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阳县,一处杂植着桂花与木芙蓉的香园中,云蝶正红袖半挽,往黄花梨杌子上的元青花茶杯里斟着茶,淡绿色的茶水冒着缕缕热气,且散发出丝丝清香,让昨夜几度巫山的杨明精神振奋了不少,再加上徐水仙的一双巧手在他肩上揉捏个半刻钟,顿时就消解了一身疲劳。
杨明虽然依旧很忙,但现在可谓是最清闲的时候了。
政务上的日常事务皆由商道行主持,这个举人出身的官员能官至知府,不得不说在政务处理能力上是许多人不能及的,既能体察到上面的意思又能让下面的人服气,还能协调各方面的矛盾,再加上,夔州府现有的官员中大部分是以实干为主要选取原则,这样一来,无疑让杨明很是省心。
军务方面,越是到了打战的时候,他这个主帅就越是不用四处奔波,只需随时掌控大局就行,汉家军的大部分营级将官都能做到如何进攻如何撤退如何动员,也用不着他这个现代人去手把手的教,而且他这个主帅对前方战事插手得越多,效果反而不好。
统帅不能插手部将的事务,部将不能插手基层军官的事务,总之在军事指挥系统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角色,一旦越俎代庖,就会产生指挥混乱,即便战略方针再好,也会功败垂成,自古以来有多少雄才大略的统帅就是因为没有给部将足够的发挥空间而致使大业未成,以致于自刎乌江。
但这并不代表杨明就可以无所事事,他现在可以说是在发挥一个领袖的角色。虽说,现在夔州境内的仍有许多士绅心向大明,但也有许多人特别是百姓和出身寒门的底层士子开始路人转粉,即渐渐地成为了杨明的忠实拥护者。杨明现在的任务去巡视每一个县,每到一个县都会有他的忠实拥护者成群结队的来听他的演讲,或者是杨明倾听他们的声音。
杨明每一挥手每一微笑,都会有许多的人喝彩呐喊,甚至一些士子还大胆地请当地官员献上他为赞颂杨明而写的诗词文章,杨明对此也不反对,还命夔州日报择专版刊登这些充满溢美之辞的文章,当然这些士子也得到了不少稿酬,如此,在官府的默许和暗中鼓励下,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了对杨明的个人崇拜中。本小说手机移动端首发地址:
渐渐的,出现了许多狂热的个人崇拜者,甚至有人还想将自己的女儿或胞妹奉上以结姻亲,更有一些大胆的女粉丝们也写信来希望可以在花前月下与杨明吟诗弄曲,一些大臣们也参与进来,几次上书要杨明今早充纳后宫,隐约间似乎杨明已经开始享受起了皇帝的待遇。
杨明也不知道这些事是别有用心的大臣有意在推波助澜还是自己的宣传策划者吕浪做得太过。
在吕浪成为礼科都给事中后,杨明就让他负责宣传这块,并将知道的一些拉粉策略传授给他,这吕浪悟性倒也不错,他除了重新修订教材以宣扬杨明和汉家军的正义性外还成立许多有关研究和支持杨明的个人团体,甚至连他个人都亲自参与各种巡回演讲,每一次剿匪成功或打击一当地恶霸,吕浪都会准时出现然后很容易地将此功劳扯到杨明身上。
而且,吕浪还专门编纂了一套证明杨明和汉家军是历史出现的必然且是拯救天下苍生的必须的逻辑理论。这套理论也可以称为主义,吕浪从数千年的历史中做出总结然后又从当今局势分析例证,硬是借此将杨明的思想说成了无懈可击的世界真理和信仰。
通过吕浪舌战群儒的口才再加上他那天才般的智慧,硬是把杨明推上了神坛,为杨明造就出了一大批信仰者,但同时,他自己也得到了不少赞誉,他从以前一个默默无闻的寒门士子到如今已经成了杨明的代言人。就好比在明清两代中,只有朱熹做的理学注解是真理,而在夔州,只有吕浪给杨明所作所为做出的解释才会被大多数认同。
吕浪很享受这种为杨明造势的感觉,崇拜杨明的人越多,巴结他想接近他的人越多,他得到的名利也就更多,钱财自然也不会少,光是夔州日报给予他的稿酬就十分丰厚而且他所写的《子桐语录》更是除四书五经外的畅销大作。据锦衣使者给杨明的最新数据显示,这位礼科都给事中已经有了三处七进宅院,糟糠之妻虽在,但妾室数量却已破十。
当然,杨明既然已经成了领袖,自然就成了各个领域的风向标,他的一举一动也都会被下面的人效仿。
为此,他不得不约束了一下自己的行为,至少不能超出当今社会的伦理道德之外,甚至必须做出表率,这也许就是成名后的不自由,到如今他身边也只有徐水仙和云蝶两俏佳人相伴,虽说也若白乐天般左有樊素右有小蛮,但青楼别苑也不能随便逛了。
闲话少叙,杨明刚从奉节县来到云阳县,还没来得及给云阳县的百姓们做亲切交谈,兰官伟就找到了他。
“公子,据前方消息来报,汉家军第六营已经与左军于夔门交上手了,除左军金声桓部已经突破进夔门神荡崖外,其余左军各部俱被阻于石棺潭水一带”。
“金声桓?”杨明听兰官伟话语中提及到此人,便不由得笑道:“果真能在青史上留名的人物都不简单啊”,杨明然后又问道:“伤亡如何?”
“我军伤亡不大,不到百人,且已歼敌两千余人,毁坏敌人战船百余艘”,兰官伟说着又道:“堵小姐已经顺利到达勋阳府,且第二营和第七营已经撤离勋阳府,左良玉进军勋阳的偏师顺利进占了勋阳府,但并没有发现我军的行动。”
“甚好”,杨明说着又道:“告诉夔州府的王鹏,做好守城准备。”
夔门这边,大战依旧在继续。
在金声桓以牺牲数千人的代价最终砍断了横亘在江面上的铁链,张应元的水路大军也趁此扬帆急进了数里,但很快,江面上又传出了巨响,特别是到壶嘴口时,由于江面很是狭窄,两边崖壁上暗藏的大炮直接朝这些战船倾吐出无数铁弹,甚至还有无数石头滚落下来,这些铁弹和石头借着重力直接将战船砸透。
左军战船上的炮弹还不能做到往崖壁上投弹,便用弓箭压制,无数弓箭犹如蝗虫飞过一般将崖壁笼罩得没有一丝光线,许多汉家军战士被射成了刺猬,且终究因为人少,左军的大半战船还是通过了壶嘴口,且成功地到了夔门前方的水域地带。
金声桓等旱路左军也趁此突进到了夔门两旁的白鹭矶,将驻守在此处的汉家军战士逼了回来。
左良玉见此立即命令水陆并进,继续加速前进,虽然如今占据了上风,但已经损失了六七千人,这让左良玉很是恼怒,这些都是他拿无数钱财养出来的精兵,多死一个就等于多丢失了数十两银子,他甚至叫嚣着此战要将所有贼寇斩尽杀绝。
但第六营并未因此而畏惧,他们主动撤退到了夔门附近,利用夔门附近的三面山峰暗自构建着最后一道防线,而且就在他们构建好最好一道防线之前,他们又给左军送去了一份大礼,就在左军庆幸因下起了大雨敌人的火器将不会发挥作用而急速行来时,突然,无数战船撞击在了预先炸出的暗礁上,砰然一声,再一次响起了漫天的呐喊声。
再一次摧毁了左军的十几艘巨舰,让第六营的战士们信心大增,不过,左军的水路大军也并没有因此而慌乱,且立即又恢复了秩序,且分成了两路,一路直接如利剑出鞘般向停泊在夔门港外的汉家军战船撞来,一路则驶向白鹭矶准备接左良玉和金声桓所领的旱路大军上船以备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