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保定河间两府各州县都只剩下空城,明军轻易就占领了,沒有战争,自然也就沒有战损。而各座城镇内,除了沒有金银细软和粮食之外,其他锅碗瓢盆等生活用具一应俱全,明军进入其中,就好像是进了安乐窝,总之住进去就不想再挪窝。
而且不管是大府城还是小县城,都建有公共澡堂,各种沐浴设施也十分齐全,只要往锅炉里加水,再往烘里加柴,就能舒舒服服地泡个热水澡,这让疲于军旅的明军们个个如入天堂。
而像保定府城河间府城这样的大城市中,居然还建有很多豪华的酒楼和茶楼,里面还有成吨的酒沒有被搬走,这更让明军士兵们欣喜若狂。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很多将士不分昼夜地纵酒狂欢,更有人为了能多喝几口黄汤而大打出手。
明军们陷入了狂欢的盛宴之中,哪怕是耿璇三令五申强调军纪,不过将士们压根就不听,该喝就喝,该睡就睡,俨然由一支正规军队腐化成一支无组织无纪律的匪军。甚至于到了四月初一,预定的全军开拔之时,很多将士还是醉醺醺的。
明军将士在这种状态下,别说打仗了,连走道都走不了,耿璇只得再多等两天让将士醒酒,同时捉了几个刺头兵出來当众砍掉,杀鸡儆猴。不过,耿璇刚严肃完军纪,就收到一封紧急军报,打开一看,整个人就傻眼了。
“北平水贼攻入长江,已杀到金陵城外,各将闻报,尽速提兵入京勤王。”
“怪不得,怪不得啊。”耿璇惊骇之余,又猛拍自己脑袋,“怪不得北平贼不战而退,把保定河间两府放弃,原來真是另有所图!”
由于明军准备对北平军作战,主力部队都派到了北方,金陵一带根本就不剩多少驻军,北平军主力取海道南下,趁明朝内部空虚之际,突袭金陵,就像是一把尖刀直刺入人之心脏,一击致命。
“快,快去把平将军请來,本帅要重议战计。”短暂的惊骇之后,耿璇又恢复了冷静。
“耿将军,这还用议吗?金陵乃我大明之根本,不容有失,马上撤军回救金陵啊。”负责监军的御史大夫景清慌道,这个时候,别想什么扫平北平贼了,守住朝廷的老窝才是最紧要的事。
“金陵是要救的,不过是全军回救还是分兵回救,这要细商之后才能定夺。毕竟我方不知北平贼虚实,若是中了其疑兵之计而全线回撤,岂不是坐失剿贼良机。”耿璇白了景清一眼,作为一名大将,又经过多次生死大战,他可不像文官那样一遇事就慌得手足无措。
耿璇知道,按照情报上显示,北平军有十二万人,现有五万多陷于朝鲜战场,四万多在蒙古高原上驻防,这些军队短时间内都是无法回防北平的,北平最多只有三万驻军,这正是天赐于明军的良机。
如果错失此良机,那后悔就晚了。等到北平军平定了朝鲜的倭军之后,东面再无后顾之忧,五万久战之师一旦从朝鲜得胜归來,胜利的天平就会倒向北平军这一边。
毕竟,北平军不只是在兵员素质上还是装备上,都胜过明军数筹,同等数量的明军与北平军对战,其结果必定是大败,就算是手上有三十多万军队,耿璇也不敢说能挡得住十万北平军。
正是因为机不可失时不再來,耿璇并不想就此撤军。可是朝廷要他回京勤王,他也不敢不听令。经过一番权衡之后,他就有了一个计划,那就是他自己带所部五万骑兵火速回京勤王,而让平安带所部二十余万人马依旧前去攻取北平城,以期收取围魏救赵之效。
当然,分兵也有可能被各个歼灭的危险,耿璇不敢保证一定能成功,所以才要把平安找來,听听他的意见,如果他同意这么干,那就分兵行动。而且兵情如火,在等副将到來之时,他已经派出五千骑兵火速南归。
平安也驻军于保定府城,这几天來他总是來请战,要当先锋,而耿璇总是用各种理由拒绝他的请求,这让他很是不爽。不过现在耿璇召他,他也不敢不來,毕竟人家是皇亲国戚,平安还得罪不起。
耿璇也懒得废话,把那份勤王的诏令交给平安的同时,直接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
“分兵确是可行之策,只是贼军已经兵监金陵城下,远水怕也解不了近渴。何不上奏圣上,请御驾南巡,避开贼军之锋芒,待得水贼之攻势如强弩之末时,我军再一举反击,定能收奇效。”平安皱眉道。
其实,在平安看來,朝廷根本就沒必要动不动就下诏勤王,皇帝主子只要搬到离江海较远的内陆避一段时间,等北平军弹尽粮绝了,就一举反攻,这样不但能重夺回金陵,说不定还能重创北平军。
“金陵乃帝都,天下之根本,不容有失。”耿璇何尝不知道退一步海阔天空,不过那是帝都,不到万不得已,朝廷是不会弃金陵而走的,所以他明知道可能赶不及,却还得赶回去。
“耿大人既然主意已定,那就依大人之计行事,属下只要有二十万兵力,数日内定能攻下北平城。”平安不再多劝,反正回去救驾的是耿璇,又不是他。而且耿璇一走,他反倒是成了扫北军的主帅,终于不听看别人的眼色,可以完全按自己的步调來出战了。
“平将军,北平贼狡诈多变,不可轻敌,本将还是希望将军能谨慎行军,切莫急功冒进。”耿璇正色道,他知道平安勇虽勇矣,却是个急性子,他真怕平安一个心急大意,就把这二十多万军队给葬送掉。
“耿大人教训的是,末将谨记。”平安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是不以为然。
耿璇又交代平安一些事,这才披甲上马,领着已经点齐的五万精骑兵,快马加鞭离开了保定府城,全速向南飞奔。
而就在这时,金陵城外那茫茫的大江之上,五艘夏级战舰在江面上一字排开,遥遥相对。每艘战舰之间,还排列着六七艘镇远号战船,像一条无形的琐链一般,横绝了数十里长江。
长江被封锁,原本往來于江北江南的商船客船渔船等等所有大小船支,但凡是敢过江的,定会被扣押,如果敢强闯的,定会被击沉,南北交通就此断绝,要想过江,就得绕路到武昌一带去。
制江权落到了北平军手上,江南就宛如经历一场大海啸,时间过得越久,破坏就越大,因为江南手工业发达,不过很多原料和物资都是要上游支给的,江运不通,必定对江南经济造成严重的打击。
明朝廷也沒时间和精力考虑江南经济这种小事,这么多大船横在金陵城外,就好像是数十把刀架在朝廷的脖子上,让建文帝寝食难安。不过,朝廷派出的水师,才一靠近,就被猛烈的火炮击垮,现在朝廷已经沒有可以出战的战船了。
明朝水师沒了,水战肯定是沒法打,建文帝只得又下勤王令,让四处的明军回來勤王,死守住金陵城,把这支可恶的舰队给熬退。当然,除了死过这一招之外,朝廷也想出了很多应对策略。这不,这天一早,就有一艘打着白旗的小船入江。
“报,明朝派來使臣。”夏-1号战舰上,一名水手來报。
“先让李参谋去问明他们的來意。”刘文秀却是头也不抬,还在伏案处理各种文件。
由于夏级战舰是蒸汽轮船,是要消耗煤的,所以煤的库存和供级就是头等大事,虽然出海前进行过一次大补给,不过这么多天一路开足马力赶路,消耗很快,现在只有不到一半的库存,这让刘文秀很是头疼,毕竟这里是明朝境内,很难寻到煤炭补给。
“司令,明军这个时候派人來,定是想用缓兵之计,咱们何不将计就计?”刘文秀身边,坐着一位参谋,年纪虽然不大,不过人看起來精明干练,他就是长年潜伏在金陵充为锦衣卫的赵全德,现在虽然转行当了参谋,却也随同海军出征。
“嗯,明朝沒有了水师,自然不是咱们的敌手,这个时候來,定是想拉拢我们,我们借这个机会,说不定能弄到几十吨煤來。”刘文秀抬起头,又道:“传令下去,金陵城外的战船全部驶向金陵城边,一齐炮击金陵。”
“炮击金陵?!”赵全德脸色一变,随即却明白了刘文秀要干什么,喜道:“对,就该狠狠地炸一炸金陵城,不然皇帝小儿不急。”
刘文秀一声令下,十数艘本还停在江面上的江船都动了起來,纷纷向江边驶去,而两舰夏级战船上传來的蒸汽机的轰鸣声,便是响彻数十里,吓得金陵城外的百姓直往城内躲。
很快,战船就到位,一阵火光闪现,数百门火炮齐发,轰隆隆的炮声响起,无数弹石如雨点一般急速飞來,重重地砸在江边不远处的城墙上,顿时碎石乱飞,墙裂石破,天地都为之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