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初浅还在为厉承彦的病寻找各种治疗方法时,周娴君没有劝住安定侯。安定侯给云初浅这个公主招驸马的诏书就传了出去。
在这三个多月里,越国的百姓们虽然已经知道了有云初浅这么个流落在东靖国民间的公主。但因云初浅很少在公众场合露面,加之整个周氏一族对她人身安全都极为看重,外人只知道这个公主曾经嫁给东靖国的晋亲王为妃,至于她怀有身孕的事情外头传的倒是不多。
所以安定侯这为她招驸马的诏书一下来,整个越国哗然。
只要脑子不傻的人都知道,虽然公主曾经嫁过人,但那又能算什么?娶了她,好处可是大大滴。只要成了越太后的女婿,就等于有了周氏一族的支持,越太后掌控朝政,周氏一族紧抓越国军权,成了驸马爷后,就等于抱住了太后和周氏一族的大粗腿,荣华富贵自是不成问题。
而且又听人说这公主容貌清丽脱俗,倾国倾城。
能娶了她的人,简直是江山和美人皆得了。这样的一件好事情,自然是得到了许多越国青年才俊的响应。
安定侯是个六十多岁的精神矍铄的老人。他见诏书颁发后,反应强烈,便又捋着他发白的胡须。高兴道,“有这么多人来参加驸马的竞选,本侯就不相信还选不出一个比萧云霁要出色的男人咯。”
安定侯是周氏一族地位最高的长辈,他老人家都这么高兴了,他的几个儿子和儿媳妇自然是不敢反驳他。
他的孙子们也是纷纷附和。他最小的一个孙子是在工部任职。想到今年越国粮食大丰收,百姓们本该是高兴的。可粮多价贱,百姓们手里的粮食还是卖不出去。一年的生计都成问题。
他眼珠子转了转,心里冒出一个计策来,趁机道,“祖父,既然招驸马的诏书已经在越国传开了。咱们不如索性再把这事情弄的更热闹些,也给周边其他国家的皇室们发邀请书,让他们中没有娶妻的可以来咱们越国参加浅浅表妹的驸马竞选。当然了。这只是一个噱头而已。最后咱们当然要让浅浅表妹在越国找个良夫嫁了。”
他这个孙子打的主意是外国那些皇室子孙涌进越国的都城,必定会让都城热闹起来。人一多,整个都城的酒楼客栈肯定会人满为患。百姓们种的粮食自然也会有人收购了。还有一点,外国那些皇室子孙千里迢迢的来一趟越国,即使最后没有被选为驸马爷,可也不会空手而归,自然也会买些东西回去。无形中又会带动都城的繁华。
这算是变相的借着招驸马的事情在解决民生大计。
安定侯听小孙子这样一说,心里也猜到他打的是什么算盘。不过,他倒是很赞成小孙子的这个提议。
以前他们以为苏明月时太后的女儿,他们周氏一族虽然不敢明面上和她相认,但私底下也没少亏待她。逢年过节,各种名贵东西都像流水一般流进了昭阳侯府。
却不成想,十多年的真心相待换来只不过是虚情假意的利用罢了。
他们替别人养了孙女!
倒是他们自己的孙女在东靖国被人肆意践踏,虽说后来好不容易嫁给萧云霁成了晋王妃。奈何她命苦啊,萧云霁这么快就去见阎王爷去了。
这次既然要给她选夫,当然要把事情办的热闹轰动些,让整片大陆尤其是东靖国人知道,他们周家的外孙女能嫁给他们的晋亲王那是萧云霁高攀的。这不,没了萧云霁,她还是能分分秒秒就嫁给俊逸出色的男子。
“小十二说的没错。就按照小十二说的去办。我现在就进宫去向太后禀告这事,让礼部明天就拟发名单出去。”
安定侯做事风风火火,说做就做,马上就进宫去向周娴君请旨。周娴君本来是想劝着老爷子的,后来实在是拗不过老爷子,又听老爷子保证说最后会尊重云初浅的选择,这才答应了老爷子的决定。
礼部当夜就忙碌了起来,写信邀请越国周边各国那些未娶正妻的皇室子孙来越国参加驸马爷竞选。
放佛是为了故意羞辱东靖国的皇帝萧清毓,礼部这里故意忽略了萧清毓没有封后的事实,而给璃王发了一张金灿灿的邀请单。璃王的王妃在前两个月得了一场重病正好离世了。他是有资格参加驸马竞选的。
东靖国皇宫里。太皇太后把璃王传召进宫。
璃王手里攥着一把竹丝扇,在给太皇太后请安后,将他收到的那张请柬送到太皇太后面前。太皇太后摸着那张烫金的请柬,威严的脸庞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老六,你今天准备下,明天就带人启程去越国吧。”
要是说璃王不垂涎云初浅的姿色,璃王自己都不相信这话。
“皇祖母……咱们东靖国现在都成了越国的属国了,越国人根本不会看上皇孙儿这个王爷的。”去了也只是让人羞辱而已。何必去自取其辱。
太皇太后拄着的拐杖在大理石地面上敲的咯咯响,“你的担心哀家又怎么会不知道。不过越国既然给你发了请柬了,你不去,就等于不给越国皇室这个面子。以后你万一有需要越国皇室帮忙的地方,你以为人家会出面帮你吗?”人情是有来有往的。
“还有,哀家也知道你这次去越国,能被选为越国驸马的可能性极低。”或者说根本没有,“但你这傻小子命好,以前云初浅在咱们东靖国时,你这傻小子误打误撞的也没少为她说好话。你去了越国后想办法见一见云初浅。只要她肯见你,你可以凭借你和她的这点交情在越国广交好友,在越国人那里树立一个好名望。”至少以后他能登基,越国人不会对他这个皇帝太过的布满。
太皇太后为璃王分析了各种利弊。
璃王豁然明了。
璃王又缠着太皇太后说了一些去越国后该注意的事。太皇太后对他这个孙儿的期盼很大,自然是把各种需要注意的事情为他详细的讲了一遍。
等璃王离开她的未央宫后,太皇太后拧着的眉头才微舒了舒,对身边伺候她的嬷嬷笑了笑。
“说来也可能真的是傻人有傻福。你说老六这么一个资质不出众的皇子,倒属他运气最好在这个时候还能和越国皇室搭上关系。”
太皇太后身边伺候的嬷嬷垂眸不敢言语。不过心里是非常赞同太皇太后说的话的。
……
夜已经有些深了,云凌弓着腰走进了皇帝的寝殿。一个娇yin的女声顿时充斥在他耳畔边。
他像是早就习惯了这一切一般,无动于衷的隔着一扇屏风。向床榻上的萧清毓跪了下去。
女人既痛苦又兴奋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响起。
云凌就在女子的声音中向萧清毓禀告着,“启禀皇上,奴才刚刚得到消息说太皇太后秘密召见了璃王殿下。还让璃王殿下明日就起程去越国。”
“啊!”女子的声音陡然尖厉起来,继而就又变得格外痛苦。
云凌声音不变,又禀告着,“皇上,需不需要奴才安排人半路上劫杀璃王殿下。”
忽的,一阵剧烈的声响在寝殿里响起。云凌抬头去看时,就见他面前的屏风处已经被萧清毓扔出来的一个赤果女子给砸烂了。他眼睛又飞快的在那全身赤果的女子身上瞟了一眼,这一眼就见到那女子全身布满血痕,眼神迷蒙而痛苦,像是被下了mi药。
蓦然的,萧清毓已经来到云凌面前。云凌赶紧收回目光,抬头去看萧清毓。萧清毓脸色阴沉。眼里翻滚着沉戾之气。
“来人!把这女子拉出去剁了喂狗去!”
萧清毓阴沉的厉喝着。立时就有两个御林军冲了进来将那女子拖了出去。
这样的场面云凌已经见怪不怪了。谁让这些女人倒霉,偏偏长的和云初浅有些相似。只能当云初浅的替身任萧清毓肆意玩弄。
而萧清毓那方面又不行。都是借着一些助兴的工具来发泄他变态般的渴盼的。
这些上了他床的女人知道了他那方面的问题,自然就活不下来了。
“不用派人截杀璃王了。你等下去璃王那里一趟,就说朕要亲自去越国向越太后纳贡,让他准备下明天和朕一起出发。”萧清毓一身华丽的黑袍,温润的脸庞不知不觉中已经被时间打磨了去,现在的他温润相有三分,沉戾相就有七分。
云凌心里一凛,萧清毓要亲自去越国?
他不怕越国太后把他千刀万剐了?
看来他应该是心里还念着云初浅,还不死心,还想把她争回来。
云凌心里不看好萧清毓的行动,但也深知他要是劝他不要去越国,萧清毓肯定会暴怒的。故而他也就抿抿唇,不再多言语。
“把你那熟悉越国国内形势的女儿也给朕带去。”萧清毓最后又命令道。
云凌不敢有任何拒绝,只得应下。
萧清毓、璃王这里在汴梁城商量着要去越国的各种事宜时,远离汴梁城的昌郡县,宸王萧清沛也和和他一起跑出汴梁城的覃太后商量着要去越国的事情。
东靖国临靠着越国边境的几座城池被攻占时,覃太后借着英国公的势力,使了一招瞒天过海之术,逃出了汴梁城。母子两现在已经集结了一部分的兵马准备叛乱夺得萧清毓的皇位。
起初,他们的人一齐作气连占了几座城池。大有挥军进攻汴梁城之势。奈何,萧清毓向越国纳了投降书后,边境线上战火暂时消停。萧清毓又集结了一大批兵马要剿灭萧清沛,萧清沛这段日子被人打的连连站退,现在手里只控制着包括昌郡县在内的三座城池而已。
根本没有实力再和朝廷对抗。
这对母子两现在也正在急切的寻求着各方的支持。
这次越国要招驸马,覃太后看到了曙光,自然是要怂恿萧清沛去越国参选驸马的。
“母后,儿臣一没有收到越国的请柬。二以前又和云初浅结下梁子。三儿臣现在又已经有妻室了。”他哪一点都不符合参选越国驸马的条件,去了越国也只能无功而返。
他还不如再想其他办法来自救。
覃太后到底是和成献帝同床共枕几十年的女人。把成献帝的那点薄情寡义学了个遍。
“沛儿,你是没有收到越国那里的请柬,不过……你手里不是有个云初鸢吗?她以前可没少得罪云初浅,现在云初浅在越国了。你只要捆绑着云初鸢去越国向云初浅请罪,云初浅心里对你的怨气肯定会消减些。你可以趁机借着这个机会和越国人套好关系。以后说不定能帮到咱们。”
谁让越国现在是整片大陆上国力最强盛的国家,周边小国这些年都去巴结着越国。
“还有婳儿的事情……”哪怕杨婳对覃太后再好。覃太后为了利益时也会把她推出去挨刀子,“英国公已经战死了。他们杨家剩下的也都只是些老弱残兵,已经帮不到你了。你把她贬为侧王妃就是了。她要是个识大体的女人,这时候为了你的大业就该体谅你。”
把杨婳贬为侧王妃,萧清沛的正王妃之位就空出来了。
覃太后也算是无耻至极了。萧清毓考虑了一小会儿,既没有为云初鸢担忧,又没有替杨婳的未来考虑,只点着头说着,“母后,你放心。儿臣到了越国后一定不会让你丢脸的。”
年少时,萧清沛可以一怒为红颜,现在回首往事,他只会觉得自己愚蠢无知。
什么云初鸢,什么杨婳。这些女人都不能帮到他,那他抛弃她们也是她们的命。
覃太后得了他这样的保证后,伸手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沛儿,以前你年轻,难免会意气用事。不过你要记住。这世上只有母后才是真正对你好的女人。为了咱们母子的大业,没有什么人是不能牺牲的。”
……
汴梁城城郊某座僻静的小庙里,这里因常年无香客,小庙的和尚都跑了。不过在几个月前,庙里忽然来了一批和尚,在这些和尚重新的修葺下,小庙焕然一新。加之,山下的百姓们知道庙里住着一个医术了得的神医,来往庙里的人就渐渐多了起来。不过几个月而已,小庙又引来周围十里八香的香客来参拜。
衰败的小庙一时间倒是香火旺盛起来。
韩一景推开小庙的一间禅房,目光就直接落到了坐在蒲团上打坐的男人身上。
他恭敬的进了屋,安静的没有打扰他。等了大概有半个时辰,他才见那个男人打好坐。将一块干净的帕子递给他,他有些不解的问道,“主子,你身上的伤也养的差不多了。庙里的兄弟们现在都恨不得马上能和您一起下山干一番大业。”
都是跟在他身边十多年的人了。哪个没有在战场上奋力拼杀,可只短短的几个月而已,东靖国就被越国占了几座城池,成了越国的属国。
这对每个东靖国百姓来说,都是一种耻辱。对他们那些从战场上下来的人来说,更是铭刻进血肉里的耻辱。
韩一景是越国人。东靖国怎么样他倒无所谓。他好奇的是萧云霁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之前连张天都隐瞒,现在又一直窝在一个小破庙里,一日三次功课,打坐念经,完全一副看破红尘要出家为僧的模样。
萧云霁端起茶几上早已经凉透的茶盏,放在嘴边轻抿着。粗劣低廉的茶叶自是没有晋王府那些进贡的茶叶喝的有滋味。
不过,他到底是个既能享受太平富贵生活又能安然过着粗茶淡饭日子的男人。就算是苦涩难喝的茶水也被他喝的津津有味。
韩一景见他这副模样,就想到三个多月前他被人找来给萧云霁治病时的情形。当时的他全身都是伤,直接昏迷了三天三夜。他好不容易才把他从鬼门关里拉回来的。
他事后曾经好奇的问他在刑部大牢里他是怎么逃生的,他抿着矜贵的嘴角,就是不肯告诉他。不过想来,他能死里逃生也是不容易了。
“让他们再等等。”萧云霁把茶盏里的凉茶喝光,俊美脸庞上的表情淡然,“总会有用他们的时候。他们到底在着急什么啊。”
“主子,还有一件事情得向您禀告一下。越国那里传来消息说要给王妃选夫。”大概是见萧云霁总是这么平静,韩一景想吓唬他下,便恶趣味的把这事情捅给萧云霁听。
哼哼,主子,你老婆都要被人抢了,你可以继续不用着急的。
韩一景下一刻一点都不意外的从萧云霁这种患上妻管严的男人脸庞上看到了不悦的神色。
韩一景颇有些幸灾乐祸。当初他用刀直接挖去萧云霁身上腐肉时。萧云霁都隐忍的咬着牙,脸上神色变也不变一下。一听老婆要另嫁他人了,他倒是急了。
看这架势,活脱脱一辈子妻管严啊。
萧云霁眉心轻拧了拧,颇有些无奈,以一个过来者的身份说道,“韩一景。以后你要是娶老婆千万不要娶娘家人多,势力强的。”尼玛啊,搞定一个岳父,一个岳母后,还有一大堆舅舅,表哥之类的等着。
他家浅浅的身份又是最小的,他娶了她后,辈分真是直线的下降。
“韩一景,你等下出去向弟兄们说一声,咱们明日启程去越国一趟。”老婆孩子都还在娘家呢,即便那里是龙堂虎穴,他也得去闯。
张天不在了,改韩一景在心里默默吐槽萧云霁了。
这越太后自己没生个儿子,有女儿在。也照样得了半个儿子呀。
……
越国这边,云初浅整日都被烦的不能安心养胎了。安定侯一天往她寝宫里来八趟,次次都给她介绍一些青年才俊。她想拒绝安定侯为她选夫的事情,安定侯就一把辛酸老泪往她面前一甩,跪着就说些自责的话,她一个晚辈哪里能受让他次次这样。
没办法,她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但想着那些男人见了大腹便便的她时,说不定就会自动退缩了,她心里才稍微好受些。
按照医书上写着的药方,她给厉承彦配了些药,让他一日三次,次次不拉的喝下那些药。
厉承彦身子骨稍微好了些。
云初浅见他这里暂时没事了,她为了躲避安定侯,便和周娴君说要出宫陪云政这个爹几天。周娴君很爽快的答应了。派人保护着她出了宫。
以东靖国眼下糟糕的局势。云政云向北是不可能回去的。他们这些日子在越国隐姓埋名住下。云初浅时不时的会来看望他们。云初浅心里也清楚,即便她爹在越国不愁日常,但他们心里还是会想着回故国的。
故而她便经常来探望云政,想开导他。
云政看着云初浅隆起的小腹,脸上神色温和慈祥,“浅浅,我这外祖父已经给孩子想好名字了。我估摸着这孩子要是个男娃,那生下来肯定会顽劣不堪的,没关系到时候你把孩子给我带。我保证把他教的乖顺无比。”他连萧云霁抖能降服得住,萧云霁的儿子,小意思啦。
云政现在把话说的这般自信,可在以后的某一天里,他会很深刻的发现,这世上只有两种小孩。
一种不是萧云霁的孩子。
一种是萧云霁的孩子。
萧云霁的孩子,那完全是后浪推前浪,把他自己老爹坑的死死的存在。
这样的孩子,他带不了。
云初浅早就和周娴君他们商量好了。知道她爹在越国不容易,等孩子生下来长到两岁,会把孩子交给云政照顾一段日子的。
云初浅在云政这里住了五六天,宫里传来消息说给厉承彦配的药已经没了,云初浅不得不回宫。
她乘坐的马车从一条繁华的街道上穿梭而过。马车的车夫没有驾好车,把车驶入了一片泥洼地中。马车的车轮碾压过地面,溅起一些泥水,恰好就溅到路边走过的韩一景身上。
“这什么人啊?”韩一景不屑的撇撇嘴,想要找那车夫理论。韩一景身边的萧云霁看着熙熙攘攘的街市,唇角含上一抹温润的笑容。
他,终于来了。
和他老婆站在同一片天空之下了!