳、滕珂和滕环各一匣首饰,滕玮和滕璞各一匣玉饰,周吴两位姨娘也都是些首饰。当然没有忘记在昌平的大哥和大嫂,滕琰还没进家门时,就直接让人专程送过去了,数量自然是年轻一辈中最多的。
这些礼物就是在原来的开国公府也够得上传家之宝的水平,相信大家回去打开礼品后会吃上一惊。
现在滕琰手中的这些东西有很多,因为她不是男子,无法封官封侯,燕王总觉得亏欠她,给她的东西最多,多到滕琰认为自己其实是占了大便宜。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了顿团圆饭,饭后,滕琰随父亲进了书房。滕琰坐在父亲身边,头靠在父亲肩上,觉得岁月静好也不过如此了。
其实他们父女也很少这样亲密,不过,今天,却是只有这样才能表达出许多用语言无法诉说出的亲情。
父亲的对女儿的爱如海深,而滕琰也想在这里卸下她在外人面前的一层铠甲,放纵一下自己的软弱。
父亲轻轻地抚摸着滕琰的头发,“外面很累吧?”
“是的,”滕琰直言,“但也很精彩。”空旷的戈壁滩,美丽的草原,连绵的丘陵,还有浩瀚的森林,她骑在马上,领略了北国无限的风光,比起这些自然景观更为壮丽的是一场场的胜仗、重新恢复生机的大地、还有日新月异的新城……
滕琰讲述着,她自己也深深地沉浸于其中,她的人生,有这么绚丽多彩的一段,应该足够她为之庆幸、满足和欢喜吧。
“这一次,是真的回来了吧。”父亲再被她的讲述感染,最终还是惦记女儿。
“嗯,还要帮着管一段时间的事,等陆表哥回来,燕王的意思是让他来接我手中的政务。”
“这样确实很好。”父亲也赞同,陆伯甫这样也就有了高起点,将来的前程差不了。“陆状元自从那一封信后,又没了音信,而且,上次的信中也没有说清他的现状,你说,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情况呢?”
这个想法,滕琰不但也有,而且还在心中反复思量了无数次,陆伯甫如果是万事顺利,信自然不会这样写的。这其中,一定有一些曲折,至于是什么样的曲折,滕琰根本无从猜测。
想到燕都一别后,自己不也是历经了无数风雨?陆伯甫当初的情况比她还要艰险,会遇到些什么都不足为怪,认清了这些道理,滕琰也不再做无用功了,只要相信陆伯甫就好了,他说会回来,就一定会按时回来。
“不管有什么样的情况发生,只要他回到燕都,以后的一切都好办了。”滕琰坚定的说。
“陆状元确实是个稳妥的人,我们也不必白担心。”父亲反过来又劝滕琰,“说起这些,我和太太前些日子把你的嫁妆理了一遍,你自己也得看看,心中总得有个数,抽空再做点针线,见了婆婆,总不能连一双鞋都不做吧。”
好吧,这也是正事,滕琰又想起了原来母亲的陪嫁和父亲为她积攒多年的嫁妆,现在除了首饰和一些小巧又贵重的东西,都已经不见踪迹了。她赶紧摇摇头,把这个念头打消了。生活已经翻过一页新的篇章,过去了的,不用再流恋。
不过父亲想必也想起了那些往事,抚在滕琰头上的手停了下来。
滕琰便笑着分散他的注意力,“父亲,明天,将在道观中的大小姐接回家中吧,她的病也该养好了。”
家里人其实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对外,滕琰是一直在道观中养病的,现在亲弟弟回了家,接她回来正是好时机,只说身体还弱,不能出门见外人,在院子里住着就好。陆伯甫一回来,就可能准备婚礼了。
“我也想着这件事呢,”父亲笑着说:“太太在正屋旁东侧的小跨院里给你准备好了屋子,我去看了,布置得还好。你若还有什么需要的,只跟夫人或你妹妹说即可。”
“太太和妹妹准备的,父亲又去看了,想来一定妥当的,我又没有多少时间在家里。”滕琰不以为意,在帐篷里住这么久了,回到家里,就是最简陋的屋子也得觉得很舒服,不用说精心收拾过的了。
父亲从书桌上拿出来几张单子递给滕琰,滕琰打开一看,是她的嫁妆单子。
上面列着滕琰母亲留下来的四座田庄,当初从开国公府中带走的首饰、物件,还有五万两银子和燕都内一所宅子,别的东西滕琰都清楚,只有这宅子,应该是专门为她买的,陆伯甫在燕都肯定没有房子,父亲一定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才为他们准备了宅子。
燕王还要赏赐她一万两黄金的事,父亲还不知道,只是按家里现有的财产为她准备的嫁妆,可谓是把大半个家业都准备给她陪嫁了。
关于嫁妆,她还真没有时间想,但家里的经济情况她非常清楚,飞快地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滕琰说:“母亲给我留的首饰和物件,我就都带着了,父亲给我买的宅子和准备的现银,我也拿着,但四座庄田,还是给家里留下一半吧。另外,燕王还要赏赐我一万两黄金,也都给家里留下。”
“一万两黄金!”父亲被燕王的大手笔惊住了,过了一会儿,才消化了这个消息,仍不免惊叹:“燕王可真是大方!”
燕王大方不假,但也得有东西才能大方,通过这一年滕琰才知道,战争是赢得财富最快的方法。当初打下燕都,燕王献到吴皇那里的东西让滕琰叹为观止,这次打败犬戎后,才知道当初的眼界实在不够宽。
燕国皇宫中最主要的财富自然是送到了草原,而犬戎狼主多少代的积累同样是不可小瞧。用一句话来说吧,无论多珍贵多罕见的东西都变成了寻常的。
犬戎人尤好金器,各种做工精良,质地纯正的黄金物品,足足堆成了几座大山。
最精美、最高档的东西还是献给了吴皇,但赏给部下的,也不在少数,滕琰亲眼看见燕王指着一座用金器堆成的大山,让手下的将领们自已领取,想拿多少拿多少,能拿多少拿多少,三天才把那座金山搬空。
那种壮观的场面,滕琰说起来还有些激动。
那次,滕琰为了面子,并没有取任何东西,不过知道她爱财的燕王让侍卫们直接抬了两箱各类金器送到了她的帐篷里,现在这些金器就在家里的各处摆放着。
“原来这些金器的来历是这样。”父亲也一脸的神往。
但他转过来又看着滕琰叹息着说:“按说,你自己挣的钱,就都应该给你陪过去,就是小户人家都是如此行事的,更不用说你母亲的陪嫁,她只有你一个,自然都是你的。原先,我只给你准备了五万两,也是为家里留上一些,现在,家里的用度已经尽够了,燕王再赏赐,自然还都给你。”
那样的话,她的嫁妆岂不是在价值上要比以前的那份还要多。滕琰赶紧摆手,“我带走这些已经足够了,家里人口多,需要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又没有挣钱的渠道。” 别的不说,还有几位弟弟妹妹要娶嫁呢,聘礼嫁妆是省不了的,尤其是璞儿和王夫人现在肚子里的,都是同滕琰一样的嫡子女,还要比其他弟妹高的。
父亲现在已经老了,滕珙虽然还没分家,但他的俸禄是有数的,同样俸禄的别人可能很宽松地养活一大家人,滕琰是知道各级官员的工资,银钱加上米粮等并不少。
但滕家与别人家还是不同的,虽然不再住公爵府第,但日常的生活,虽说是比不了过去了,但还是比别人家要精致得多,这样的开销,滕珙怎么也负担不起的,再说,他也有了儿子,还得养自己的小家。
就象舅舅家,原来也打算搬回燕都,但最后还是没有成行,原因其实就是一个钱字。过去的府第没了,家产没了,只剩下舅母的几个陪嫁庄子,回到燕都重立门户谈何容易。
虽然可以先到滕家来住着,两家也有足够的交情,可是与其这样,还不如在昌平依附滕珙住着,毕竟那里是女儿女婿,更名正言顺些。
想到了舅舅,想到了大哥,滕琰索性就与父亲商量,将家里的事情重新理上一回。她虽然回了燕都,但并没有闲下来,接下来的几个月内,可能比在边城还要忙,按吴皇的旨意要举行大典,秋收在即,年终在即,她可以想见,象今天这样偷闲的情况估计不会多。
就是陆伯甫回来后,滕琰顺利地将燕地的政务交到他的手中,不说她还得跟上一段时间保证过渡,就是结婚她也得用上不少的工夫准备,陆家的情况是没有人能为他们做主的,一切还都得靠自己。
而且,不远的将来,她就是出嫁女,总不能娘家的事样样插手。
父亲本来就有此意,这次重回燕都,等于重立门户,过去的一些规矩有些已经不现实了,大的方向是应该重新确定,只是家里能主事的两个儿女都不在家,他自己又能力有限,才一直这样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